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是那風騷的走位
所有人都失去了聲響，賽場安靜得只剩下回蕩的爆鳴。
開賽至今，在多重保護與限制下，終於還是有人殞命戰場，而且還是死在己方絕殺的反傷之下。
得意凝固在了多爾金的臉上，此時的他就像乾涸枯朽的土坷垃，崩散一地。
加布雷歐幾個知情者很想交流，又不知從何說起，死活鬧不明白墨斐這是玩的哪齣戲。親友粉絲團倒是心裡樂開了花，可現場的氣氛令他們不得不努力崩緊臉，表情當真是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海珊和安傑莉卡都呆在了當場，難以置信的鳥瞰著一切。
布滿血絲的雙眼緩緩瞪向了格勒菲列一夥兒，海珊鐵青著臉，渾身微微顫抖，猛地狂吼道：「穢海禍津（FiestigKatastropen）！」
黑，純粹的黑，以他為中心，侵蝕著四周的光輝，暗紅如淤血、惡臭似污泥的莫名液體從邊緣溢出，恣意流淌，所過之處無不腐朽。
在墨斐的眼中，海珊頭頂的「主角光環」也轉為了漆黑，伴隨污液一起扭曲著因果。
這算什麼？誤傷隊友的自責、損壞神器的心塞和敗於對手的悲憤終於讓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大少爺壞掉了？
墨斐幾個都皺起了眉頭，場外的監賽傳奇「變換魔師」卡梅拉-斯皮爾伯格眼見事態不穩，連聲喝止。
賽場智靈強行結束了決賽，然而，污液居然連隔離的法術屏障也一齊腐蝕。
恐慌的觀眾終於亂了，智靈們趕緊維持秩序，安排大家有序撤離。
默默觀賽的路西法小隊和夏爾茨小隊悄然聚攏，一邊協助疏散人群，一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梅琳雅和耶里夏雅則先後發動了精神衝擊，海珊慘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和安傑莉卡晃了晃身子，依舊無動於衷，甚至無視了透支的氣力和七竅的涌血。
言語警告已經化解不了海珊和安傑莉卡的心結，連澎湃的精神力也闖不開兩人的狂亂心扉。
疏導完觀眾的路西法小隊和夏爾茨小隊井然回防，相對格勒菲列小隊，以三角之勢包夾住兩人。
神情肅穆的卡梅拉環顧賽場，最後眯起了雙眼，目光落在了歇斯底里的海珊身上，魔能立時震蕩於上空。
「我暈，這哥們兒不會在準備傳奇禁咒吧？」墨斐訝然低呼。
格勒菲列的心咯噔一下懸了起來，帶著組員急速後退，伺機發動了「萬物析構」。
成片的污濁霎時蒸騰分解，其中蘊含的詛咒卻伴隨奔騰的能流，越發激突。
與此同時，克麗絲珊德莊嚴而從容的開始了無聲同調，墨斐心念急轉，一柄清輝照人的武士刀浮現在了空中。
布津御魂，日本傳說中建御雷神的靈劍，此刻塑能投射，衝擊的能流結合符陣之力，彰顯著避邪驅毒的功效。
侵蝕的暗黑如撥雲見日般消散，相應的炫爆擊跨了苦撐的安傑莉卡，她緩緩墜落在安麗莎身邊，海珊的攻勢也因此止住。
卡梅拉的眉頭輕輕舒展，凝聚的魔能總算隱去，森然戒備的特蕾莎也暫時打消了插手的念頭。
突然，黑光一閃，海珊裹著一身黑暗，轉眼衝到了格勒菲列近前，滿臉的血污、猙獰的表情讓他看起來仿若惡鬼魔王。
魔王模板？！
乍起的黑色光環晃花了墨斐的眼，卻照亮了他的心。
心神劇變的海珊朝格勒菲列毫無保留的擊出了穢芒纏繞的拳頭，出其不意的人們只來得及在腦中勾勒出格勒菲列爛作一灘污泥的場景。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彷彿穿越亘古、貫徹天地的磅礴威勢從格勒菲列靈魂爆發，無聲的龍吟在眾人的神識中響起，霸氣的九首虛影在他身後顯現。
邪龍氣場?九頭龍息（Hydragotmen）！
