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身世 (上)
「誰算是你親近的人,長富對不對?你是不是覺得將所有人都幹掉,就能保護長富?」
長貴看了看衛小歌,心想姐姐也算大半個吧,他搖頭,「姐姐也是親近的人。當然不是殺掉所有人,只殺那些不好的人就能保護大家了。」
衛小歌又問道:「什麼樣的人算不好,薛家哥哥算不算?」
長貴猶豫了下,薛紹奚似乎對長富還挺好,可是對自己卻太不地道了。「明明我和他一起去打獵,熊追著我跑,他也不攔著,事後還向姐姐你告狀。」
「熊是誰先招惹的?」
「是我,可是也是為了大家能吃上肉。」
「薛家哥哥有沒有攔著你,不讓你去惹大黑熊?」
長貴點頭,「不過我覺得他不懷好意,如果存心要攔著我,就應該由他去砍熊,將我放到後面護著。」
衛小歌簡直沒脾氣了。
她此刻算是明白了,長貴這是公主病,不,是王子病。世界該圍繞著他轉,他的命最值錢,別人的都是狗命。
「憑什麼呢,他生來欠你的,你去惹熊,就合該他拿命頂上。」
長貴抬起頭,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他是姐姐你收的家僕,我是家主,又是衛家的公子,我要做什麼,他就得聽我的。如果出了事,他就得衝上前擋住。」
衛小歌恨不得一腳踢過去,只是他現在有傷在身,這會兒卻是揍不得。
「你是那門子的公子,真是病得不輕,今天要不是薛紹奚冒死殺了黑熊,你還有命回來。人家救你,反倒救錯了。如果換了是我,誰惹的麻煩誰承擔,管你去死呢!」
長貴驚異莫名。
姐姐竟然說,換了是她壓根不搭理自己,讓他去死,真是太氣人了。
到底誰才是弟弟。
他心中忍不住傷心起來,從前的姐姐可不是這樣,凡事以他為先。可是,從前的姐姐卻寧可餓死……
想到這裡,長貴腦中某根弦被撥動了似的,難不成他就真的那麼不討人喜歡,舊姐姐和新姐姐,個個都不要他。
娘說了,只要笑得甜甜的,就不可能不討人喜歡的啊?
長貴忍不住眼淚簌簌往下掉,這次是真哭,實在是太難過了。
又來這一招,沒事就灑眼淚。衛小歌有點不耐煩,「你一個男孩子,總哭哭啼啼的做甚,長富都沒你哭得多。一副受氣包的鬼樣子,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對不住你似的。」
長貴心中更委屈了,眼淚止都止不住。
從前只要哭上了,向來都是無往不利,可是姐姐完全不吃這一套。他好不容易平定了下心神,只好找了個現成的借口,「姐,我胳膊疼。」
坐在衛小歌腿上的長富,馬上滿臉擔心,「哥哥,痛痛嗎?長富吹吹。」
幸虧還有長富和自己一條心,長貴抽抽搭搭地說道:「哥哥手痛,長富你給哥吹吹就好了。」
他說罷湊到跟前,將受傷的肩膀挨著長富,鼻端卻全是姐姐身上的蓮花香味,心想這味道還真是好聞。一直都這麼香可不行,太招蜂引蝶了。
長富鼓起腮幫子,使勁地吹著。直到吹得他腮幫子都酸了,口水滴了老大一灘,這次才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很小心地問道:「哥哥,還疼嗎?」
長貴臉上還掛著眼淚,此刻卻破涕為笑,「不疼了,還是長富對哥哥好,姐姐一點都不疼哥哥呢!」
衛小歌見兩個孩子如此友愛,輕輕拍了下長貴的後腦,忙道:「臭小子又耍花樣,讓我瞧瞧你的肩膀。」
長貴被拍了一記,卻並沒有不高興,姐姐還是關心他的。
衛小歌見綁住的甲板並未錯位,十分牢固。不過卻還是不放心,小心地解開,稍微摸了摸,發現骨頭並未錯位,便又重新綁好。
給這麼一打岔,那股教訓人的氣勢也沒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
「傷筋動骨一百天,胳膊千萬不能用力。凡事長點記性,別總惹事,你們兩人去打獵前,我說什麼了,叫你們別去招惹大東西。」
長貴低著頭,抹乾凈了眼淚,「我們一直找不到小獵物,後來發現了熊的腳印,本想著劍很鋒利,可以去試試,沒料到被石頭掛了下,這才失手。」
「以後別逞能,你要懂得些好歹才是。薛家哥哥捨命救你,你卻口口聲聲埋怨他沒早點捨命,虧得沒有外人聽見,不然會被人笑死。」
長貴很苦悶,「可是.……可是,唉,姐姐你不懂,我的命是珍貴的,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大家公子啊。」
衛小歌萬般不解,「你說清楚點,你一個農家孩子,哪裡是什麼大家公子?」
長貴猶豫了許久,左右看了看才小聲說道:「將長富的耳朵捂上吧,別叫他聽見。」
衛小歌越發好奇了,揉了揉長富的腦袋,順手捂住他的耳朵。
長貴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是娘的親生兒子,她只是我親生母親的大丫鬟,我三四歲那年給抱出了府。」
衛小歌真是驚奇了。
感情衛家的姐弟三人,全部都沒啥血緣關係。難怪長富長得虎頭虎腦,長貴卻是十分清秀,兩人一點都不像。
長貴這娃向來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不將人當回事,肯定是覺得自己是個什麼大家公子,身份非同小可。
「這是個什麼道理,你原先的家中遭難了么?」
長貴支支吾吾道:「這個就不方便說了。」
騙小孩子還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對長貴勉強還算了解,衛小歌假意作出一副不相信的嘴臉,「哼哼,你肯定是撒謊吧,給自己編排個離奇的身世,其實根本就是個鄉下小子。」
長貴氣憤不已,「才不是,我雖然有時候撒謊,這個絕對是真的。」
衛小歌趕緊添了一把油,「我一點都不信,你村裡村氣的,絕對就是個鄉下小子!」
長貴沒奈何,「我如果說了實話,你發誓不能將我趕走,這個秘密誰都不曉得,娘都不知道。」
就算想趕走也不行啊,兩個孩子是綁定的包裹,即使長貴這個包裹裡面裝的全是糟粕,也只能自認倒霉。衛小歌很爽快地許下諾言,「我發誓,只要你不幹壞事,帶壞了長富,我保證不趕你走。」
她還是給自己留了點小餘地,長貴最怕的就是被趕走,因此不能將話說得太乾脆,免得這小子以後不受威脅。
長貴猶豫了許久,終於下了決心。
這事在他心裡憋得夠久了,沒有人幫著承擔一下,真怕哪天將他給壓垮了。
「唉,姐姐,說起來,可真夠氣人的。據說是個算命的和尚,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批了個古怪的命,說是什麼『孤星入命』,會連累滿府的人。我記得這事,不過他們都以為我還小,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