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跌宕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漆黑的天地間，大雨如注；幽暗的大海掀起滔天巨浪，猶如暴虐的巨獸，誓要吞噬一切。
墨斐一肚子鬱悶，前一刻還天朗氣清，哪知，毫無徵兆的風雲突變，即便以自己這艘船的規模，也有如風中蚍蜉，搖搖將毀。而且這場強得異常的風暴十分古怪，令他不禁聯想到西方傳說中世界盡頭的洶湧洋流和吞噬一切的海中怪獸。
Shit，出航才多久，不會就到了天盡頭吧？
突然，墨斐感到腳下猛晃。
前方黑暗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風洞，瘋狂的拉扯一切，天地彷彿也隨之扭曲。船身劇震，整個帆船似乎都在呻吟。
「莉莉，穩住船！」
墨斐心念急轉，在意念中對把櫓的莉莉疾呼。
不等二人反應，一陣天翻地覆，墨斐覺得自己就像是從一個巨大的噴口通過，迎面仍然是無盡的黑暗和滔天的巨浪。
喀拉——
帆船在半空驟然解體，墨斐和莉莉如同落石般飛墜而下。
「莉莉，先回來！」
墨斐擔心二人失散，心中疾呼。
螢光飄舞，劍靈少女化為銀光射向墨斐的右手，在手背上化作一道漂亮的劍紋。
落水后，墨斐憑藉非人的感知和體力，很快攀附上一塊船體碎片，隨之起伏飛盪。還好他的體質今非昔比，寒暑難侵，否則光是驟降的溫度，就吃不消。
不知過了多久，雲開雨霽，溫暖的陽光灑在墨斐身上，讓他漸漸回過勁兒來。
結束了？九死一生啊！
墨斐鬆了一口氣，爬上碎片，仰面躺下。
「墨斐，還好嗎？」心中傳來了莉莉關切的詢問。
「沒事兒，你先不忙出來。」
「嗯。」
身下的船體碎片頗為巨大，漂在海上相當平穩。
墨斐撐起身，四下看了看，海面平靜，漂浮著帆船殘骸，遠處卻仍沒有陸地的跡象。
抬頭望了望空中，他驀地發現天空中雙星的方向與角度發生了顯著變化。
我了個去，真的翻過了世界的盡頭？！
當夜。
繁星朗照。
耳聽濤聲，墨斐與莉莉並排躺在船體碎片上，十指緊扣。
劫後餘生，墨斐心中一陣慶幸，又一陣迷茫。
眼下這樣漂流，前途未卜，何時才能遇到陸地？倘若找不到陸地怎麼辦？找到了又能否遇到老頭兒說的文明？地球上，父母近來可好？實驗室現在又怎麼樣了？身在異鄉，自己的未來究竟在何方？
感受到墨斐心神的動蕩，莉莉依偎過來，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感受著柔荑的溫軟，墨斐心中的不安與茫然漸漸逝去。
他側過頭去，恰好與莉莉的目光對上，少女星辰般璀璨的雙眼，如同一泓深邃的碧水，平靜之中滿溢柔情，將墨斐的靈魂都吸了進去。
在墨斐痴迷的眼神下，莉莉眼皮微垂，睫毛微微顫動。
透過靈魂，墨斐感受到少女體內激蕩的能量。
順著那深切的呼喚，墨斐擁向了少女。
唔~~~嗯~~~
貝齒輕咬，呢喃陣陣，螢光中美妙胴體畢現。
今夜，無人入眠。
…………
晨光灑下，墨斐醒來，看看四散的皮甲和龍牙彎刀，又看看臂彎中對著自己甜甜一笑的少女，不禁莞爾。
這種情況下還能忘情纏綿，估計也只有自己二人這樣的怪胎了吧。話說，初夜以來，貌似莉莉越來越喜歡這種運動，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新的方式？我有姿勢我自豪嘛。
待墨斐倆收拾起來，已是日上高桿。
茫茫大海上，不知何處是終點，墨斐也搞不清之前怪老頭指示的方向了，只能任由碎片隨波漂流，第一次將自己的命運交給虛無縹緲的運氣。
