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2章 活著，但已經死去
暮色暗沉，腥臭的冷風吹拂而來，穿過扭曲交錯的森林發出陣陣嗚咽般的聲響，那些幹枯死掉的數目像是尚未倒下的屍體，靜靜等候著來者的造訪。
偶爾有幽藍色的火光飄過，和著空靈悅耳的歌聲，如同深海女妖的歌聲，構築出通向死亡世界的通道。
黑色的城堡矗立在林地深處。
扭曲怪異的樹木在這裏停下了腳步，仿佛麵前存在著什麽讓它們畏懼的事物，就連這些徘徊在黑暗中未曾離去的亡者也甘願臣服。
城堡的窗口亮著幾點黯淡的光芒，隱隱能夠看到有身影經過，卻又好似空無一物。
空靈的歌聲回響，雲層破碎，淡藍月光落下，空洞的鎧甲雕像般守衛在城堡門前，似乎已經站立了無數歲月，亦將一直持續下去，直至永恒。
城堡內部。
和以前的喧鬧不同，靜雅中又帶著一種略顯沉悶的氣氛。
原因很簡單，城堡的主人已經回來了。
雖說並未出現，但對於居住在城堡的居民來說，那種無形無質的壓迫時刻都存在。
“主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還有若葉。”
刻意壓低的話語聲在黑暗的大廳回蕩，靜謐的環境中任何聲音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很正常，就是不知道這次需要多長時間了。”
有聲音回應。
隨後氛圍便再次陷入了靜默，唯有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許久之後，又有聲音響起。
“話說，你們還記得主人之前拿來的那種名為忘憂麥酒的東西嗎？”
像是蓄滿水的水庫打開了一條渠道，道道回應的話語聲接連出現。
“當然記得。”
“我已經好幾百年沒有品嚐過食物的味道了，差點都忘了那是什麽感覺。”
“據說那個酒館裏還有其他的東西。”
“爐石傳說，主人說過這個名字。”
“……”
吵吵鬧鬧聲打破寂靜的夜色。
對他們來說，這的確是值得探討的問題，或許在不久之後，爐石酒館將會多出一大批亡靈顧客。
和需要工作休息的矮人不同，他們是真的可以一刻都不休息的沉浸在遊戲世界中的。
與此同時。
城堡地下深處。
明亮柔和的光輝將整個房間照亮，魔力自鑲嵌在牆體的原晶石管道中流淌，道道流螢飛舞，發出陣陣宛若風鈴的悅耳聲響。
諸多光幕懸浮在各處，上麵的數據信息無時無刻不在變動著，用來記錄實驗流程的進展。
幹淨整潔的地麵一塵不染，牆體上還有許多擴展而出的空間，透明的強化晶體麵板之後，各種各樣的煉金生命生活在內部，有的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拚湊而成，有的又像是由死者朝著生者轉變的狀態……
巫妖的共同愛好便是對生命的操控。
實驗室一側的試驗台前，伊麗莎白和若葉分別穿著純白色的大褂站在那裏，麵部被透明的魔力護盾覆蓋，手上也帶著貼合的白色手套，以此來盡可能的降低無關因素對實驗可能造成的影響。
諸多精密的實驗儀器擺放在周圍，用來對實驗物品進行著測試。
“瘟疫抵抗能力測驗數據，五級，任何負麵能量都難以產生作用，不存在轉化為亡靈的特征，更多詳細數據無法探查。”
若葉一邊說著一邊在記錄著無數信息的光幕上再次添加了一條。
這些天她一直和伊麗莎白待在實驗室中做著實驗，光幕上的信息就是她們的實驗成果，至於實驗的材料，此時正擺放在麵前由純淨秘銀所打造的金屬平台上，已經被大致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許多份。
那看上去像是某種植物根莖，但是某些區域卻呈現出肌肉的紋理狀態，在植物和動物特征的邊界，還有著像是元素生物核心般的能量結晶……
不是魔獸，不是亡靈，不是植物，不是動物，不是元素生物……依照科洛現有的物種劃分規範，根本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定位。
伊麗莎白從地下帶來了這塊物體，試圖研究出它的真正本質，顯然她失敗了。
“伊麗莎白大人，它……還活著麽？”若葉忍不住問。
她的麵前顯示著另一道光幕，通過一係列擴展魔法，可以探尋到物質最為細致入微的結構。
根據測算，無時無刻都有能量被吞吐著，就像是生物的呼吸。
“的確還活著，但已經死掉了。”
伊麗莎白輕輕觸碰比較大的一塊類似木製的結構，通過靈魂層次的感知，隱隱有著溫度傳遞而來。
靈魂是生命的本質。
當靈魂消亡，便屬於徹徹底底的死亡，亡靈能夠留存於世的條件便是靈魂的存在，即便是最低等級的亡靈，也有著靈魂碎片的殘留。
前些時日她和巨斧他們在鋼鐵之城地下看到的那個生物，無數根須朝著遠方延申，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失去了靈魂，僅僅隻是徒有其表的軀殼。
按照伊麗莎白的猜測，更像是其原本的靈魂無法支撐起如此龐然的軀體，隻能將其舍棄。
但這些被舍棄的軀殼中依舊蘊含著極其恐怖的生命力，即便失去了靈魂，它們也依舊“活著”，像是不甘的“幽靈”徘徊在生者的世界。
就像是如今所看到的這般。
若葉眨眨眼睛，伊麗莎白的話語聽起來矛盾，但對她來說卻並不難理解。
“您覺得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什麽？”
“神的力量不是凡人所能想象，這其中存在著本質性差別，就像是無數個零相加也永遠無法變成一，可能這就是屬於它的生命特性，或許以後還會有新的靈魂誕生，將這尚未死去的軀體操控。”
伊麗莎白收回手掌，眼眶中幽藍色靈魂之火微微躍動，正在腦海中搜尋著與之相關的信息。
“神……”若葉輕聲呢喃。
“衰弱的靈魂無法掌握龐然的身軀……”伊麗莎白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若葉，有什麽因素能夠導致一位神的靈魂衰弱，乃至不得不拋棄自身軀體的程度，隻能在地下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