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疑惑?
因為處在水下的緣故,喀拉斯的時計不同於地面各族,但對外上,如今都採用了阿爾泰拉利亞標準時。於是,呆在這兒享受著難得的鬆懈,墨斐頗有種不分晝夜、逝者如斯的感覺;相比之下,同一屋檐下的「扎那米先遣隊」著實忙裡忙外,每天都四處參觀——實際上就是巡查,可惜一點兒線索都未能找到。
當然,對於口口聲聲自稱旅遊的「韋恩走狗」,扎那米家的人並未放鬆警惕,相反,可以說戒備到了極點。不過,對於莉莉和梅琳雅而言,他們的遮掩毫無意義,藉助靈體的掩護,倆人悄無聲息的跟蹤對方,幾乎將全城走了個遍,可即便墨斐運用神眼輔助,也沒從他們身上追索出蛛絲馬跡。
而在魯瑟的引導下,墨斐本人則大張旗鼓的帶著「貼身女僕」克麗絲珊德觀覽了內外不少景點,這倒不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在監視扎那米之外,打聽街知巷聞也是墨斐計劃的調查途徑。
至於最令人遐想的夜間起居,因為莉莉三女的「戒嚴」以及貞德的「聖潔」,大家舉止有度,別說工口漫里的長夜漫漫、寂寞難耐,就是小小曖昧或是自家發電都沒有發生,反而比日常還要平淡。
一晃兩天過去了,追查竟陷入了一籌莫展的泥淖,墨斐小隊不得不一大早就聚在一起商討應對。
開始沒一會兒,克麗絲珊德提出了質疑:「關於海珊的消息恐怕有誤,不然為什麼連因果牽連都摸不到呢?以墨斐的觀察力,所謂的『主角光環』應該不會給忽視吧?」
「這正是我擔心的。」墨斐說,「照這樣看,不排除這是給吉米下的套。」
「因為最先得知的就是吉米,這是要轉移他的注意?」莉莉應到。
「或者是內部的爭鬥?畢竟吉米才剛上位,不免有人上下其手。」梅琳雅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墨斐點點頭,說:「都有可能,但不要忘了,背後可能還有哈加的插手。」
「可閣下不是不再幫助海珊了?」克麗絲珊德問到。
墨斐翹了翹嘴角:「不再幫助不等於不再插手。況且,若是這次的消息都有問題,關於哈加的內幕新聞出錯又有什麼意外?」
大伙兒不由得冷場,蹙著眉頭思索著情況,然後,莉莉開口道:「墨斐,接下來怎樣?我和梅琳雅已經脫隊兩天了,就算聲稱自助游,魯瑟乃至扎那米的人都會覺得奇怪吧?」
墨斐笑道:「沒那麼糟糕,貞德就自助游遍了內外,魯瑟以為你們仨組團出行也說不定。嘛,跟著扎那米的人瞎逛也沒啥意思,只要盯緊他們的因果變化就行了,咱們還是好好休養。」
女孩們露出了會意的微笑,梅琳雅想了想,隨口問到:「說到貞德,這兩天你有發現異常嗎?」
提到這個被遺忘的問題,莉莉也投來關注的目光,墨斐神色一肅,答道:「我正要談談。這兩天,我和克麗仙碰到過貞德好幾次,除了四處遊逛,確實沒見她有異樣。奇怪的是,她貌似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本地的傳說。」
「這沒什麼吧,或許是盧卡斯汀的沿革?」梅琳雅有些不以為意的說。
「姐姐,我本來也是這樣想。但因為墨斐關心閑話消息的緣故,剛好跟她有所交集,所以我倆順便了解了她深究的傳說典故,沒想到……」克麗絲珊德插嘴道,說著她看了墨斐一眼,又語帶疑慮的說,「發掘出一個很有趣又很意外的掌故。」
