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1章 緣起，緣滅
細雨如煙。
徐仙乘坐烏篷船前往湖泊所在位置，冰涼雨水落在身上，天氣濕冷，卻改變不了心急如焚的思緒，有種冥冥中的預感，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忘掉白姑娘的一切。
就算雙方並未有過一句交談，徐仙依舊不想忘掉，即便雙方終將天涯各萬裏……
微風徐徐，吹動河畔楊柳繁花，花瓣輕飄飄落下，或者直接沉入水底，或者順著水波漂流而下，不知去往何方。
天色陰沉，煙雨朦朧。
灰色的是天空是建築，碧色的是煙波湖泊，前些時日還來這裏遊玩過，熟悉中又透著些許陌生，石橋橫跨湖泊，旅人來來往往欣賞自然風光。
烏篷船劃過水麵，遙遙看到堤岸有白衣女子撐傘而行。
船靠岸，徐仙匆匆上岸，穿過雨幕來到白麵前，腦海中模糊的麵容變得清晰，依舊是那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傾世之姿，很美很漂亮。
白挑挑眉毛，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徐仙，看上去似乎是匆匆趕來的。
自然記得徐仙，對這人談不上討厭，自然也談不上喜歡，雙方相遇的真正原因不過是金峰寺裏的那些和尚所施展的術法，不過是一個被當作棋子的普通人罷了，他根本不會知曉這些。
徐仙看著麵前的白裙女孩，匆忙而來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原本想到的諸多話語全都說不出口，隻能局促著開口。
“白……白姑娘……”
白在心中歎了口氣，罷了，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徐仙將雨傘落在了烏篷船上，看到他的頭發和衣服被雨水打濕，將雨傘移到徐仙頭頂幫他遮雨，個子太矮需要抬高胳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長高。
從遠處望去，湖泊堤岸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撐傘並肩而行，雨霧朦朧看不真切。
微風吹動發絲裙擺。
許是離得太近，徐仙能聞到身側佳人身上的香味，不自覺有些局促。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白率先打破沉寂氛圍。
來到江南這麽長時間，她其實從未關注過徐仙，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小生徐仙。”徐仙沒想到白姑娘會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愣了一下後連忙回答。
“徐公子對吧。”白點點頭，看著遠方湖麵，煙波嫋嫋，如夢如幻，輕聲開口，“你我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我與你的人生不應該有任何交集，我們本來就沒有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我離開之後你也會回歸正常生活成家立業。”
徐仙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就算之前早有預料，但聽到白姑娘親口說要離開這裏，心中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濃濃苦澀。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白姑娘要去往何處？”徐仙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笑容很勉強。
白笑了笑，並未立刻回答徐仙的問題，而是反問一句：“你覺得江南遼闊麽？”
江南屬於此處地域的統稱，就像是地球上的亞歐板塊那般的稱呼，足有萬裏遼闊，不少帝國疆域、宗門勢力坐落於此，對尋常普通人而言恐怕終其一生都隻能生活於此。
少女轉身眺望湖麵，衣袂發絲輕輕飄動，恍若翩然而去。
“自然遼闊。”徐眼神微恍。
南隋便是他所在國家的名字，周圍則圍了一圈國家，隻不過他不怎麽了解，對他來說，南隋就足夠大了。
“可是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旅途之中經過的一處地域而已。”白回頭看向徐仙。
徐仙呆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世界很大，你所看到的不過是這一隅而已，我的夢想就是走遍整個天瀾大陸。”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徐仙這個普通人說這些，可能隻是心血來潮，“對了，下次來湖邊遊玩的時候記得帶傘，喏，這把傘就送你了。”
徐仙愣愣接過傘柄，手中尚有餘溫。
走到第一次相遇的石橋邊。
白微微一笑，將徐仙命運之中與自己相關的那部分徹底抹除。
不知道怎麽回事，徐仙隻感覺自己好像莫名之中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麵前的佳人也在漸漸變得陌生，越來越看不真切，恍若一夢黃粱，終究是鏡花水月，現在已經到了夢醒時分。
“徐公子，保重，再也不見。”
“白姑娘……”
徐仙持傘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感覺越來越模糊，甚至快要遺忘麵前佳人的名字，之前印象深刻的畫麵正在迅速淡去。
白裙女孩看似緩慢實則很快遠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茫茫遊人之中。
石橋煙雨，湖麵如鏡。
天氣不知何時放晴了，陰雲也化作了白雲，倒映在湖水中好似白雪。
畫舫小舟劃過湖麵，泛起的漣漪溶解了水中的倒影。
徐仙怔怔的看著白消失的方向，想要將剛才的場景牢牢記在心中，卻隻是徒勞無功。
此生應當是無緣再次相見了。
或許很久之後會偶然想起此事，看著那柄白色的雨傘沉思，卻根本想不起是何人所贈，煙雨時節下意識來到堤岸，想要找尋某個消失在生命之中的身影。
石橋煙雨，紙傘留香。
緣起，緣滅……
……
許久之後，桂花巷來了一個和尚。
白色僧衣，麵容俊美，臉上帶著淡淡笑容，渾身上下完美無瑕，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來到了徐仙家裏。
女人看著麵前的白衣和尚，表情很驚訝。
徐仙出生的時候她年齡並不大，記得當時便有這麽一個和尚來到了家裏，徐仙這個名字還是那和尚所起。
記憶中模糊的身影與麵前的和尚漸漸重合，分毫不差。
莫非是人世間的真佛？
女人隻能想到這個理由，要不然二十年過去怎麽還是原來模樣？
未來王告知來意，徐仙與佛門有緣，來此的原因便是帶他離去，當然如果徐仙不願意的話亦可留在這裏，全憑他自己。
女人很糾結。
一方麵是希望徐仙成家立業，將香火傳承下去，一方麵又想要讓自家弟弟跟著這位真佛離開，普通人一生不過幾十載，修習佛法之後肯定也能當成神仙人。
徐仙從藥鋪回來之後聽說此事，便答應了未來王。
當日一名白衣和尚帶著徐仙淩空離去的場景被無數人看到，不少人跪拜在地虔誠祈禱，以為見到真佛，此事被傳為一則佳話。
“阿彌陀佛，入了佛門，便脫離塵緣俗世，賜你法號道宗，諸善奉行，終成正果。”
桂花巷少了一個不知在等待何人的藥鋪學徒，金峰寺多了一個修習佛法的和尚。
徐仙的故事在江南流傳許久，不知從何時起被人不斷潤色修改，故事中多出了白蛇結緣、和尚伏妖、青蛇相救等諸多劇情，真真假假沒人能說得清。
後來故事偶然被一個喜歡擺茶的書生得知，書生擺茶主要是為了聽人說那靈異之事，聽聞之後便將這個故事寫在了書中，故事名曰——白蛇。
據說書中還有一個名為【狐言】的故事，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聊齋逸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