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官非
跌了一跤,長壯的額頭上腫起個大包,還好沒有磕破,衛小歌頓時鬆了一口氣。略略抱著哄了一陣,長壯便破涕為笑,撲騰著要下來自己玩。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渾身是泥土鼻涕,胸前一片污跡。
剛放下長壯,衛小歌卻忽然發現長富竟然蹲在小池塘旁邊,手裡拿著根木棍,使勁地拍打著水面,濺得一身的水不說,還搖搖欲墜一副要掉下去的樣子。
她大驚失色,忙衝到長富跟前,將他提到手中,「長富,不許玩水。」
扶額琢磨了一下,她頓時感覺這池塘非得填了不可,嗯,後院的井也得加個蓋子。
將長富拖開,可是長壯又跌了一跤。
好在一貫懂事的四丫,已經將長壯給扶了起來。
不料屋子裡猛然傳來「啪」地一聲,彷彿是什麼打碎了。
屋內的鐘大有大叫道:「啊,豆兒不要爬那麼高,不能玩陶罐,趕緊走開一些,別割到手了。」
衛小歌頓時一陣火大,大吼道:「長富,豆兒,你們一個玩水,一個打碎了陶罐,都給我站到牆根不許動,動一下我就打一下屁股。四丫,你看著長壯,別讓他瞎跑。」
厲行淵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哈哈大笑,一個勁沖著穆乘風擠眼睛。
穆乘風卻是沒有注意到厲行淵的眼神,要不是一貫修養極佳,這會兒早已經目瞪口呆了。
看來還得買些丫鬟婆子,不然衛姑娘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何時才能與他一起對弈,學一些詩詞。
……
豈不是全然沒有花前月下的時間。
衛小歌剛將一臉委屈的長富和豆兒拉到牆根站好,彷彿還嫌不夠忙死的,大門被人捶得砰砰響,還有人在外面大聲喊叫。
她頓時一聲大吼:「小段,看看是誰在敲門。」
沒一會兒,段添財帶著兩名皂衣方帽,腰挎佩刀的男子進了門。
剛剛從屋子裡出來看熱鬧的鐘大有卻是樂了,來了同行啊,竟然是一大一小兩個捕快。
穆乘風終於覺得自己有用武之地了,他迎上前,不亢不卑地問道:「敢問兩位有何貴幹?」
那名稍微年長,三十五六歲的捕快,上下打量了下穆乘風,又瞟了瞟厲行淵,彷彿有些忌憚。
並沒有什麼很高漲的公差氣勢,中年捕快客氣地說道:「有苦主報到官府,說此間住戶在碼頭打死了人,我們前來查案。」
還沒等穆乘風發話,厲行淵呵呵了兩聲,「人是我打死的,那等欺壓百姓的地痞,死一個少一個,有什麼可查的!」
中年捕快頓時一窒。
儘管知道是外來高手,可是至於要這麼囂張嗎,實在讓人下不來台。
冷笑一聲中年捕快便說道:「就算是六扇門的人,殺人也得有個憑證,那兩名地痞可打死了人,需要給誰償命?」
「你們這些六扇門的走狗,也就知道欺壓良善,可從未見過你們做什麼正經事。」厲行淵氣焰無比囂張。
中年捕快這下豈止下不來台,根本連檯子都一併被拆了。
不過,他並沒有被嚇到,四處打量了下又道:「看來閣下是高手,此事我自當稟報上頭,你們瞧著是新居,敢問是哪方人士?」
衛小歌一看就知道要糟,厲行淵拍拍屁股走人,她還得在這裡住呢!
這貨三言兩語,就這麼乾脆利落的得罪了官府,真想狠狠地踹他幾腳!
這中年捕快是個內竅期,年輕的那個也是個通脈,人家可不是鍾大有那種小地方的捕快,威脅一下就聞風喪膽,跑得比兔子還快。
而且,她一家大小沒戶籍呢.……還打算隔些時日問問一丈有什麼門路,塞些銀兩弄個江陵戶籍。
一個箭步奔到厲行淵的身前,帶著十二萬分的嚴肅衛小歌忙說道:「厲前輩,你本事大,我卻還帶著幾個孩子,還請稍稍慎言。」
看了看幾個被嚇得有點傻的小孩子,厲行淵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確過頭了點。他一個外竅高手,早就在官府掛了名,只要沒捅破天,誰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可是人家還得在這裡安家,腦子一熱全給忘了。
穆乘風皺著眉,不過殺了兩個地痞而已,往日都是事了拂衣去,哪裡用得著與這些官差打交道。
不過衛姑娘住在此處,看來還得去官府走一趟,最好尋到江陵府的都軍。作為外竅高手前去拜訪,對方怎麼也不敢隨便亂來。
眼下,先將這兩人給打發了才好。
拱了拱手穆乘風對著兩名捕快正色說道:「二位還請先回去,我們斷然不會隨你們回衙門,此事三日後自有分曉,留在此地也無用。」
中年捕快看了看穆乘風兩眼,口氣軟和了一些,「看來你有些門路,我們六扇門直屬京城,乃是岐郡王所轄,不知你是哪家的供奉,抑或在誰手底下辦事?」
穆乘風愣住。
還以為找地方上的軍方主官都軍就行了,緝拿兇案竟然另有管制。
看來需要找江陵州府的總捕頭就能解決。
衛小歌嘆氣,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不就是弄死兩個地痞,用得著鬧得這麼大嗎?