莉莉倆的美目中頓時閃動著好奇的異芒,墨斐連忙解釋道:「以斯登比爾德為中心,附近水域無一例外流傳著一個未見諸記載的傳說。據稱很久以前,這裡被無冕之王基盧森-巴圖-伊斯坎達魯所統轄,他竭盡全力修建了一座高塔,將自己的力量與知識封印其中,希望傳承不絕、統治永固。
「但很快,****爆發了,無冕之王也捲入其中,水族的安寧隨之打斷,附近一片風雨飄搖。這時候,英雄呂蓓卡站了出來,他自知力量渺小,即便糾結軍隊也不是基盧森的對手,便謀划利用封於塔中的力量反制無冕之王。而計劃成功了,他的確獲得了極其強大的力量,卻由於力量太強而瘋狂,不僅與基盧森陷入死斗,更將附件拖入了煉獄。最終,發瘋的呂蓓卡和基盧森同歸於盡,過往的輝煌毀於一旦,湮沒於歷史的長河。」
「魔戒?」當墨斐悠然述畢,莉莉和梅琳雅異口同聲的喃喃念道,末了,梅琳雅又補了一句:「力量與理智的莫名教誨?」
「嘛嘛,薩迦(Saga)都差不多這種展開。」墨斐擺了擺手,正容道,「我注意的是所謂『傳承』——不要忘了,海珊的主角光環就基於各式傳承,這樣看來,說他會出現附近倒也不無可能。」
莉莉倆立即回過味兒來,隨即想到了「基盧森-巴圖-伊斯坎達魯」,這一串名字並非水族的命名法,而且姓氏非常古老,可以追溯到泰坦君臨愛珂的時代,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泰坦傳承?」她倆又異口同聲的說,神色漸漸嚴肅。
「恐怕是這樣。」墨斐說,「另外,我之所以說貞德奇怪,就因為文化習俗、老舊故事這麼多,過於糾結在這一點上實在有些唐突——除非她還有其他想法。」
「巧合吧?」梅琳雅試圖解釋,轉瞬便自嘲道,「算了,我自己都不相信『巧合』。」
氣氛微妙的靜了一下,莉莉沉穩的說:「所以,我們的目光應該從自己身上挪開。就像墨斐常說的,我們只是在陰影下行走,哪怕這次,也不過借了韋恩家的光。那麼,把我們從謀算的中心撇開,就能很清楚發現因果了。」
「不錯。」墨斐接過了話,頗為懇切的說,「這個傳說倒也不是空談教誨吶,至少最近我就太過自恃於力量,輕視了最基本、最重要的理智。如今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事情本身非常簡單。」
「貞德,估計是哈加的探路兵。」梅琳雅又接過話,有些遺憾的說,「多半跟過來監視甚至爭搶海珊的傳承。」
克麗絲珊德繼續接道:「要麼阻止、要麼幫助,總之離不開傳承,大概海珊也在設法尋找傳承線索,因此才暫時沒有現身,順便還迷惑了緊追他不放的扎那米家和安全局。」
聽到這,靈光驀地乍現,墨斐沉吟道:「誰知道,說不定扎那米、安全局乃至韋恩家上層都略知一二,畢竟海珊傳承的內幕他們應該有所掌握。這麼說來,我們這一行倒跟貞德差不多,都是探路兵。呵呵,大伙兒住到一起倒真是緣分。」
一抹略顯苦澀的冷笑在墨斐嘴角盪開,莉莉三女猶疑、深思、最後忿忿,梅琳雅不禁鬱郁的嘆道:「結果,即使墨斐把握了因果的脈絡,卻依然擺脫不了作為棋子的束縛?難怪哈加最後會走上絕路啊~~~」
「面前的龐然大物給予陰影時,總會給予壓力。」墨斐收起了冷然,狡黠的說,「但路還要一步步走下去,我們被當作棋子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何必過於在意。況且,如今的我們除了按部就班,也可以搗鼓一下棋盤,幫棋手們加點兒佐料。」