生死關頭，本能激發了邪龍氣血，以此為基石，格勒菲列一身卓絕的物質系法術和龍族特技終於融會貫通。
靈光一閃的殺手鐧無聲發動，凜凜龍威震懾內外，破滅的吐息從各方圍剿，海珊吭都沒吭一聲，就連同渾身的黑污化作了烏有。
技驚當場，真正的技驚當場！
留守的路西法、夏爾茨一干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只覺得這場比賽讓自己一輩子的感嘆都抒發完了，連特蕾莎和卡梅拉都嘆服不已，希爾頓幾個更喜不自勝、手舞足蹈，而休克在看台的多爾金被智靈送往了醫務室。
就在大伙兒鬆了一口氣的當口，海珊居然毫髮無傷的出現在了雙龍姐妹的身側，目光不善的注視著眾人，動蕩的心神和著氣息一起迅速收斂。
「這傢伙居然沒死！空間特技？保命法術？」梅琳雅心下驚道。
隨著海珊的沉穩，他那紛亂的因果網也重新穩固，墨斐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大概就是穢海（Fiesremd）的本源，不死魔魂（LichErlkonigeele）之類吧。只要沒觸及靈魂，海珊應該都死不了，看樣子這個『穢海禍津』到最後還能演化成固有領域。開魔王模板真有些又拽又邪門兒的金手指。」
「根據安全局的消息，哈加閣下已經撒手不管，如今海珊又死傷了心腹幹將，暴露了乖戾的傳承，這樣說來，算是被徹底逼上絕路了，你倒是超額完成了格海因的任務。」莉莉冷冷的說，「早知如此，剛才我就不該有顧忌，直接發動Caliburn的話，現在連安麗莎都解決了。」
墨斐微笑著摸了摸莉莉的頭，由衷的應到：「行啦，我知道你對我不夠光明正大有意見，可我早說了，咱們在陰溝邊摸索，難免沾濕鞋。但我也說過，無論如何，不破壞無辜的安寧，不觸碰咱們的底線，你不用掛懷的。」
莉莉嬌嗔了一聲，平靜了下來，眯著眼享受著愛撫。
這時，場上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塊。
面對徹底撕破臉皮的海珊三人，卡梅拉嚴肅的勸誡道：「海珊，你身為扎那米家的未來家主，可還知道輕重？對於你手下的意外，我們可以靜下心來談，但故意傷人、擾亂公共秩序，這樣的罪行不光對你，對扎那米家也影響惡劣，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這裡有我和特蕾莎兩名傳奇，你認為你有勝算？其他人也正要趕過來，你還是冷靜想清楚吧！」
格勒菲列、路西法、夏爾茨也圍上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海珊則默不吭聲的盯著幾人，冷然對峙。
莫名愉悅的墨斐掃了一眼，開玩笑道：「想想海珊的慘狀，再看看主角們的仁至義盡，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十足的反派啊。」
「你本來就是反派啊，還是那種逆境開局裡的陰險走狗。」梅琳雅調笑道，莉莉則白了墨斐一眼。
克麗絲珊德妍麗一笑，插嘴道：「那我們算什麼呢？被奸騙的無知女孩，還是為虎作倀的壞女人？」
幾人聞言一愣，隨即心下失笑，暢懷不已。
忽然，海珊挺身邁步，威風凜凜的擋住眾人，傲然怒喝：「虛偽！無聊！這種情況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是非對錯還輪不到你們這幫傢伙來聒噪——我逞我意，暢快天地！」
擲地有聲的鏗鏘話語重新敲響了戰鬥的鼓點，金色的光罩從表面上基本恢復的雙龍姐妹之間爆發，籠罩三人，迫開了圍者。緊接著，兩姐妹龍形合璧，竟幻化為一條金色巨龍，海珊退步縱身、傲立其上，金光隨即收斂，渾然一體的人身龍影漸漸淡去。
「金剛龍！空間遁！」圍者脫口驚呼，這才明白海珊隱忍不發，原來是在為恢復實力、發動技法作準備。
