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要求很低的萬人屠
身上華麗的衣裳,一層套一層的厚重無比,彷彿裹著鐵皮似的,尤其是天氣熱得緊,衛小歌感覺好似陷在泥沼之中。? 最要命的是脖子束得太緊,好似被人卡著脖子打算掐死她。
她不得不伸手扯了扯前襟。
這兩天她用盡了辦法,拳打腳踢,丁土竟然徹底置之不理。
離不開小房間當然也無法回到本體,任由著萬人屠給她穿衣裳,洗頭。
還三番兩次地要捂死她,這感覺真是誰經歷誰知道.……
丁土就那麼篤定,萬人屠下不了手?丁土絕對是等自己窒息得差不多了,才將魂魄塞回去本體,以此達到某種戲曲化的狗血效果。
不過,萬人屠沒能下得了手,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坐在棺材中的衛小歌,長長地嘆了口氣,接下來的任務怎麼辦?
本著不暴露系統的想法,她本來覺得應該裝一下。
比如說很「吃驚」萬人屠為什麼在此,又或者很「驚悚」地表示,自己為何穿著一身出嫁的紅衣裳,躺在一具棺材中。可是面上真實的表情,總是比思維快了幾分。
心中惦記著任務的事,裝啥都忘記了。
騙人是一門技術活,思維和表情需要同步。
況且眼前的人是萬人屠,衛小歌感覺她連穆乘風都騙不了,又何況眼前是個俗稱「腹黑」的人種。
衛小歌決定實話實說地說一半,「萬老大,我家弟弟妹妹怎樣了?有知覺之後便一直試圖回到身體,你幾次想捂死我什麼的,都瞧見了,其他的卻一無所知。」
昏迷后的第三天她就醒了,到了第五天,丁土便說長富他們已經被送走。
丁土似乎忌諱某個修為頗高的法修,怕被現因此不敢飄得太近。一直到那名法修離去,丁土才將房間弄成個有柵欄的監牢,浮在馬車的頂上。
萬人屠心中略感怪異,彷彿感覺到一絲不對。為什麼沒有從衛小歌口中聽到埋怨之意,甚至提起「捂死」兩個字,也顯得輕描淡寫。
小村女可沒那麼好的脾氣。
「都送走了,雖然沒有你曾經提過的一百名內竅,兩名外竅這樣的大陣營,但是我保證他們會平安抵達大魏。並且.……衣食無憂,願意讀書邊讀書,想習武便習武。」
衛小歌沉默了一陣,很認真地說道:「不能做法修。」
「這點我鄭重說明,絕對不讓他們修法!」
長富那孩子顯得有些憨憨的,不過萬人屠並沒看出長富有大智若愚的跡象,更加沒瞧出豆兒和四丫有什麼過人的天賦,但是他還是對老頭子說了類似的一句話。
——不許唆使這幾個孩子做法修!
衛小歌無奈地笑了兩聲。
修法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容易讓人上癮,彷彿無所不能覺得牛x上天了。一旦陷入這種感覺,就極有可能生感知力透支。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感覺到眉心疼痛,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她本能地相信萬人屠,也相信他真的對那位「老頭子」說這麼一句不讓孩子們修法的話。
萬人屠的人品?對敵人如寒冬臘月,對自己人還算過得去,
這數天來,此人守著一輛沒有馬,卻深深陷入地面加了鐵板的重馬車,讓所有路過的人圍觀了一把。
最後的兩天,還添了一具好棺材,一身華麗的衣服讓她穿進地府。
丁土說過,魂魄強大的法修,其實會刻意去鍛煉離魂之術,但是刻意為之,和因為感知力消耗過度被迫離魂是兩回事。
被迫離魂的情況,一百個人中間,九十九個人都會死。魂魄沒飄得太遠,蘇醒后在黑暗中摸到本體,這種運氣,可謂是瞎貓撞到死老鼠。
按丁土的說法,三五天魂魄不回,基本可以直接掐死安葬了。
足足等了十天,幾次下不了手悶死她……
衛小歌忽然覺得,似乎想抱怨也怨不起來,也難怪有一幫屬下會給他賣命!比起連自己人都瞎算計的秦郡守,人品好太多了。
「我失策了,明知對方有陷進,兵分兩路是個錯誤的決定,早知道帶著孩子們一起進林子也好。不過,萬老大你算是失信了,不是說不會死嗎,我差點就進棺材了?」
是已經進棺材了!
萬人屠心中暗道了一聲。
「你似乎在離人客棧,罵過我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信口開河的王八蛋。」微微笑著,他忽然有點高興,小村女還活著。即使被人罵是王八蛋,也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很多時候,萬人屠知道自己的確是個王八蛋,然而這次並不是。
小村女竟然沒火,還挺恩怨分明,因為這個原因他決定解釋一句。臭老頭曾提起衛小歌在離人客棧背地裡罵過自己,當然老頭子的本意是想抹黑小村女,免得自己為了她的死過於火大。
衛小歌恍然大悟。
秦郡守離去之後,她的確咒罵了一聲,當時還隱隱聽到很輕的笑聲。本懷疑是丁土在笑。看來丁土所忌諱的某個法修,一直尾隨在後。
這名法修隱匿身形的本事,竟然比秦郡守高明得多。
嗯.……本事大,就是做事有點不靠譜!
