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公主抱
好消息是,本來也許要花大量時間打通的督脈,竟然幾個時辰就搞定了,提早進入了通脈期。壞消息是,原來很重的內傷,此刻更重了。
簡直跟一個漏風的篩子似的,五臟六腑無處不傷。
並且經脈還有隱隱不穩的情況,好在之前生怕經脈破損,拚命修復,不然這會兒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
躺在地上,衛小歌胸前沾滿了大片大片的干血,門口的尖嘴守衛要麼跑出去不知道做什麼,要麼一直在打盹,壓根就沒注意。
再說山洞的牆壁雖然掛著一盞燈,卻是陰暗之極,它也瞧不真切。也虧得如此,並沒有中途來打擾,不然她此刻就不止嚴重的內傷,早就死成一條白菜梆子了。
此日一早,美女蛇再次扭著軟趴趴的腰肢到訪,胳膊上仍舊掛著條毛巾,端著一盆熱水,外帶一大碗熱湯。
「啊!」
美女蛇一聲驚叫,兩隻手上的湯湯水水濺了一半到地上。
怎麼回事?她心中驚疑不定。不用看第二眼就發現不對勁了,躺在地上的人族女子,那半邊沒被豬邋打的臉,白得跟紙似的,沒半點血色,這會兒萎靡不振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竟然只有少許進氣,沒多少出氣。
昨天看著還湊合,怎麼一下子成這副德行。美女蛇徹底不明白了,眼珠子轉了兩圈,她便忙大聲說道:「怎麼會成這樣,肯定是狼將軍他們下的手太重,大王知道了絕對要氣壞。」
大王叫她照看這個人類的女子,眼下瞧著好似馬上要斷氣了。到時候肯定說不清,萬一被大王認為她心懷妒忌,故意使壞可就麻煩了。
絕對會失去信任,貼身伺妾的地位不保。
必須將這女子新添的傷,往狼將軍身上推。
放下手裡的熱水和肉湯,美女蛇嗖地一下竄到山洞門口,直接找虎大王去報告。來的時候,風姿卓越,裊裊而行,走得時候如一陣疾風,捲起滿地灰塵,連姿態都顧不上了。
隨著咣當一聲,鐵門關上,四周又恢復了沉寂。只有那名尖臉的守衛探頭探腦看了幾眼,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啪在地上打盹,反正不關它的事。
即使勉力以真氣療傷,效果差強人意,衛小歌渾身無力,動一根手指都覺得困難。她昨夜不知道嘔了多少口血,內臟全都破裂了。
萬幸,保住了自己這條命。
苦中作樂的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傷得越重,被虎王拖到床榻上的可能就越小,至少眼下是這個局面。
沒過多久,她便聽到美女蛇又匆匆忙忙地回來了,似乎還帶了另外一人。
即使牆壁上掛著的火盆光線暗淡,衛小歌半眯著眼瞅了瞅,斷定這是個人類。
此人大約四十來歲,一嘴的爛黃牙,留著點短鬍鬚。穿著一身滑溜溜的綢緞衣裳,身體看著不怎麼肥大,肚子卻是鼓得老高,怎麼看怎麼猥瑣。
妖怪窩裡住人,其實並不稀奇。
桃源谷也住著一名姓王的老先生,也不知哪年哪月去的,住在最靠近頭一座客院。門口種了幾株棗樹,經常愛出門慢悠悠地散步,與小妖們閑扯兩句。
大伙兒都叫他王先生,因為平時要寫點什麼,比如說春聯之類的,都是找他幫手。這王先生興緻來了,也會說一會兒書,基本上都是才子佳人或者英雄美人的類型,眾妖們都會帶著炒貨乾果去聽。
白澤口中的「卸磨殺驢」,「捧著雞毛當令箭」等經典語句,都是從王先生那裡學來的。
虎嘯嶺的這人,卻與一派儒生打扮的王先生全然不同,賊眉鼠眼的一臉狡詐。
美女蛇著急地問道:「包大夫,你瞧地上的人是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狼將軍他們下手太重。」
猥瑣男子包大夫蹲下身子,瞟了瞟衛小歌的身形,又打量了下那半張並未傷到的臉,心中明了。虎王又要添新夫人,這位倒是很投虎王一貫的胃口,恰巧是個白蓮花的嬌弱模樣。
先前蛇姬口口聲聲是狼將軍他們打得狠了,可被宣到大王跟前的狼將軍,卻是口口聲聲不服氣。說分明只是從兩尺高的地方,輕輕摔了一跤,怎麼會吐血,明明是蛇姬照顧不周。
他雖然號稱是個大夫,在此妖山混飯吃,從前也只是給大戶人家看管過牲口,勉強能算是個獸醫。妖怪們的跌打損傷,倒是能治,卻根本不曉得治人啊!
這番被差遣過來,一邊是虎王手下的大將之一,一邊是近身服侍的姬妾,哪個都不能得罪啊!
