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回故里
稻花村,我又回來了!衛小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幾個村民看見驢背上的長貴,還有坐在馬車馭位上的衛家小娘子,立刻慌裡慌張掉頭就跑。
其中有個人跑得急了,一個不小心臉朝地跌了個狗吃屎。
握著韁繩,駕馭著馬車的薛紹奚,不由得滿臉詫異。
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路過其他的村子,可沒見到這種事發生。其他村的人,有的張望打量,還有人湊過來問東問西,小孩子一邊笑一邊追著馬車跑。
然而,到了此地,卻是另外一番天翻地覆的景象,簡直莫名其妙之極。
「衛家的妖怪回來了!」遠方還有人大聲呼喊。
「秀兒,三蛋,趕緊給我回家。」
「.……哭什麼哭,小心被衛家的妖怪抓去吃了。」
呼喊聲一路從村頭傳到村尾,四處雞飛狗跳,遠遠傳來無數「嘭嘭嘭」的關門聲。
眨眼間,整個村子里的人全部都躲回家中,四周一片寂靜,只聞狗叫和小孩哭聲。
薛紹奚眼皮跳了跳。
滿村子的鄉民竟然畏如蛇蠍,衛家的名聲這麼臭?
衛小歌若無其事,轉頭對他說道:「小薛,咱們不住村子里,直接上山。」
「是,姑娘。」他恭謹回答,心中卻是犯嘀咕。
竟然回到家鄉都不住下,要躲到山上去。
是不是投錯了門庭,上了賊船啊?可是,想到衛姑娘連一大群佛光寺的僧人都能鎮住,就算是上了賊船,貌似也跑不掉了。
從衛小歌的面孔看不出什麼端倪,薛紹奚用眼角瞟了瞟驢背上的長貴。見他坐得筆直,仍舊背著那柄殺過兩人的長劍,嘴角微翹,臉上滿滿都是得色。
村民驚懼如此,這小子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薛紹奚的一顆心頓時沉到潭底。
真進了賊窩。
彷彿是知道薛紹奚心中所想,衛小歌轉過頭對他笑道:「從前與村裡的人有些小誤會,打了兩個橫行鄉里的匪徒,因此大家怕得緊。」
薛紹奚點點頭,聽著似乎有些說不過去,瞧著不似小誤會。
衛姑娘瞧著不像是個會為難普通村民的人,衛家的小弟長富也十分可喜,但是那個大弟長貴,顯然不是個好相處的。如果真惹了什麼事,估計是長貴幹出來的。
然而,他如今就是一隻蚱蜢,早串到衛家這條繩子上,並且是個毫無修為的蚱蜢,眼下還能說什麼。
姑娘肯解釋兩句,已經非常給面子了。
山路不好走,馬車根本上不去。
幸而早有準備,兩個大簍子架在馬背的兩邊,一邊坐一個娃。白澤也是一樣,未能幸免於難,也扛著兩個碩大的竹簍子,一邊是長富,另外一邊堆著鋪蓋卷。
這一帶早被白澤跑了個遍,安家的地方,它與衛小歌已經商量好了。往鹿鳴山的方向,有一道山泉眼,還有個不小的潭,附近地勢很平緩,小住一陣絕對沒什麼問題。
東西太多,還得分好幾趟。第一趟由衛小歌帶著薛紹奚先行,得將千紅和三個娃娃帶走,以免拖後腿。
長貴暫時留守看著剩下的行李。
路途十分遙遠,一個來回就去掉了大半天。衛小歌頭痛不已,真是累死人,之前再買兩頭驢子就好了。驢子比馬好養,而且爬山路更利索。
她走了第一趟安置好了幾個婦孺,回到稻花村的山腳下,卻見邑縣的捕快鍾大有帶著兩個手下,正靠在一棵樹下打盹。
不遠處還有三匹的馬,正低著頭悠閑地吃草。
衛小歌打量下那三匹馬,比拉車的老馬強多了,尤其有一匹棗紅馬個頭高大,皮毛光滑。她輕輕一笑,正愁缺少腳力,有人主動送上門了,不抽點油水簡直對不起對方的滿腔熱情。
她大聲說道:「鍾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鍾大有猛地驚醒過來,忙站起來身來,彎腰抱拳行禮,態度是十二分的恭謹。
他不過是信口胡掰,給衛小歌弄個厲害的來歷,免得僧爺怪罪,縣老爺嫌棄他辦事不力。不想索普的腦袋和身子已經分家,這下真沒什麼想頭了。
年紀不大,手段強橫毒辣,難不成真的是紫薇星的人。
鍾大有哪裡敢問對方的來歷,滿臉堆笑很客氣地說道:「在下的不是,竟然一個不留神睡著了。得知衛姑娘一路平安,回到故居,特地來探望一番。」
他忙忙碌碌的,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睡覺。
前天三更開了城門,送衛小歌一行人離開,又一路抄小道狂奔,給佛光寺送信。
雖然有別的捕快易容監視,倒不用他出力。不過重要的事都得他來下決定,查看那幾具被殺的和尚屍體,又去佛光寺,求爺爺告奶奶的向其他那些僧爺們賠罪。
聽手下來報,說衛小歌回到稻花村,立刻打馬趕來。
人困馬乏,他本來只是打算在樹下坐一坐,結果竟然睡著了。兩個手下也是一樣,累得一塌糊塗,連人家走到跟前,都沒醒過來。
如果這位衛姑娘心情不爽利,大家的脖子能在睡夢中搬家。
衛小歌笑了笑,語帶譏諷地說道:「鍾爺客氣了,我這一路上談不上平安,不曉得鍾爺是否平安呢!兩頭討好,左右逢源,佛光寺的和尚們沒給你臉色看吧?」
鍾大有彷彿沒聽到她口氣中的諷刺之意,長嘆了一口氣。
「姑娘是有所不知,我已經兩天沒睡覺了。我們這幾個兄弟,長期被人排擠,這次辦事不力,還不知會定個什麼罪。」
衛小歌又笑了。
竟然還在扯謊。
索普都死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是他出面主事,怎麼可能是個普通的捕快。很可能是獨當一面的捕頭,應該是老資格的人物,在衙門裡有些地位。
「我瞧鍾爺挺氣派的,怎麼會受人排擠,騎的馬挺好。」
言下之意,你既然有這麼好的馬,又怎麼會是個受人排擠的。
鍾大有聽明白了對方的話外音,似乎是識破了自己的苦肉計。不過,他老皮老臉的,一點都沒臉紅。
「姑娘說笑了,我們這些當差的,都是提著頭賺一口血汗錢,著實不容易。佛光寺的僧人心狠手辣,尤其是索普,就連縣老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
我們這些人,真是被逼得沒一點活路了。至於通風報信這事,可真沒敢幹。他們那些人無惡不作,搶劫幼兒,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人,都恨不得除之後快。
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等著這點微不足道的俸祿吃飯,不然哪裡會與僧人虛與委蛇……」
鍾大有嘮嘮叨叨地說了半天,一直偷偷瞧著衛小歌的臉色,見她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心中不由得打個突。
衛小歌覺得耳朵都是癢的,心中極其不耐煩。
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她不是鍾大有的娘,用得著聽他訴苦么?
「打住打住,你對我說這些作甚,又沒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當差。咱倆沒半個銅板的交情,你訴苦也是訴給聾子聽。」
鍾大有臉色一僵,然後臉帶尷尬的笑道:「我這老習慣,一見到有人與和尚過不去,就覺得心裡痛快得很,不免與姑娘有幾分投緣,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衛小歌面上的鄙夷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