在邑縣弄死了一堆假僧人,當街還殺死了蛟龍會的兩個人,官府壓根也沒放在心上,死的又不是正經人。
這兩個公差進門也沒大叫著要殺人償命,明顯就是來隨便問問,撈點好處就罷了。
可是兩位大高手,厲行淵弄得人家捕快不上不下恨不得拿刀子拚命,穆乘風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難道打算要上達天聽,折騰到什麼郡王那邊。
走到兩名捕快跟前,衛小歌陪笑道:「待客的正屋尚未打掃,實在不方便待客,我一個女子剛搬到此處,不如讓鄙宅鍾管家先招呼兩位去外頭酒樓坐坐,一切花銷都算在小女子的帳上。」
給鍾大有使了眼色,她又道:「鍾管家,你趕緊先招呼這兩位大人,看看此事是個什麼章程,該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我先與兩位前輩說道說道,該擔的責任,絕不推脫。」
鍾大有意會過來,忙笑成一朵花似的走到兩個捕快跟前。
「我家姑娘實在不方便與外男打交道,咱們先去外頭叫一桌酒席,一切都按兩位說的辦!」
中年捕快心頭那口氣憋了半天,這會兒總算稍微鬆了下來。
雖然聽碼頭幾個有見識的人說,殺人的兩位氣勢足得很,極有可能是兩名高階武修,可是有人告到衙門裡,怎麼也得問問。
地痞死不足惜,高手到了江陵州府,卻得留意一番。
這兩人住在紫薇星的地盤,瞧著卻不像紫薇星的人。
紫薇星的人並不會隨意殺人,即使殺也都是暗中下手,事後毀屍滅跡。說起來,那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倒像是紫薇星的路數。
塞了一包銀子給鍾大有,衛小歌用大家都聽得見到聲音說道:「鍾管家,好生置辦酒席,回頭該是什麼數就是什麼數,不要替我節省。」
「姑娘儘管放心,務必讓兩位差爺安心。」鍾大有點頭。
兩名捕快交換了個眼神,心下瞭然,均覺得小姑娘是個行家,懂得按章辦事。看來那兩名高階武修大約只是路過,也不曉碼頭的地痞就怎麼惹了這兩位。
送了鍾大有和兩個捕快出門,衛小歌忙又飛快地轉回來。
看到穆乘風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心中明白大概是自己搶在他的前面,強出頭的緣故。
先緩緩,讓他自己想清楚再說吧……
衛小歌轉過身,唉聲嘆氣地對厲行淵,「厲大叔啊,也就是兩個地痞而已,拿些銀子搪塞一下便成,卻叫你整這麼大!我這一家子人新來乍到,哪裡能隨意惹官非。」
厲行淵搔了搔頭,略帶歉意,「我一個人橫來直去慣了,倒是沒想那麼多,我去幫你打掃下屋子吧,算是賠罪。」
他說完便「嗖」地飛到後面的屋頂上,跳到後院。
解決了厲行淵,衛小歌拿眼睛瞅著穆乘風,見他面色緩和了下,知道這獃子估計想通了。
果不其然,穆乘風走到她跟前,小聲說道:「大哥先前想岔了,原想尋他們的主官,將此事壓下來。不過你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似乎更佳。」
衛小歌微微一笑,「大哥的法子也是極好的,不過就怕底下人吃了癟,會不樂意。再者,我也不想給一丈他們添麻煩。」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所謂縣官不如現管。
就算穆乘風找到什麼大頭目,人家真的給他面子,下面的人偶爾給點不疼不癢的小麻煩,實在讓人頭疼。而且為了這麼點小事,穆乘風恐怕還得欠人一個人情。
憑他那君子作風,人家幫過他,他還得去報答,為了兩個死地痞,可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眼下的情況又不是長富被搶,哪裡用得著那麼上心。
賺錢不就是為了日子過得順當,這種時候不花,什麼時候花?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鍾大有便打著酒嗝回來,「衛姑娘,死者在打砸麵攤的時候,不小心叫石頭給絆了腳,不知怎麼就跌死了。兩個辦事的捕快,一人五十兩,再給上頭孝敬六百兩就能結案。」
嗯.……原來那兩人竟然是跌死的,那就不關大家的事了,衛小歌笑了笑。
價格倒也不高。
「辦得好,不枉我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鍾管家,回頭你給衙門裡送銀子,務必要看清楚案子的文書怎麼寫的,還有,看看到底是誰上告,將首尾給了結了。多帶點散碎銀子,你是老手,這些我也不用多說了。」
拍了拍胸脯,鍾大有大聲說道:「放心吧,這是我鍾大有的老本行呢!」
衛小歌瞧著鍾大有得意的模樣,忍不住好笑,「你竟然沒打夾賬拿回扣,七百兩銀子應該是是個實數,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置辦酒席的銀子,卻是抽了一兩,鍾大有心想,看樣子衛姑娘發財了,這點小錢壓根不看著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