將伸出兩根手指搭在衛小歌的脈搏上,包大夫看了看地上噴出的血,略作沉思之後說道:「傷勢很嚴重啊,是肺腑內傷,卻瞧不出是什麼緣由。若是要治,還得細心調養,不過未必治得好。」
只能這麼模稜兩可了。
說了跟白說的,蛇姬那上挑的眼睛橫了此人一眼,心中不以為然。
大王為什麼對這個姓包的這麼信任,明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就只有一張嘴會拍虎屁。
「那依包大夫之見,該如何著手調養?大王說,非要將她治好,不然沒辦法拜堂成親。」蛇姬細聲細氣地問道。
一直默不作聲的衛小歌,血氣上涌,又有吐血的衝動。你妹的,還拜堂成親,死虎妖都不知道拜過多少回了吧。
禽獸也就罷了,還擺出非禽獸的譜。
包大夫摸了摸鬍子,「靜養為佳,以溫補為主,且不可吃大熱大燥之物。」
蛇姬心中一驚,難不成是昨天那碗湯喝壞了。
那碗湯混了好多種不同的肉,據說還有一些上好的補品,是從虎王的廚房端來。以為是好東西,並且不需要她找小妖們另外去做吃食,看來卻將這弱巴巴的人族女子給吃吐血了。
包大夫偷偷看了看蛇姬稍顯得驚慌失措的臉,心想剛才那句應該是說對了,她肯定是餵了些什麼大補之物給了這女子。
略略穩住心神,蛇姬輕輕咳嗽了一聲,「如此一來,倒是得將這位衛姑娘換個地方居住了,牢房還真不太合適靜養。明明知道大王看重,狼將軍還下那麼重的手,我得先稟明大王,再行定奪吧。」
「慢慢養著吧,興許有些幫助!」包大夫嘆了口氣,好似衛小歌立刻要不假天年,馬上就要完蛋了。
兩人又雲里霧裡說了幾句話,便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衛小歌長長舒出一口氣,不免又牽動肺腑,吐出一口血來。
不過,虧得這位是個蒙古大夫,完全沒瞧出來到底出了什麼事,說什麼要靜養,溫補為佳,想必不會再喂什麼狼虎之葯。
「妖怪窩裡,可不就是只有『狼虎之葯』么!可見古人誠不期我。」她輕輕嘀咕了一聲。
如此很可能會挪個地方,應該不會再嚴密看管,這卻是個大好事。尤其是眼下修為還高了不少,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她沉心靜氣給自己鼓了鼓勁,閉上眼睛調息。
許久之後,便聽到又有人來。
一個臭烘烘的囚牢,跟跑馬場似的,人來人往。
略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衛小歌瞧了瞧,見是狼將軍和美女蛇。
狼將軍臉色臭得很,彷彿誰欠了他百八十兩銀子似的,手裡還提著個冒熱氣的木桶,卻不知是做什麼的。
見衛小歌躺在地上那副鬼樣子,狼將軍便扯著嗓子便大叫,「蛇姬,分明是你照顧不周,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成了這副半死的模樣!」
原來美女蛇叫做蛇姬,這名字簡直不是一般的敷衍了事。
瞟了狼將軍一眼,蛇姬卻慢條斯理地說道:「狼將軍此話差矣,我昨天就給她洗了臉,依大王的吩咐,餵了一顆生生造化丸。今天一早發現這女子卻是奄奄一息,不曉得吐了多少血。」
「哼,上嘴皮碰下嘴皮,什麼話都由你向大王進讒言。我們這些勞苦功高的大將軍,在外面拼死拼活,得了半點功勞,卻每次都叫你們這些以色事人的妖精們在後頭壞事。」
衛小歌聽在耳中,心想這矛盾不小嘛,一肚子怨氣。
說話間,狼將軍將她扶了起來,手裡的木桶舉過她的頭頂,一通溫熱的水,頓時從頭淋到腳。
與當初萬人屠的水刑完全不同,狼人的手勢還挺輕柔,生怕將她給弄死。
這是當堂洗澡?衛小歌心亂如麻,妖怪們真是不講廉恥。
不料她卻是想錯了,綁在身上那些鋼鐵似的硬藤,沾了水,就跟軟麵條,順著身子滑了下來。狼將軍趁著鐵藤沾了水還軟著,忙仔細地捲成團,放入腰間掛著的一個大大的錦囊中。
看來這鐵藤是狼將軍的寶貝,親自來收取。
蛇姬與狼將軍,此刻仍舊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打嘴仗,都將衛小歌加重的內傷,往對方頭上扣,誰也不服輸。狼將軍面紅耳赤大嚷著不認賬,蛇姬卻是不動聲色,輕言細語不停地語帶雙關往狼將軍身上推。
顯然是怕虎大王怪罪。
竟然還成了個香餑餑,衛小歌啞然。
不過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狼將軍的目的大約是來看看自己的傷勢,她徹底意識到,這條命竟然有幾分價值,虎王十分看重。
真是眼淚往肚子里流啊!
正思量著,狼將軍蹲下身子,然後彎下腰伸出手臂,將她抱了起來。
不但沒將當沙包扛著肩膀上,造型還是傳統的浪漫公主抱。動作輕柔,腳步穩當,生怕將她給折騰死了。衛小歌暗嘆自己愚昧,當初怎麼就想著擒賊先擒王,此妖修為深不可測!
還不如撒丫子跑,逃不掉也要逃。
被狼將軍很細心很溫柔地抱著,她使勁對著山洞的牆壁看了好幾眼,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很想一頭撞死在山洞的牆上!
竟然被狼妖來了個公主抱,真讓人吐血三升。
這苦逼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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