估計幸運女神真的感受到了墨斐的祈禱，一天後，一片廣袤的陸地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墨斐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拼了命的用寬大的龍牙彎刀划水，轉眼間就登上了灘涂。
海岸不遠處有一大片長滿漿果的灌木。
忍飢挨餓數天，就算墨斐這樣的異類也耐不住了，衝過去二話不說，開懷猛吃——反正他能操控「熵」，就算有毒也能輕鬆解決。
等吃飽喝足，墨斐這才想起一旁靜候自己的莉莉，訕訕的笑了笑。
舉目遠眺，他發現跨過灌木叢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荒野，礫石滿布，植被俱無。
看來又得荒野求生了。
墨斐苦笑著跟莉莉一起安頓下來，休整了一宿。第二天，扛著一大包漿果，他倆又踏上了征程。
兩天後，驕陽似火。
墨斐眯著眼看向無盡的遠方，眉頭緊皺。
在荒野上不分晝夜的趕路，按墨斐倆的行進速度，起碼也有四五百公里，居然還沒到頭。這裡生命絕跡，不見水源，包裹中的漿果眼看見底，倘若再走不出去，墨斐就危險了。
「墨斐，不如讓莉莉先行探路？」莉莉略一沉思，徵詢道。
身為靈體，淡水食物對莉莉並非必需，體內能量儲備又足，實在不行，還可以靠她行動。
墨斐想了想，點點頭：「只能這樣了，你小心點兒，不要走太遠，有問題馬上聯繫我。」
莉莉會心一笑，疾奔而去。
遙望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墨斐手駐龍牙彎刀，半跪在地，稍作休憩。
十幾分鐘后，莉莉略顯欣喜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墨斐，遠處有建築！」
「好！你原地不動，等我趕過來。」墨斐連忙起身，感知著莉莉的方位，興奮的趕了過去。
半小時后，墨斐和莉莉已站在一處殘垣斷壁前。
顯然，這是一片久無人煙的遺迹。
大失所望的兩人沒有放棄，一番探索后，發現遺迹雖然殘破無人，卻不乏過去的活動跡象，很可能偶爾有人來往。
怪老頭沒騙人，真有文明的跡象！
看到希望的墨斐放開感知，努力找尋殘留的蛛絲馬跡。
很快，他覺察到了一處暗隙，暗隙自然開裂而成，又相當隱蔽，方才倆人就沒有注意。
暗隙黑洞洞的恰夠一人通過，近來有人從這裡進出過。
精神力探下去，墨斐驚奇的發現，下面有間石室，不僅如此，更有一股力量擋住了他的深入。
果然有門道！
反覆確認沒有危險后，墨斐再無猶疑，和莉莉一起縱身躍下。
暗隙下的秘室昏暗不明，墨斐卻視若白晝，掃視一圈，只見四下封死、空無一物，角落露出一個機關石龕，裡面的東西似乎早被人順手牽羊了。
但是，墨斐清楚地感知到，那股阻擋精神的力量就在石龕的後方。
心念一動，墨斐隨手甩過去一記「奧法飛彈」。
啵一聲，一道魔能罩浮現，抵住了飛彈的破壞。
「墨斐，要不要莉莉試試？」莉莉見狀問到。
「不必了，看我的。」墨斐微微一笑，上前以手輕抵牆面，累積的「熵」緩緩流淌，半晌過後，連牆帶護罩一齊化作烏有。
一間更大的密室呈現在墨斐倆面前。
隨著密室洞開，裡面虹光亮起，照耀得四壁通明。
再次確認沒什麼陷阱后，墨斐和莉莉步入密室之內，才注意到精神阻擋與魔法光亮都來自密室穹頂上嵌著的一顆七彩寶石，而圍繞寶石，穹頂上刻著一圈浮雕。
浮雕線條簡明、圖像樸素，寥寥數筆卻明了的表現出，一個人跨過撕裂的空洞來到了這個世界，經歷種種、遭際各色人等的故事，而最惹眼的則是這個人舉手投足間器物虛散，似有「無序」之力。
墨斐瞪大了眼睛，差點兒以為浮雕中的人就是自己了，卻又看到這人最終將某種東西封入了寶石，而那寶石儼然就是穹頂這顆。
莫非這是某位穿越前輩的生平？而這位前輩跟自己一樣也能操控無序？若真是如此，那這穿越與異能背後又暗藏了什麼？跟怪老頭所說的大因果有什麼關聯？
