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 簫音惑人
烏龜殼子硬力氣極大,比虎王的皮肉堅硬多了,好在有個致命弱點,就是倒在地上就不能翻身。
不然非得落荒而逃,如果被撞幾下,肯定斷筋折骨。
生怕又踢到什麼古怪的妖怪,衛小歌矮著身子仔細看著腳下,沿著船邊小心翼翼往前走。
終於到達穆乘風交戰的附近,她舉目望過去,一共有八道旋轉的水柱,三條較大,五條小一些。
不過,小的也比波兒霸的水柱大多了。
水卷術雖然低級,但是聲勢浩大,並不是能用鋼珠破開的元氣罩,衛小歌頭疼了一瞬,隨即便想到一個絕佳的主意。
站在最靠近戰場的地方,衛小歌將頭露出船沿,醞釀了一陣。
原本的八道不斷旋轉的水柱外圍,忽然多出一道水柱來,這倒外來水柱與其他的並不配合,卻是橫衝直撞,將兩個較小的水柱子給打得東倒西歪。
水中立刻又妖大叫,「大王,是哪個不長眼的笨蛋,打壞了我們的水陣?」
「不會是龜丞相吧,我剛才聽到他在船上大呼小叫,莫不是在調戲大王你要的女子們?」
「閉嘴!」一聲暴喝響起,卻見一隻身帶鱗甲,人頭蟒身的獨角怪,手執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從水中沖了出來,舉目四望。
衛小歌忙將頭縮到船沿的後方。
逮到機會的穆乘風,一見這名獨角妖王露頭,人與長劍連成一線,直取怪物的咽喉。
大約是被穆乘風打得有點怕了,獨角怪見他挺劍刺來,猛地下沉。
尾巴撩起一大片水箭射向穆乘風。
穿插在無數水箭之中,穆乘風手中的劍,如影隨形,始終沒有離開獨角怪的咽喉三尺。
一旁有其他妖將相助,慌忙以水卷術擾亂穆乘風的步伐,也就是偏了這麼一偏,長劍順著咽喉滑過,留下一道血痕。
獨角怪已落入水中,變本加厲,將水箭舞弄得天花亂墜。
一時間穆乘風無力再追,只得作罷,在無數水箭中穿插,尋找機會再次攻擊。
將頭探出船邊,衛小歌繼續她的擾敵大計。
與風卷樹相似,水卷術是以天地元氣控制水,她先前集中感知力以目竅細細觀測了一番,便山寨出這麼一個外來水柱來。
既然沒辦法近距離以刀破了水卷術,混淆視聽總可以吧!
底下的妖怪吱哇亂叫,八道原本很有規則的水柱被衛小歌攪和得不成章法,此刻的穆乘風只需要防備包括妖王在內的三名大妖的水箭,身形不再被水柱所影響。
他不時鑽入水中,沒一會兒,便聽到一聲慘叫,其中一名弱一些的水妖便歇菜了。
八道水柱變成七道。
又過了沒多久,變成六道。
五道……
「大王,我們撤退吧!」一名水妖高聲狂呼。
「閉嘴,拿不下金秀秀,本大王還怎麼在這條江中立足!有人在船上搗鬼,水兒猛,你去拿下她。」
「大王,我若出去了,肯定會被人族高手殺了。」叫做水兒猛的水妖忙叫道。
「你不出去,大王我現在就殺了你。」
「不去.……」
忙著搗亂的同時,衛小歌哭笑不得地聽著水下爭辯,心想這都是些什麼烏七八糟的妖怪,竟然還有閑心吵架。
這群逗比,難道是來唱戲的?
「啊……」
一聲尖利的慘叫傳來,一名水妖又被剛鑽入水中的穆乘風了帳。
眉心疼痛難擋,衛小歌感覺有些撐不住了,之前弄死那隻烏龜,射了將近四十多枚鋼珠,遠距離指揮水柱更是耗費感知力。
她暗道,搞得離魂就麻煩大了,這裡不是烏金國,沒有丁土在旁邊,新系統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再說花了那麼大精力剛賺取的功德點,也不能這麼瞎糟蹋。
目前看來,穆乘風雖然已經衣衫襤褸,身上帶著一些血痕,但是並無大傷,似乎已經沒有太多危險。
停止了水卷術,衛小歌仍舊將腦袋冒出個尖,關注著戰況。
外竅期就是不一樣,雖然不太記得最初穆乘風與烏金國老太監相鬥的情況,單單以持久力而言,已經非吳下阿蒙。如此高強度在空中盤旋躲避,借水柱飛縱,也不見他露出疲態。
聽萬人屠曾經說過,外竅期開啟上丹田之後,便能補充消耗的真氣,這點與通脈期和內竅期有本質的區別。
正在此時,她忽然聽到遠遠傳來一陣嗚嗚的簫聲,聽著纏綿低沉,如泣如訴,好似在耳邊傾訴一個悲涼的故事。
恍惚間,衛小歌有些走神,彷彿感覺到簫聲中深切的哀思,即使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似乎也有些難以抑制心中的愁緒。
「不對!」
她輕輕咬了咬舌尖,打起精神。
這簫音中竟然隱含心神蠱惑法術。
感知力疲勞,她並不敢強行抵抗,只是深深吸了幾口氣,放緩呼吸,沉心靜氣。
虧得樂聲的蠱惑力不大,很快她便不再受影響。
簫聲是從下游傳來,衛小歌奔到大船的另外一側,卻見一名髮絲飛揚的男子,手按長簫,腳踩一葉小得只能容得下兩三人的扁舟,飛速而來。
姿態瀟洒之極。
愣了一瞬,她頓時驚詫得無以倫比!
