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對壘
昏迷中的衛小歌仍舊無法表達她的意思。
蛇姬的衣裳穿不穿無所謂,沾了半身的虎奶,其實都無所謂。
最要命的是,那枚寶花簪子,十足真金,並且鑲嵌了五枚不同的寶石。雖然寶石不大,並且品質可能也一般,但是拿出去賣,幾個孩子數年的花銷就足夠了。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咱真的不是你家表妹,貧苦家庭出身,大哥你真誤會了。
隨手丟掉了很值錢的寶花簪子,從來沒有缺過錢花的穆乘風,轉過頭淡淡地對蛇姬說道:「我不欲殺你,不過你若跟隨,休怪我手下無情。」
蛇姬穿著一身單衣,抖抖索索地往後縮了縮。
她雖未親眼目睹,不過據說此人勇悍異常,用一柄細細的長劍,斬殺了數名妖將,並且傷了十幾名大妖。最後還是熊將軍出馬,仗著皮厚挨了一劍,才將此人擒住。
若是虎王在此,自然不懼,可是滿山的妖都跟著虎王下山,與犀吼崖的妖怪們打仗。
她忙拚命擺手,「你只管自去,妾身定不敢跟隨。」
穆乘風將裹在衛小歌身上那件長袍的下擺,裁開了一大截,將虎娃綁在背後。看了看還剩下大半瓶的虎奶,他也順便抓在手中。
然後,以手臂托著衛小歌,頭也不回地走了。
要斬殺了蛇姬,其實需要花費不少氣力,他並無十足的把握。妖怪作為天生的法修,即使法術粗糙,比不了那些人族的法修,但是總是讓人防不勝防。
蛇,也許有毒,也許能幻形,或者還有什麼其他難以預料的法術。
一名劍客,手裡無劍,就好象拔了牙老虎。
不管是蝴蝶刃還是斷得只剩下半截的含光匕,在身受重傷,並且還得保護衛小歌的情況下,穆乘風並不能肯定自己能快速斬敵頭顱。為數不多的幾次,他用言語恐嚇退敵。
這感覺其實並不好,男子當殺則殺,但是為了讓自己還有餘力帶著衛姑娘離開,他必須得忍。
目送穆乘風離去的背影,蛇姬的心沉到谷底。如果虎王事後怪罪懲罰怎麼辦?蛇姬感覺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她本來身體就偏冷,如今更是覺得快凍住了。
她就是一個無足重輕的女妖,並無什麼戰鬥力,仗著有美貌的姿色和細心服侍,才得了虎王的寵信。即便使出渾身手段,能讓虎王饒恕她的失職,但是,虎王還能活著回來嗎?
犀吼崖從未大舉進攻虎嘯嶺,只是在邊緣地帶交戰,並且這次聽說還來了大量的人族。還有狼將軍,幾番得罪了他,可是每次向虎王進言,卻也沒能整死。如果虎王死了,她頭一個會被狼將軍給剮蛇皮。
逃,只能趁亂逃走!
朝著相反的方向,蛇姬整個身體匍匐在地面,將雙臂收攏在身體兩側,如一條真正的蛇一樣,飛速地滑行。因為心情極度緊張,扁平而分叉的細舌頭,不斷地伸縮著吐出口中。
離開虎嘯嶺,必須離開此地!
這句話不但是蛇姬的心聲,也是穆乘風此刻的心情。
他沒有走之前虎王跑下山的路線,而是換了個方向。
行走的速度慢得讓他難堪,而同時還得不斷輸入少量的真氣進入衛小歌的體內,穆乘風心頭卻是很茫然。
不怕死,不怕身體的痛苦,他怕的是,無能為力!
……
虎嘯嶺的主山下方,一大片平地上,旗幟鮮明地擺開了兩軍對壘的陣勢。
一名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人,端正地坐在犀牛大王的背脊上。即使犀牛大王渾身都是熊熊的火光,然而這名僧人好似自帶著一個屏罩,將火光隔絕在身體的三尺以外。
僧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面色白皙俊雅,手指以拈花之姿擱置在膝蓋上,臉上充滿了祥和之態,彷彿此地並非是個即將開打的壓抑戰場,而是坐在微風徐徐的菩提樹下。
他是一名法修,毫無疑問。
犀牛大王身後,還有百來名大妖,排列得整整齊齊,穿著一色的黑色大短褲,匍匐在地,蓄勢待發。
在百名黑短褲大妖的兩側,則是三十多名蒙面的人族武修,手中的兵器不一,以長劍為主,卻又數名握著大刀。
為首的那人,身形比旁人略顯高大,他手中緊握的兵器,是一柄比別人都要長,要寬,要厚一倍的大刀。即使塵土飛揚,華貴的深紫色束袖長衫卻顯得比別人乾淨很多。
此人與犀牛大王並排而立,好似前方不是一群武力強大的妖怪,而是無數只不堪一擊的螞蟻。
帶著不可一世的上位者架勢。
犀牛大王這邊的陣勢,壓抑而充滿了必勝的姿態,毫無疑問!