一時冰釋雪消,四人相視無言,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既定了策略,接下來的活動就順理成章了,原本計劃是前往斯登比爾德真正的名勝「大階梯」,那裡的層遞式美景、豪華養生莊園聞名遐邇,是來斯登比爾德必看的景緻、必去的休暇場所。因而,墨斐四人齊集一堂倒沒讓魯瑟驚訝,事實上,由於個人交情以及導遊提成的緣故,她表現得相當開心。
對於阿爾泰拉利亞對外界的市場影響,墨斐感到挺有意思,免不了打趣道:「魯瑟,看來你的人頭份兒很不少啊,但是地方抽佣會拿走更多吧?」
已經跟墨斐幾個熟絡的魯瑟毫不介意的回到:「幾位滿意的話,自然要付相應的價錢。幸運的是,地方上不會拿走太多,我們的卡比迪斯伯爵大人徵收稅賦非常的合理。」
「嚯,這位大人的事迹我有所耳聞,據說正因為他們家族的一系列得力措施,斯登比爾德才有今天的景象。」墨斐應到。
「是的,卡比迪斯伯爵家歷代都非常的英明,頒布了很多有利於轄地的政令,臣民們都深蒙其惠。」魯瑟滿臉掩飾不住的感激,一邊走一邊指著繁華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說,「你瞧,這些氣象就離不開伯爵大人開明的通商措施和旅遊規劃,大家能安居樂業更離不開大人嚴格的治理……」
話沒說完,一片黑影擋住了眾人的去路,環顧四周,十幾個服色各異但神情不善的水族將大伙兒團團圍住。
魯瑟著實嚇了一跳,她似乎認識這些人,竟有些驚惶的陪著小心說:「幾位,抱歉,我是弗洛那旅社的魯瑟,這幾位是我的客人,請問有什麼事嗎?」
擋路的一干人理都不理她,為首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掃了墨斐四人一眼,操著一口土腔說:「應該就是她們了,波波夫,看清楚是這些傢伙嗎?」
他身後一個流里流氣的小年輕立時竄了出來,指著莉莉和梅琳雅嚷道:「大哥,就是這倆妞!」
喀拉斯的常用語言是費羅語,不過眼前幾個水族的口音一個比一個重,墨斐勉強聽懂了,不禁心道:「莉莉、梅琳雅,怎麼回事?你倆什麼時候撞上這些地痞了?」
「我們可不記得跟這些傢伙有什麼瓜葛。」梅琳雅眉毛一挑,剛回了一句,就聽壯漢沉聲喝道:「那就是了,上!把這幫混蛋全給我捆起來!」
說著,他一揮手,十幾個手下二話不說,虎虎生風的撲向了墨斐四人。
魯瑟的臉已經跟死人一樣了,她驚慌失措的張了張嘴,可一點兒聲音也沒能發出,等到定下神來,就只見到周圍雞飛狗跳、流氓們躺倒一地,記憶中卻沒有絲毫打鬥的動作聲響。
這下,她張開的嘴再也合不攏了,跟迴避唯恐不及的路人一起成了打呵欠的河馬,而茫然的流氓又驚又怒,幾度掙扎都無能為力,卻偏偏不當回事。
「我想起來了,昨天監視的時候,這幾個人陪了一個不正經的年輕人,上來就花言巧語、勾肩搭背,被我順手打翻,塞進了巷子里的垃圾桶,沒想到他們還找上門來了。」
墨斐的識海里響起了莉莉厭惡的語音,隨即三女鄙夷的瞥了瞥這幫跋扈又不知死活的傢伙,梅琳雅連連慶幸用精神衝擊解決了問題,而沒有髒了自己的手;墨斐心底無聊的長嘆,臉上則拿捏出一副陰沉神色,說:「魯瑟小姐,你剛才還說治安很好,這些傢伙又怎麼回事?!」
一臉獃滯的魯瑟驚醒過來,連喘了幾口氣,戰戰兢兢的湊過來,小聲答道:「墨斐先生,這真不是我們的問題,請您諒解。唉~~這幫人是伯爵小公子烏恩貝達夫少爺的跟班,沒人敢管啊,你們怎麼惹上他們了,唉!」