法武齊修!
法術還看不出來強弱,但是武力修為絕對要比自己強不少,她可沒本事腳踩小舟,靠著真氣以這麼快的速度逆流而上。
是友還是敵?
感覺到心臟跳動得比之前快了不少,衛小歌心中煩惱。
如果來者是敵,萬一此人在修為上比穆乘風要厲害,並且是法武雙修,這架就沒辦法打了。
她略加琢磨卻不再擔心。
反正自己在船上,穆乘風應該心知肚明,到時先招呼他帶著自己上岸,離了這群水怪,二打一未必會落下風。
「兄台,有妖類殘害人族,還請助在下共同禦敵!」穆乘風高聲說道。
來人沒有回答,卻是以簫聲換了個高亢歡快的曲調,以示相合。
衛小歌啞然。
還是木頭直接,是敵是友問一下就行了。
嗯.……也有可能是試圖混入我方的卧底……
好在吹著簫的男子,還真是友軍,那人踩著舟,翩翩然加入戰團。
簫音中換成極其刺耳的曲調,並且不再向著四方擴散,而是集中在水中的妖怪身上。
水卷術竟然轟然倒塌。
衛小歌看得分明,心中駭然。
好厲害的控制力,從簫中出現的元氣波動,如無形的刀,直接摧毀了水卷術的節點。
穆乘風再次鑽入水中,之間水面血花四濺,兩聲慘叫傳來,看來又結果了兩名妖怪。
點了點數量,她知道還剩下三名妖。
想來妖王還活著,不至於那麼快被幹掉。
簫聲忽然高昂之極,那名獨角妖王裹著幾股水繩忽然出現水面上,帶著一些掙扎之意。法武齊修的男子,竟然以音波控制著水,籍此作為繩索,活生生將獨角怪扯了出來。
穆乘風面露喜色,細劍如刺,射出一道強勁的真氣,直取獨角怪的咽喉。
那怪不斷掙扎,東南西北的拚命竄動,動靜極大,可無論如何也回不到水中,如影子似的細劍,永遠離著獨角妖王咽喉的三寸之地。
最終.……獨角妖王的喉嚨射出一股血箭,被徹底穿透。
穆乘風並未罷休,真氣吐出,鋒利無匹的細劍利索地抖了一個小圈,一顆猙獰的頭顱飛到半空中。
獨角怪死得不能再死了!
血氣衝天,江面恢復了平靜,只餘風聲呼嘯。
剩下兩個大妖,卻在妖王被卷到空中的時候,早就潛水溜掉。
衛小歌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著飛縱而來的穆乘風笑著揮手。
「先前便知你來了,下次可不許如此冒險!」穆乘風含著溫柔笑著說道。
身上的水不斷滴落,一貫梳得很整齊的髮髻,此刻早已散落在身後,看著比平時多了幾分瀟洒之意。
「只許你殺妖救人,不許我幫忙么?」衛小歌笑了笑。
穆乘風有些怔怔。
衛姑娘的確不是個處處需要人保護的女子,他有時記得,多數時候卻總是忘記,將她看作與表妹一樣的弱女子。
不過,她身為武修,難免與人爭鬥,這麼一來卻更讓人擔驚受怕。
「兩位好生讓人羨慕。」聲音清朗,乃是那位吹簫男子,身子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已經飄然飛身上了大船,姿態瀟洒。
「叫兄台見笑了!在下姓穆,草字乘風,多謝兄台相助之恩。」穆乘風抱拳行禮。
衛小歌轉過身子,抱歉行了一禮,「在下姓衛,多謝閣下相助。」
即使見過知微那等絲毫不沾煙火氣息,出塵之極的男子,面對眼前這名看著只有二十六七的男子,她仍舊略有些驚訝。
長眉如鬢,目如寒星,眼尾略略上揚,穿著一身淡黃色長衫,質料甚好,長衫下擺綉著幾尾細竹,瞧著甚為俊雅清貴。
年輕男子面上含著笑意,將眉眼之間的那絲冷意沖淡了不少,手握碧玉簫拱手回禮,「不敢當,還不曾多謝穆兄出手救下這船上之人,在下複姓慕容,名念之。」
穆乘風露出些驚奇,忽然揚聲笑了幾聲,「原來是慕容兄,難怪由此風采與修為,久仰久仰!」
兩人彼此恭維寒暄了幾句,衛小歌默不作聲,卻有些明白,慕容念之和穆乘風雖然素未謀面,不過都聽過彼此的名字,估計都是武修界有些名號的人物。
慕容念之雖然看著冷清,對穆乘風顯得十分有禮,甚至帶著一些熱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