墨斐疑竇叢生，目光凝聚在了穹頂寶石之上。
同樣驚疑的莉莉也盯著寶石不放，問到：「墨斐，要不要查看一下這顆石頭？」
沉思片刻，墨斐吩咐道：「莉莉，先退後些，你再把寶石從壁上打下來，記著，千萬不要損傷寶石。」
莉莉點了點頭，跟著墨斐退出密室，隨即緊握閃現的長劍，揮出一道波刃。
白光閃過，石頂破碎，虹光暗淡的寶石掉落下來。
墨斐連忙上前接著，手剛一接觸寶石，一股奇妙的感覺瞬間傳來。
熵？！
墨斐心神巨震，險險兒沒抓緊。
珍而重之的將寶石輕輕放在地上，二人圍著琢磨起來。
寶石晶瑩剔透，質地堅硬，內里似有什麼在躍動，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墨斐可以確定其中的東西肯定與自己的異能有關。
難道，這裡面封印的是「無序」之力？
想到這，墨斐一陣激動：且不提這一切的來龍去脈，若真能強化異能，那絕對是天大的收穫。
然而，究竟如何打開封印，又如何獲取呢？
墨斐心下沒底。
這時，靈犀相通的莉莉說到：「墨斐，讓莉莉來試試吧？」
看著少女決然的神色，墨斐搖頭道：「還是我來吧，你讓開些。」
瞥了他一眼，莉莉猶豫著退開。
深呼吸了幾次，墨斐輕觸寶石，小心翼翼的放出了體內的熵。
霎時間，寶石乍亮，虹光爆發，猛地匯作一股，朝墨斐飛快射來。
一瞬間，墨斐只覺熟悉的感覺涌動，虹光一震，竟被反彈開，旋即射中了莉莉。
不等兩人反應，少女全身仿如彩虹閃現，倏忽即逝。
大驚失色的墨斐沖了過去，一把拉住莉莉，關切的問：「莉莉，沒事吧？」
略微恍惚的莉莉，眼神很快清明，沉吟了一下，答到：「不用擔心，莉莉感覺很好，沒有什麼事。」
墨斐稍微鬆了口氣，憑著靈魂契約，他也確實沒覺察到什麼異常，隨即問到：「那就好，不知道你有其他感覺沒有？能不能像我一樣控制『熵』？」
說著，他又敘述了一下自己的操控方法與感受。
對墨斐的異能已經有所了解的莉莉聞言，有些期待的凝神嘗試起來，半晌，她略顯失望的搖了搖頭，說：「不行，莉莉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怎麼會呢？莫非估計錯誤？
墨斐滿心困惑，皺眉苦思。
驀地，一個念頭閃現。
他立馬說到：「莉莉，我有個想法，要做個實驗，你稍微忍一下。」
莉莉平靜的點了點頭。
於是，墨斐拽起她的裙幅，緩緩放出體內的熵。
「無序」涌動，然而，裙幅並無變化。
墨斐心中一喜，抓了一塊碎石再試了一下，碎石迅速潰散。
裙甲由莉莉能量化形而來，卻不受「熵」的影響，看來少女儘管不能操控無序，但對無序傷害卻能豁免——只是不知道寶石中本來封印的就如此，還是異能因人而異，更或者這裡面深藏了什麼內幕？
墨斐亦喜亦疑，向莉莉大致說明了情況。
聽說了自身的變化，莉莉淡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握住墨斐的手熱切的說：「這樣的話，莉莉以後能一直陪在墨斐身邊了吧？」
「那還用說，本來莉莉就可以陪著我啊。」墨斐心下一暖，貼著少女的臉，親昵的蹭了蹭。
昏暗的地下密室中頓時郎情妾意。
回過神來，溫存的兩人重新搜查了一番。
密室各處再無他物，而釋放虹光之後，寶石已化作粉末，精神阻礙也消失無影。
意外的收穫讓墨斐興緻高漲，領著心滿意足的莉莉又將遺迹從頭到尾梳了個遍。
可惜，再沒有其他秘藏，不過單是「無序」之力，這次已經收穫巨大，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還有無隱患，至於那隱含在這一切後面的神秘，更讓人如芒在背。
憋著滿腦子的疑慮，墨斐稍事休息，與莉莉一起再次踏上了荒野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