又是這種狗血的套路——本來沒脾氣的墨斐這下反而生氣了,他極為不耐煩的掃視全場,銳利如鋒的目光頓時令四下死寂,一幫大著膽子看熱鬧的傢伙趕緊灰溜溜遁走,原本弔兒郎當的流氓也嚇得臉色煞白。
「看來梁子越積越大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墨斐盯著為首壯漢的眼睛,陰森森的問。
壯漢惱羞的嚷道:「小娘皮,不要得意,我家少爺不會放過你的!你就是躲起來,也逃不過侄少爺的眼睛!」
這話著實壯膽,可漢子畏縮移開的雙眼,以及忐忑的聲調都出賣了他,更不用說他那幫手下,好幾個聞言差點兒暈了過去,呼嚕嚕吐出一長串泡泡。
墨斐斜了這些色厲內荏的傢伙一眼,轉向了已經被莉莉三女安撫平靜的魯瑟,隨和的問:「魯瑟,他說的侄少爺又是誰?」
魯瑟膽戰心驚的瞟了瞟地上的流氓,猶豫了一下,又湊近輕聲答道:「這傢伙就是個壞胚!平民都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是伯爵大人的侄子,最近才投奔過來,可一來就教壞了小少爺,還騙取了伯爵一家的信任。」
墨斐皺起了眉頭,又盯著為首壯漢問到:「大塊頭,老實交代,你們找上門靠的就是這個侄少爺?」
「呸!你才老實點兒!」壯漢繼續強撐道,「侄少爺是了不起的大法師,都不用找滿街的水老鼠打探,光憑魔法就逮住了你們這些無禮的傢伙。小娘皮,有眼色的話,趕緊放手,乖乖認錯還有機會活下來,否則,呵呵,侄少爺動起手來,保管要你們好看!」
這會兒,他的手下當真暈了一片,墨斐搖了搖頭,順道用精神衝擊弄暈了剩下的傢伙,同時心道:「你們也聽到了,對方有個大法師——居然可以追蹤到我們!」
「溯源法術應該無法追蹤到我們。」克麗絲珊德也皺起了秀眉,「除非他通過環境因素,比如魯瑟的關聯,一路演繹推斷,這可不僅僅需要高深的法術造詣。」
「哈加?」莉莉凝重的說。
墨斐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他淡然心道:「不,哈加絕不會墮落到藉助小混混的地步,你們不要忘了還有一個傢伙。」
「啊,明白了。」三女恍然,齊聲應到,「展開太突然了吧,會不會是故意的?」
墨斐瞧著兀自發愣的旁人,聳了聳肩:「有些事情還說不定,小心為上,但也不要忘了我們歸根結底是小角色。倘若格勒菲列被緊急送過來,大概前因後果就跟我們想的一樣了。」
「該說是意外的幸運,還是不愉快的延伸呢。」梅琳雅碎碎念道,隨手按向了為首壯漢的腦門。
幾人的對話全在意念中展開,不明所以的魯瑟只能傻傻的看著,面色惴惴,似乎在擔憂以後如何交代的問題,任由墨斐他們莫名舉動。
片刻,梅琳雅一邊甩了甩黑氣繚繞的手,彷彿揮走噁心東西一般直起了身子,一邊心道:「對方的身份果然被遮蔽了。嘛,這種手下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我挖出了一處叫『滄瀾深井』的地名,好像對方極為在意。這是不是陷阱?」
「怎麼看都是陷阱吧。」克麗絲珊德回到——三女齊齊看向了墨斐。
墨斐笑了,眨眨眼說:「有趣,你們覺得這個陷阱是給誰的?其他人會有什麼反應?」
四人再次相視而笑,默默做出了新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