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抉擇·別離的笙簫
「什麼？維穆爾-亞瑪這個瘋子，對多拉斯特使用了基因武器！」
饒是經歷千年洗禮，這個消息仍然讓芬利-俄勒岡整個撐了起來，一股微妙的感覺沿著他的脊椎爬動、震顫，最終引爆了腦海里的種種，惱怒、羞愧、嫉恨以及釋然！
終於出手了。瘋子的蠻幹？安全局的冒險？
這些，對芬利來說，已沒了意義，只要知道號稱白塔永鎮的多拉斯特真正陷入了苦苦掙扎的絕望，那就夠了。
老實說，之前他一直鬧不清阿爾泰拉利亞或者說「阿泰利亞之眼」的意圖，眼下，一切確實明了，但是，釋然並不等於釋懷。
「欺人大甚！」芬利握緊了拳頭，內斂的力量滲出，一片肅殺，讓遠遠相隔的手下股慄氣短、噤若寒蟬。
意識到失態的芬利迅速恢復了肅穆常態，簡要詢問狀況后，雷厲風行的下達了詳盡指示。
很快，手下們就各領其命、急急行事，只留下芬利靜默凝思。
「可惡啊，我都已經親臨前線了，那些族長卻還在為私利計較，倘若早一點實施我的計劃，那會落到這般？！」他的眉頭緊蹙，心中滿是憤懣，「看來，異界終歸是異界，既然存在限制，那就不過是個縱深，卡托現今的戰場還是在愛珂！」
可是，一想到身後那幫族長的嘴臉，他便忍不住心情激蕩：「真是一窩蠕蟲！貪婪、膽小、自私而且短視！阿泰利亞的例證活生生擺在面前，他們就不明白團結統一是卡托唯一的出路嗎？」
想著想著，芬利的思緒飄到了格勒菲列幾人身上，雖然各為其主，他不得不警惕這些年輕人，但那銳意進取、年輕有為的鋒芒卻令他暗自稱讚，再聯想到阿爾泰拉利亞歷年層出不窮的新秀，他又是羨慕又是心焦，情不自禁的感嘆道：「少年強則部族強！單是這一點，卡托就遠不如阿爾泰拉利亞啊！」
怔怔出神了片刻，芬利的眉頭漸漸舒緩，決意也隨之加深：「不能再姑息縱容了，我為卡托奮鬥了一生，絕不能讓努力的一切毀在這些陳腐的傢伙手裡，卡托必須注入新鮮血液！」
「至於異界，」芬利的視線凝聚，飄向了不遠處的「門」，一抹徹骨的冷笑浮現在滄桑的臉龐。
…………
「什麼？維穆爾-亞瑪這個瘋子，對多拉斯特使用了基因武器！」
聽了克麗絲珊德急不可待的傳話，墨斐三個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驚呼。
出於文明穩定與生態的考量，阿爾泰拉利亞明確控制使用非常規生化手段，基因武器更是嚴令禁止，雖說維穆爾頂著「禁忌的伊芙」這樣的聳人名號，但毫無顧忌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還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習慣性的深吸了口氣，墨斐追問到：「克麗仙，具體怎麼回事？你們不是正在研究線粒體與正能量嗎？」
「事實上，實驗室所有人都弄不明白。」腦海里響起了克麗絲珊德無奈的回應，「一切進展順利，維穆爾閣下本人還另有收穫、心情大好，直到傳來異界反覆動蕩的消息。」
「然後呢？他就大開殺戒了？」墨斐糊塗了，要說維穆爾會為此爆發出愛國主義熱情，那簡直比「阿泰利亞之眼」當機還要難以置信。
「唔、是的，至少我們看到的是這樣。」克麗絲珊德猶疑不定，明顯懷著同樣的思慮。
這時，梅琳雅接嘴道：「我覺得，關鍵還在於『另有收穫』上。」
「你是說維穆爾打著衝動幌子在拿卡託人做實驗？」墨斐眼睛一亮，「確實符合他的風格！」
「克麗仙，這個基因武器究竟是什麼？」莉莉也插了進來，淡淡的問。
「莉莉姐，這才是最沮喪的地方，至今已有大批民眾遇難，可整個實驗室根本不清楚那是什麼。」克麗絲珊德相當低落的答道，「根據科學院專家的研究，這個武器並非病原體，倒像某種具備自主性和複製性的納米器械，可能基於卡託人的特定基因，以能量擾動而瓦解整個細胞。但目前仍然沒能追索到具體目標，暫時認為，它能通過主動隱匿、甚至自我銷毀來躲避追查。」
噝～～墨斐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儘管靈能存在又掌握無序的他對此無所畏懼，可一想到這東西對絕太多數生物體的破壞力，依舊令他背脊發涼。
「維穆爾閣下不愧是絕世天才啊。」梅琳雅感概道。
「可惜用錯了地方。」墨斐微微嘆息。
「這可就難講了，你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手徹底改變了這邊的局勢，至少，卡托自顧不暇了。」梅琳雅戲謔的說。
「自顧不暇？以芬利的行事，我怕他在這邊會來個魚死網破！」墨斐無比嚴肅的說到，讓三女盡皆一凜。
