第三五四章 摸到尾巴了
萬人屠已經離開了十來天,臨行前卻並未使勁糾纏,摸摸捏捏了一陣,便就是不斷嘮嘮叨叨地叮囑。
走得很快,一副要早去早回的架勢。
早將拜帖投到岐郡王府,卻一直不曾有迴音,衛小歌心中十分忐忑,總擔心此事還有周折,幾乎忍不住想要魯巧等人帶著幾個孩子先行一步離開。
只是孩子們不在她的眼皮底下,依舊不放心。
若是遇險,除了她自己,還有誰會拿性命護著他們?
一大早吃過朝食,三個小的稍微歇了一陣便隨著魯巧去寫字,衛小歌帶著長壯到後院,一邊看著他四處走動,一邊煉體。
沒一會兒狐姬懶懶散散地走了過來,忽地抱怨道:「明明我才是最先跟著你的人,偏偏夫人你新婚那天卻叫錦杏當喜娘。」
狐姬這些日子十分安靜,悶悶不樂,難度因為這個?衛小歌斜著眼看了看她,「你跟著我這麼久,可做了半件正事?」
萬人屠那人定然萬般瞧得上向來不著調的狐姬,當初恐怕是為了捉弄自己才將狐姬塞到身邊。
因譚五公子去世一直有些鬱郁的錦杏,許久之後才顯露出其活潑的本性,做事未必周到卻從不躲懶,即是連向來挑剔的萬人屠也極少對她皺眉。
狐姬仔細想了想,似乎到如今都沒學會針線活,而下廚的事都叫段添財包攬了,她每天只用吃吃睡睡,果真什麼都沒做。
「我……我這般美貌,看著舒心。」
這也算是個「優點」吧,衛小歌擺擺手,「那你還有什麼怨言,吃穿都是我的銀子,還不去幫忙錦杏洗小孩的衣裳。」
撅起嘴狐姬走了兩步,腳步有些遲緩,忽然回頭道:「夫人,到底該怎樣勾搭男人,隔壁家的書生最近不理我了怎麼辦?」
「你……你什麼時候與人族男子搭上了?」衛小歌大吃一驚。
左鄰右舍只隔著一道牆。
左邊的鄰居住著一戶武官,時不時吵吵鬧鬧的。
右邊那一戶一貫極為安靜,只有一位年輕的小文官,帶著一名老僕獨居,估計是嫌棄長富他們吵得很,多數都在屋子裡呆著,偶爾大半夜對月吟詩。
狐姬說的當然就是這位小文官了,只是最近卻是有些天沒聽到他出沒了。
狐姬滿臉愁緒,「你去平安州那陣,有天我在後院帶著長富他們盪鞦韆,自己.……自己也盪了盪,從院牆這邊看到那邊,恰好書生拿著本書在院中走動,不但瞧見我,還衝著我笑了.……」
帶著一絲客氣和羞澀的笑容,直接擊中狐姬那顆向來都蠢蠢欲動的春心,尤其小文官生得白凈雅緻,且只有小二十歲上下,手裡還捧著書卷。
自那之後狐姬沒事便盪鞦韆,小文官似乎漸漸有了些默契,時不時在她飄起來之時,沒事走到後院之中看書,隔牆瞧上一眼半眼。
日子久了,難免眉目傳情,小文官終於忍不住趁著無人之時隔牆相問,知曉她是個美貌丫鬟,而主家是一名女子武官,此刻出了京。
一來二去,狐姬偷偷摸過去幾次,只是小文官十分守禮,教她如何研磨添香等,還給她畫了幾幅畫,連手都沒碰一下。
算是通了些人性,聽說姑娘家得矜持些,狐姬竟沒主動投懷送抱。磨磨蹭蹭的,最終小文官帶著些羞怯拉了她兩回手,狐姬那顆心都飛了,彷彿頭一次領會到「情」的感覺。
即使什麼都不做,端端正正地坐著,聽小文官含情脈脈地念念詩,她便覺得心神搖曳,面紅耳赤。
足足幾個月的時間,紅袖添了無數次香,小文官終究是耐不住了,言語中含了不少風情,連手腳重了些。
此時狐姬卻想起自己妖怪的身份,儘管耳朵和人族一樣,但是尾巴卻還藏著裙子里,叫人家察覺到怎麼辦?
