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放不放
衛小歌為蛇姬上了一炷香,順便對自己被波及的命運而感到萬分的無奈。
蛇姬一貫的反覆無常,一會兒說虎王好,一會兒說虎王不好,說白了就是個抱著虎王的大腿過日子的無能妖。並且腦子還算不得精明,竟然為了一點小事,四處樹敵,連大妖將軍都敢瞎得罪。
而且兩人積怨深得很,絕非第一次踩在狼將軍的頭上。
實在是短視之極。
蛇姬這番毛遂自薦,要將孩子帶回來,換了是別的那幾個夫人劫持虎娃,其實沒什麼錯。可是卻沒有考慮到自己這個「凌雲子侍女」的身份,一心只想著將功贖罪,卻沒想到虎嘯嶺即將面對的危機。
虎王如果沒蠢到極點,那麼說不定會懷疑蛇姬動機不純,然後徹底不放人了。
這才是最麻煩的。
虎王果然眯著眼看了看蛇姬,好似看一個死妖一樣。
「蛇姬,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要私放重犯!」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理,蛇姬就想自作主張,一副要放人的架勢。
天昊宮的手伸得那麼長,明明是烏金國的管轄之地,逍遙了這麼多年,卻突然多出一個鎮山太歲。凌雲子的侍女一旦平安回去,還不知怎麼添油加醋。
按照人與妖簽下的條約,搶奪人族女子為妻為妾,都是大罪。
姓衛的女子知道得太多了!
必須要殺了她!
虎王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彷彿立刻就要不顧一切殺人。
衛小歌腦門上立刻冒出大量冷汗,心中急轉,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危機?可是她卻不能說話,任何話都代表了與蛇姬有勾結,反而將這個脾氣壞又顯得很多疑的虎王逼上梁山。
不過,不說話不代表不能做其他的,她口中輕輕地哄著虎娃,靈光一閃,唱一首兒歌倒是個好辦法,肯定能讓虎王多產生點愛兒子的心。
她剛唱出「兩隻.……」,就立刻停住了。
難道是被蛇姬附體?差點沒被自己給蠢死!
竟然唱《兩隻老虎》,那歌詞還真不大妙。
「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這樣的歌詞,虎王非覺得她存心諷刺,肯定得活撕了她不可。
任何有關動物的兒歌都存在潛在的危險,這點在鹿鳴山已經得到充分的體現。雞湯烤兔子什麼的,只要說出口,就絕對會被無情地轟走。
她慌忙改成《小蘋果》,唱植物總可以吧!
只是真的不記得歌詞,大約從前最多聽過那麼一兩次罷了,於是,她硬著頭皮唱著那句「你是我的小丫小蘋果,你是我的小丫小蘋果」,如此無限重複。
虎娃娃相當給面子,眼睛尚未睜開,但是耳朵卻還挺好使,大概覺得節奏好聽,咯咯地笑個不停。
聽到兒子歡快的笑聲,虎王愣了愣,表情頓時緩和了不少。
狼將軍見時機大好,忙走到虎王跟前,單膝跪地。
「大王,蛇姬不可信!凌雲子的侍女是末將抓回來的,原本只是受了些輕傷,不料蛇姬去看了一眼,便忽然傷勢加重。蛇姬定然心懷叵測,妒忌大王寵愛人族女子,小王子萬萬不能落到蛇姬的手中。」
衛小歌看了看狼將軍,他終於心想事成,將蛇姬一坑到底。
虎王的臉色變幻莫測,眯著眼盯著蛇姬看了好幾眼。
狐姬肯定不對頭,明明說已經控制了姓衛的人族女子,可全然不是那麼回事。蛇姬與狐姬向來交好,基本都是同進退,必定是有些問題。
不過,眼下卻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
他雖然懷疑兩名貼身姬妾,卻不包括眼前的狼將軍。此妖跟著他已經五十年了,一向忠心耿耿,要他做什麼便做什麼,任何麻煩的事情交到他手裡,總能辦得妥妥噹噹。
「狼將軍,你說該怎麼辦?」
狼將軍一臉的為難,「末將並沒什麼本事,什麼都不懂。不過,大王不可放過這人族女子,她與天昊宮有密切關係。可是.……小王子的安危,卻也讓末將揪心,大王好不容易有了子息。無論大王怎樣決定,末將誓死追隨!」
一聽這話,衛小歌便在心裡點了個大大的贊。狼將軍真狡猾,首先表忠心,將天昊宮的危機先擺出來,其實重點卻是放在虎娃娃身上,隱隱暗示著虎王放人。
這個內奸,她給八十分以上。
果不其然,虎王躊躇了一陣,緩緩點了點頭。
他心想,狼將軍果然是個忠心耿耿的,首先考慮不是放著女子走,而是她背後的勢力。不過也擔憂自己子息艱難的事,的確有些為難。
熊將軍和豹將軍都不大服管束,對於納人族女子為夫人的事,那兩位向來都有微詞。最近尤其不對頭,頂撞了好幾次,不過與犀吼崖打仗卻還得他們出力,暫時不與他們計較。