沉吟了一下，墨斐又問：「克麗仙，主位面對此事有什麼反應？」
「卡托族長會提出了嚴正抗議，而『阿泰利亞之眼』為自己的失職明確表示了道歉，眼下主位面的救援隊已經派出，多拉斯特的事態得到了初步控制。」
聽了這話，梅琳雅一陣搖頭：「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主位面不趁機一舉拿下卡托，就算存在來自龍族、精靈以及水族的壓力，憑主位面的實力完全可以吃下的。」
墨斐白了她一眼，嗆道：「這算什麼話？虧你還是卡託人！」
梅琳雅一怔，惆悵的眨了眨眼，接著隨性的說：「上千年了，我早已不算卡託人，何況，與其讓卡託人在那幫尸位素餐的族長手裡煎熬，倒不如破而後立。」
「不管什麼戰爭，受苦、流血最多的永遠是無辜平民！」莉莉冷冷的接過了話，「看看這次多拉斯特的災難，死傷的終究是平民，那些族長哪裡受到了懲罰？」
「好啦，沒必要爭論這個問題。」眼見氣氛有點兒僵，墨斐趕緊岔開了話題，「不要小覷任何對手的實力與鬥志！如果悍然冒犯卡托的尊嚴，驕傲的卡託人必定會放手一搏。而這場戰爭一旦展開，各個勢力必然介入，到時候不止生靈塗炭，說不定還會破壞當前的平和，而真的打出了火，以如今戰力，即便拼著自損元氣贏了仗，得到的也不過一片廢墟、萬里枯骨，這樣的勝利有什麼意義？
「另外，不要忘了主位面自身的情勢，阿爾泰拉利亞太包容了，各種思潮流派戰前戰後必然衝突不休，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內耗，索尼老大恐怕也因此才一直要求安全局穩定的『激進』。我想，以『阿泰利亞之眼』的睿智，正是綜合考量到這些，才做出了而今的策略。」
一席話讓微妙的氛圍變得豁然，梅琳雅略帶歉意的自嘲道：「嘛，我果然還是適合專註於研究。」
頓了頓，她和莉莉暢然互視，然後笑道：「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
不知為何，當聽說「前鬼大人」召喚自己時，藤野櫻心底泛起了奇妙的感覺。
曾幾何時，她對這個趁火打劫、強行契約的「惡鬼」充滿了恐懼，即便對方救過奶奶、朋友和自己的性命，她也無時不詛咒它；然而，當對方一次次解救自己，這個「它」變成了「她」、再變成了「他」——第一次得知對方居然是男身時，她甚至發出了由衷的嬉笑。
即便是曾經充滿戒心的哥哥如今也對前鬼大人不再提防，畢竟，前鬼大人除了嘴上刻薄，實際從未害人，相反，還幾次三番幫助了大家。當然，哥哥對於可惡的變身相當痛恨——嘻嘻，小櫻倒是覺得格外有趣，前鬼大人實在幽默，而且，那樣的強大。
真是，了不起的大人啊，如果他是一個更和藹的「人」就好了。
遐想著，小櫻和哥哥來到了地宮深處，前鬼大人和他的兩位侍者正等候在那裡——每次看到兩位「姐姐」，小櫻總是無比羨慕，也不知是羨慕她們的強大與美麗，還是羨慕其他，只有那說不清的酸酸感讓她時時動搖。
除了三位鬼神，乙離爺爺也已經等在大殿，或許是錯覺吧，小櫻總覺得今天的氣氛不太一樣，似乎，前鬼大人比平常要顯得親切。
親切？！
小櫻驚訝的乜斜著原本低眉順目的雙眸，偷偷掠過了殿內，發現乙離爺爺的臉色同樣非常古怪，而遲鈍的哥哥明顯也覺察到了異樣。
「今天，叫你們來沒其他事。」前鬼大人果真和氣了不少，可話語卻比平常更直白到傷人，「本尊已經解讀了捲軸，將要前去決一死戰，實在沒工夫跟人類廝纏了。」
說著，前鬼大人揮了揮手，就好似告別的揮手，然後，小櫻只覺靈魂一盪，某種「重要的東西」瞬間消失了。
一個沉甸甸的手鐲緊接著套在了小櫻瘦小的手腕上，隨之，前鬼大人說出了更意外的話：「相逢是緣，這是本尊偶爾製作的魔法物品，你就留作防身吧。契約已經取消，你自由了！」
胸口彷彿被狠狠撞了一下，錯愕的小櫻踉蹌退了一步，惘然若失中似乎靠入了哥哥的臂彎。
身子一暖、心卻冰涼，小櫻不自禁低下了頭，淚花在眼眶裡轉悠，耳里繼續傳入前鬼大人與乙離爺爺的對話：
「感謝大人的慨慷與援手，倘若能解除我族的負擔，我族上下永世戴德。」
「罷了。本尊再強調一遍，一旦破壞，門就徹底關上了，而你們，本尊可不敢保證將迎來怎樣的結局。」
「既然選擇了，我們就會勇敢接受的，況且，正如辛夷所說，我們太累了，更沒有必要讓後人背負下去。」
「小櫻她們的未來嗎？那麼……」
——不、不是的，我的選擇不全是這樣！
小櫻的心底爆發出了憂傷的吶喊，她猛地抬起了頭，卻只看到一陣散去的螢光。
所以，連再見也沒有嗎。
淚水終於止不住滾滾而下，小櫻緊握著腕上的手鐲，一頭扎進哥哥的懷抱，完全忘懷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