萬人屠說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指他並沒有言而無信,只是事情有變,或者是那名法修被什麼拖住了。
「能隱匿身形的法修,這位前輩的本事不小。既然沒照應到我這邊,孟姑娘那邊應該沒事吧?」
從丁土口中得知的事太多了也不好,容易露出馬腳。其實明知道其他幾個人還活著,不過此刻衛小歌卻還得多搭上一句,掩飾之前忘記問起的漏洞。
「孟飛翎傷勢略重,需要修養一些日子,其他人無恙。話說回來,你如何猜到並非是我一路跟隨,而是另有其人在離人客棧?」萬人屠倒是有些吃驚。
衛小歌輕笑,「姑且不論你不是法修,若是你跟隨,未必會出這樣的紕漏。我總覺得,你這人雖然顯得有些霸道,卻絕對比我要縝密得多。」
無端被誇獎了一句,而且聽著好似拍馬屁,不知為何萬人屠卻覺得有點古怪,小村女似乎不擅長溜須拍馬。
「你打算一直坐在棺材里嗎?很舒適?」
衛小歌訕訕,竟然忘記了。
太不吉利了,就這麼一直坐在棺材里和人聊天。
主要是腦子裡一刻不停地想著,該怎麼略略不著痕迹地討好一下萬人屠,然後說服他跟上幾個月。想著做完這一票,就能獲得足夠的生命,照看孩子們長大。
手按著棺材沿,衛小歌一個旋身利索地跳出去,不料落到外面地上之時,卻踩到裙角,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好在下盤功夫深厚,直接將裙擺給踏破,人還是牢牢地站定了。
她低著頭打量下裙擺,厚重且長,可能不是給活人穿的,不然誰受得。
只是,她卻沒有注意到,萬人屠那伸出相扶的手,卻迅地收了回去。手收回去了不說,還出一聲恥笑。
「笑什麼?若是叫你穿這麼長的裙子試試!」衛小歌抬起頭瞪了萬人屠一眼,順手再次扯了扯被勒得過緊衣領。
萬人屠又忍不住好笑。
一身華貴宮裝,紅得耀眼好似喜服,小村女一股鮮活勁,此刻極顯喜慶。他不知怎麼想起在虎王洞府中,衛小歌為了不想帶著虎嬰,推說要做道姑尼姑的話。
恐怕當時是大實話,若是為了需要達到某些目的,她肯定並不在意出家。即使出家了,也會對和尚們的佛祖,道家的天尊們沒多少敬意,說不定隨隨便便就還俗。
說起來,這次倒是因為進入沛陽郡,將她的一樁好姻緣給破壞了!
萬人屠知道自己並不討厭衛小歌,只是偶爾覺得她不算特別聽話。
可是太聽話了,如賀遠山等人,卻又無趣得緊。
他一向認為自己對人的要求不算很高。
不能太笨,因為做什麼都得解釋得很透徹,解釋透徹了都未必明白。與這種人打交道,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也不能太聰明,太聰明便顯得過於精明,事事都算無遺漏,無端讓人覺得面目可憎。
最好也不要太直,撞到南牆都不拐彎,撞得一頭的血,反過來跳腳罵這個世道吃人。這種行為,就像一隻兔子明明看到前面是陷阱,還一腳跳進去,那就別怪旁人吃了他。
當然,也不能太彎,彎得沒有任何**讓人和他說半句話。通通都是馬屁,一張嘴彷彿生錯了地方,竟然長在屁股上。
也不能太傲,太傲的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不能太柔,這樣的人,到底是打算以柔克剛,還是本來就是一團軟面?無論是那種情況,甚至比與蠢人打交道還累,一拳打進棉花團里已經很不痛快了,再打還是在棉花團里。
自認為一個要求很低的人,萬人屠卻現,能稍微說兩句的人還真不太多。
穆乘風這人是可以說上幾句話。
穆乘風不直不彎不柔不傲不笨不聰明,什麼優點都有一些,可是什麼也缺了點。需要他直的時候,他彎了,需要他聰明的時候,卻笨了,需要他傲氣的時候,卻偏偏謙和有禮。
總之,缺了點什麼。
還比如說眼前的衛小歌,她不直不彎不柔不蠢不聰明,卻是什麼都多了一點。
也就是說,需要她裝笨的時候,卻顯得過於聰明。需要她彎一點,卻又太直。
因此,多了點什麼。
其實,如果有人真能做到十二分的得體,卻好似全然沒有任何性格,並無任何**與之相交。寡淡得如泡了無數道的茶,茶是好茶,卻是泡得沒有味道。
看著眼前將衣服領子扯開了少許的衛小歌,萬人屠此刻卻覺得,這姑娘還是有點笨,十分缺心眼。能當著男子的面,這麼拉扯衣服領子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