而作為對壘的另外一方,虎王這一邊卻顯得十分隨性。四散開來的各色妖怪,沒有列隊,沒有相同的服飾。有的穿著各式各樣的布料的大短褲,有的則是乾脆光著屁股。
連妖怪們的個頭都有高有低,矮的只有三尺,高的則是三四米,或站或匍匐。
彷彿沒有感覺到雙方的不對等,虎王亮出一尺多長的利爪,眯著眼睛注視著這群敵人。
與犀牛王的軍隊開戰,簡直是家常便飯,卻從未爆發過如此大規模的大戰。雖然對方顯得訓練有素,在力道上要勝過己方,然而虎嘯嶺的妖數量要多得多,並且各種法術層出不窮。
向來都是各有勝負。
他此刻已經憤怒到極點,妖怪打架本就是尋常,與人族勾結,真是讓妖不齒,鄙視到極點。
「殺!」
虎王一聲暴喝,首先發動了戰鬥。他揮動爪子,領頭朝著犀牛王飛縱而去,身形如一道金色的殘影。
「殺!」
「殺!」
雜亂無章的高呼聲,此起彼伏,如同瞬間打了激情的雞血,幾百名妖怪轟隆隆地跟隨著虎王朝前衝去。
犀牛王腹中悶悶地呼出一聲悠長沉重的號子,好似在深海爆炸的水雷似的,吹響了戰爭的號角。他的目標是虎王,隨著步子一步一步向前,天搖地動,身上的火光則更勝了。
犀吼崖的妖們卻沒有喊任何口號,用肌肉和力量,帶著最大的速度,奔向虎嘯嶺的妖群。
「嘭嘭嘭嘭.……」
無數讓人牙酸肉緊的撞擊聲不斷。
每次開戰都是一樣,頭一輪的衝殺,大家都用盡了全身的力道和法術,務必要衝入對方的陣營。
這就是妖戰最崇尚的士氣,拼的是勇氣和不怕死。
若是在對撞的時候一敗塗地,等著他們的就是被無情的屠殺。
兩方都明白這個道理。
即使是撞殘撞死,頭破血流,也得拚命沖。
前鋒都是智力低下,並且體格強健的妖,在雷擊一般的激烈肢體碰撞下,雙方立刻損傷十幾名妖,要麼死,要麼重傷。
血,流了一地。
而受傷的妖,卻因為劇烈的疼痛,毫無徵兆地進入暴走狀態。他們頂著滿頭的血,眼前一片模糊,用更大的力量沖向前方。整片戰場,一時間囂煙瀰漫,鬼哭狼嚎。
真正的廝殺開始了!
人族武修們並未參與如此野蠻的對撞,卻是輕輕巧巧地飛躍的半空中躲開。來的都是以輕身功法著稱的武修,這點帶隊的人顯然很明白與妖獸作戰的要點。
人族,不管力氣有多大,永遠及不上這些天生擁有蠻力的妖。
趁著虎王那邊有部分妖在撞擊中受傷,數名彪悍的武修,化為收割機,直接了當,切掉了幾個重傷倒的妖怪腦袋。
妖怪並不容易死,如果被扯得四分五裂,當然不可能活。若只是斷骨穿胸,腸子被捅穿,都不會致命。只要戰事結束,回去以天地元氣自行滋養,都會慢慢恢復。
人族武修不可能有生撕妖怪的力道,那麼就只能將重點放在砍頭上。
犀吼崖這次大舉進攻,幾乎全部的主力都出動了,自然是因為有人族的武修相助。妖怪們只管衝殺,不過一旦重傷一名虎嘯嶺的妖,便會有武修在夾縫中,補刀砍腦袋。
虎王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對於手下的死傷,他從來就不在意,重要的是結果,因此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與犀牛王的對陣上。
虎王的體型無疑非常高闊,然而比起犀牛王而言,無疑小得根本不夠看,只有三分之一而已。他已經幾乎是人的形態,而犀牛王卻保持著大部分的動物形態。
不過以速度而言,虎王卻是佔了優勢。
圍繞著犀牛王的烈火,對他並不能造成太多的困擾,一聲虎嘯帶動天地元氣,便能刮出狂風將火光吹滅,給自身一個進攻的道路。
最多燒掉一點皮毛,回頭很快就能長回來。
這也是虎王從來不將犀牛王放在眼裡的緣故,力氣大又怎麼,還不是會被自己撓成個血牛。
但是要殺死犀牛王,卻是極其困難。從前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了,雖然每次都是略佔上風,可是最終卻因為精疲力竭不得不停戰。犀牛王即使受傷比他要重得多,卻因為體格的強悍,仍舊有餘力。
基本上都是以兩敗俱傷而告終。
按照往常的套路,虎王仍舊是以速度和狂風作戰。
犀牛王則是依靠一身的厚皮糙肉,和並不算慢的動作,與之周旋。基本上就是以傷換傷的打法。在他看來,只要讓踢對方一腳,或者以牛角拱一下,虎王受到的傷害絕對比他自己會大得多。
坐在犀牛背上的那名白色僧袍的僧人,無論雙方打得怎樣如火如荼,他彷彿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略微挪動一下身體,避開被虎王波及。
他挪動的身體的方式非常奇特,並非如武修那般需要使用肢體,而是憑空一閃,整個人就換了個位置。
這名僧人為什麼要坐在犀牛王的背上?虎王心中納悶,僧人是一名法修,可是到現在為止,卻並沒有出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