不過，這段時間大伙兒也沒閑著，智靈們已經布置好了周邊。金龍隱現的瞬間，隨之而動的圍困大陣暫時延遲了海珊的逃遁，數道法術暴發，從四面八方擊向了三人。
波紋震蕩，法術竟轉瞬而回，讓釋放者一陣手忙腳亂。
法術反轉？！
卡梅拉眉毛一掀，就要動手。
驀地，一身暴喝炸響，格勒菲列擷一身龍威，頂著魔法接連突擊，朝海珊猛攻，不但套路儼然，看得夏爾茨一陣乍舌，而且氣勢逼人，打得海珊無還手之力。
撟舌不下的眾人越看越是佩服，越看也越心驚。隨著格勒菲列與金剛龍的衝撞，他的氣機不斷攀升，四周魔能聚集，異芒閃動，彷彿颶風海嘯卷落了漫天星宿。
猛然間，附近時空一震，法則呼應，格勒菲列居然當場進階。
饒是見過特蕾莎臨戰晉陞的先狀，希爾頓幾個依舊驚得無以復加，更不用說其餘未曾見識的人，一個個犟著眼、張著嘴，猶似缺氧的大眼金魚。
路西法和夏爾茨仔細的感悟著格勒菲列的變化，神色複雜。特蕾莎、耶里夏雅及卡梅拉就要淡定許多，可也掩飾不住眉宇間的欣賞和褒美。
如此大好良機，海珊並沒有趁著逃跑，反而表情冷酷的御龍沖向了近在咫尺的格勒菲列。
「啊呦！」沉浸在晉級奇景中的眾人無不驚呼，卻根本來不及救援，卡梅拉、加布雷歐幾人雖有應對，但倉促的法術都被金剛龍的對魔力消解。
燃眉一瞬，特蕾莎和耶里夏雅淡然的看向了墨斐。
吼~~~
金剛龍一聲慘叫，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乍現，灼熱的金色龍血如泉噴濺，卻被格勒菲列盡數吸收。
關鍵時刻，墨斐自然不容旁人擾亂好友的醞釀，毫不猶豫的投射出十餘柄含光。萬蟻尚且噬象，何況塑能寶劍的連續傷害，即便號稱堅不可摧、連昔日泰坦也推為物防第一的金剛龍仍被戳了個通透見血。
此刻，卡梅拉幾個已經殺氣凜凜的撲殺而至，錯失戰機的海珊恨恨的瞪了墨斐一眼，驀然發動了準備已久的空間跳轉。
魔光劍影中，數道黑光同時閃過，各處趕來的幾位傳奇看到的除了裹著一身血污和傷痛飄然消逝的海珊，就只有金光纏繞、氣勢逼人的格勒菲列。
當先的「寒冰君王」吉爾達羅-韋恩老懷彌慰的不住點頭，很是感激的掃了墨斐幾個一眼。
「汪洋之心」畢利波里-伯曼神情變換，緊盯著如君王凌世的格勒菲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血戰獸王」阿布耶-扎那米立時沉下了臉，帶著莫名的憤懣，毫無風度的轉身即去。
大敵敗退、又有了眾多傳奇鎮場，格勒菲列徹底高枕無憂。
總算輕鬆下來的梅琳雅心下嘆道：「今天海珊實在舉止失措，完全沒了權謀機變的貴公子底蘊，總感覺有什麼問題。」
「確實，他一連串的表現根本不是一名飽經考驗的大家族繼承人應該有的，難道是魔王模板的額外效果？」墨斐也很疑惑的說。
「別老往光環上推。」莉莉撇了他一眼，說，「我看這後面八九不離十有安全局在搗鬼。」
墨斐愣了愣，笑道：「我沒刻意觀察這事兒，倒真說不準。」
「但那又如何呢？反正結果都會這樣。」克麗絲珊德接過話，悠然的說，「他一怒之下的衝動行為並非十惡不赦，真正會惹麻煩的還是魔王傳承。」
「魔王傳承其實也不算大事，但他越衝動越有利於安全局下手，眼下鬧出這麼影響惡劣的事，上面多半會借題發揮，打擊一下扎那米家。」墨斐回到。
「說到底，你說的這幾位『主角』還是按照套路走，怎麼看都像棋子而已。」莉莉不無諷刺的說。
墨斐忍不住嘆了口氣，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所以我才說，台前台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追根溯源，真正擺脫這一切！」
凝視著格雷菲列、路西法和夏爾茨三人，墨斐四個陷入了「命運」的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