蛇姬和狐姬都不可信,未必沒有與熊將軍,豹將軍有勾結。他自己不能離開虎嘯嶺,需要坐鎮此地。
兒子被劫持,若是暫且放他們離開,他的權威絕對大打折扣……
虎王思索了一陣,頓時打定主意。
他盯著衛小歌,冷冷說道:「本王放你們二人出洞府,離此地一百裡外的流空山有一條山澗,你們將我兒交給狼將軍。此事沒商量餘地,拿我兒性命威脅也不成。」
兒子的命固然寶貴,但是自己的命才是放在首位。只能先將孩子搶回來,然後殺人滅口。
此事由最信任的狼將軍去辦,定然不會讓他失望。
衛小歌看到虎王的決心,也感覺到他深深的殺意。
然而,她卻並沒有任何選擇。
能將這頭暴走的猛虎逼到如此地步,甚至有大幅度的讓步,已經是萬幸。若是她提出要求,等到了鹿鳴山再交還虎娃娃,恐怕虎王眼下就撕了她,根本不欲考慮。
畢竟,她的身份是「凌雲子的侍女」,這點來說,除了將她一生囚禁,就只能殺了滅口。
不管她保證多少次,表示自己並非是什麼侍女,或者是發誓不泄漏秘密,絕對都是白費力氣。因為,除了熱戀中的昏了頭的男女,沒有人會將自己的未來,依託在另外一個人的誓言之中。
生機,依然只有區區一線。
「我答應你,不過還請將我身邊這位公子的武器交還,這點並不過份吧。不管你們會不會追擊,山裡還有許多其他的野獸,甚至來自犀吼崖的妖。沒有武器,我們無法保證小王子的安全。」
赤手空拳絕對不行,匕首也斷了,至少得有個長兵器砍妖怪腦袋,可是,說完這番話衛小歌卻覺得非常後悔,絕對有與「虎」謀皮的嫌疑。
虎王仰天狂笑了一陣,然後陰沉著一張臉冷冷說道:「有狼將軍的保護還不夠嗎?本王一言既出,絕不更改,要麼你們二人立刻死在此地!既然本王能有一個兒子,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皺了皺眉頭,他忽然想起來,為什麼要放兩人走。那個人族劍客輕身功夫極其高明,並且殺了好些大妖,狼將軍萬一不敵怎麼辦?
再說,即使是交換籌碼,一個兒子,就只能放走一人。
「衛小姐,只許你一人走。人族男子與你何干?他必須留下!」
衛姑娘受傷頗重,如今不過是好了少許,即便出了洞府也逃不脫,既然承諾她同生共死,就必須要做到。穆乘風握著手中斷了半截的含光匕,淡淡說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玩同生共死,什麼時候他們關係已經這麼密切了?虎王的眼睛立刻冒出怒火,原本收進去的尖爪,「噌」地又亮了出來。
這話歧義太大,有給虎王戴綠帽子的嫌疑,衛小歌一聽就知道麻煩大了,她忙對著穆乘風喊道:「師父,我絕對不會拋下你,要不是您我就無法踏上武修之路,如再造父母一般!」
「師父?你們倆是師徒?」
虎王本以為,這名男子是為了某個死去的夫人來尋仇,想不到是為了徒弟。不過,此時心情卻變得更加的不痛快,總覺得自己幹了件蠢事,竟然將人家師徒二人擺在同一個房間數天。
他咬牙切齒。
不,蠢的不是自己,而是身為背叛者的狐姬。
狐姬,又是狐姬!
要不是狐姬慫恿他讓這名男子給姓衛的女子治傷,留了他一條命,不然早就殺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虎王對著穆乘風一聲大吼。
怕穆乘風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衛小歌正要繼續辯解,不料穆乘風卻又開口了,「自然是仇人,虎王,今時今日,我與衛姑娘必須要離開此地。若是不然,你如何對待那些無辜女子,我便如何殺死你的孽種。」
他神色凜然,說過這話便立刻掉轉了身子,將衛小歌再次攬在身前,直接朝外飛縱。與這虎賊說半句話,都嫌太多,尤其是求饒的話,提都不用提。
這麼直接粗暴的方式,衛小歌心想,與穆乘風那略顯文弱的模樣可真不相符。反正事已至此,啰嗦無用,要殺要剮,隨意了。
背心不停地冒冷汗,她忍著沒有朝後觀看,怕直接看到虎王暴起殺人的一幕。
打不過,實力不如人,就是這麼憋屈。
不過即使不看,她也豎著耳朵在聽,雖然後方一直有雷一般的重重腳步聲跟隨,距離並未拉近,並且非常有節奏。虎王最初的怒火已經降了下去。
不過這種平靜,更說明了他必殺之心,只是未到時候罷了。
虎王的洞府建得雖然不像個蜘蛛網,卻也有許多岔路,雖然勉強知道方向,萬一走到死胡同也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前面壓根看不到妖怪,只有虎王和狼將軍跟在身後。
穆乘風似乎知道路,每到一個岔路口,便略作停頓,然後毫不遲疑地朝前行。
按照大概的方位,衛小歌知道他們二人是沖著北面的大門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