這般一個進,一個欲拒還迎,狐姬只好老實交代:「齊公子,我實則不是尋常女子,乃是個女妖精,有尾巴呢!」
姓齊的小文官卻熱乎乎地說:「小生早知你是個小妖精,眼神真真勾人之極,便是我也受不住。小生本不欲納妾,不過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始亂終棄,因早訂了親,只能等夫人過了門才能納你。」
做人家的小妾這種事,狐姬倒覺得無所謂,人族有人族的規矩,訂親了不能隨便退,再說她也不耐煩當什麼夫人。
結果……結果竟然摸到尾巴了,小文官嚇得傻,腿腳發軟竟癱倒在地。
半響他才哆嗦著問:「你真是妖精?」
狐姬納悶,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怎麼這會兒怎麼嚇到了,應該是不習慣吧。
看小文官臉色蒼白顯然嚇得不輕,她只好告退了,臨走使勁地安撫了一番,表示自己雖然是個女妖精,但是卻十分堅貞等等。
恰好衛小歌從平安州返回家中,狐姬也沒等到下文。
她前幾天實在忍不住又翻牆過去瞧,不料老僕卻說,他家的小官人竟然在數天前就打包了行李,去友人家居住。
衛小歌聽完這一段情孽,簡直哭笑不得。
小妖精云云.……閨房裡不都這麼渾說,就連萬人屠還說過這些鬼話呢!狐姬與人交談向來眼波流轉,十分嫵媚,又是在緊要關頭,那小文官肯定當她在說情話,萬萬沒料到竟是個大實話。
這會兒估計跑去哪裡躲災了。
狐姬天性實則十分單純,並不像蛇姬的心眼多,當初在虎王洞府,天天想得最多的就是保命和離開那鬼地方。
「.……人族男子在閨房裡說的那些話,比如說稱女子為小妖精,不是妖怪,而是美貌而妖媚的人族女子。因此那小官人還當你與她調笑,哪知你真是妖精,他便嚇到了。」
狐姬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啊,原來是這樣,那怎麼辦,往後他肯定再也不理會我了。等我的尾巴消失,還不知得等多少年呢,他肯定等不到了。」
衛小歌臉色一正,「早提醒你多次了,不許與人族男子勾搭嗎,會惹出事來的。知根知底的人隨你怎樣,可外頭的人決計不可!」
狐姬苦著臉,「知道我是妖怪的人全是些打打殺殺的男子,雄霸那廝都不知獻了多少殷勤,看著他就想起虎王,哪裡還有什麼興緻,我只喜歡愛吟詩說話斯文的書生男子。」
衛小歌提起手拽住狐姬的耳朵,「這次你可惹了大麻煩了,回頭還得找那位小官人說說話,萬一他報上衙門,說不定有收妖使將你給收了。」
耳朵被擰得極疼,狐姬使勁叫喚,「夫人你不就是收妖使嗎,都是自家人呢!」
難怪這麼肆無忌憚,衛小歌狠狠地瞪了她幾眼,「趕緊將行李收拾了,通知一下魯巧,咱們趕緊出京。」
萬一岐郡王肚子里憋著氣,拿狐姬的事做文章,她可走不脫身了,還不如早點溜了為佳。
正說著,卻聽見段添財匆匆忙忙地跑來,「姑娘,前次來過的,那位姓俞的侍衛官又來了。」
衛小歌心中大叫糟糕,若是岐郡王召見,一般情況哪裡用得著俞宏達親自來,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整理了下衣裳,她忙到前方正廳里見人。
俞宏達開門見山,「衛中郎,郡王宣中郎帶一名姓胡的姑娘一同覲見,郡王還特地叮囑下官便在此等候,一道前往。」
衛小歌一籌莫展。
將俞宏達制服算不得難,金秀秀的白紗法寶還在手裡。
不過她也萬萬出不了京城。
笑了笑她便說道:「還請俞大人稍待片刻,待我更衣便速速回來。」
到了後院衛小歌再次擰著狐姬的耳朵罵,「你死定了,我也保不住你,自己乾的蠢事自己解決,等下隨我去見岐郡王。」
連耳朵被揪得極疼都顧不上了,狐姬嚇得渾身發軟,「夫人,你不能讓我去見那些王爺啊,我見到大官就發抖,我可沒禍國殃民,擔不起這罪名。」
「見機行事,向錦杏討一身顏色素凈的衣裳,別打扮得這麼花哨。」稍微定了定神,衛小歌便吩咐道。
衛小歌一路想著該如何扯理由,幾乎快到了郡王府才發現自己幹了蠢事。
已近冬日,京城偏北比江陵要冷不少,多數人都穿得十分厚實,她竟然忘記這點,兩人均穿著春衫,簡直就跟刻意出風頭似的。
穿得樸素完全不打扮的美人,其實更吸引人,偏偏狐姬從江陵的那些婦人身上學了些人性,扭腰的幅度小了許多,那股純真中透著的妖媚,簡直讓無數人側目。
難怪小文官堅持了大半年,終於還是就範了……
這次卻沒在外書房覲見,一人一狐被帶到內院。
郡王府因在京城的好地段,地方比起壽王府小了無數倍,卻更顯得古樸大方,在用料和細微處做文章,簡直處處是玄機。狐姬沒見過這陣仗,竟然東張西望,將之前的驚恐丟到腦後了。
見狐姬這副不怕死的模樣,衛小歌更是氣惱。
說起來,岐郡王連金秀秀都不打算殺了,留著辦事,狐姬這種徹底沒多少心眼的,膽子又小,未必會真拿她怎樣。
不過無事怎麼會召見她,肯定想物盡其用,做些文章。
被兩名女官帶進一座幽靜的宮殿,狐姬摸了摸柔潤光滑的牆壁,扭頭問衛小歌,「這是玉石做的嗎?」
誰知道!衛小歌沒好氣地說道:「你撬下來拿去賣就知曉了。」
聽出話語中的火氣,狐姬忙將手縮回來,嘻嘻地笑了幾聲,「我才不撬呢,會被郡王當作盜賊下大牢呢。」
連一直不動聲色的兩名女官,也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