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實驗，廢柴，和劍（下）
無頭蒼蠅般吃了幾次虧之後，墨斐終於從成功中清醒，面對異界魔法的玄妙，深感任重道遠。
想想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旦穿越，動輒就是什麼親和什麼體，要不就是自帶說明書的金手指工具，哪需要憂心衣食住行、技能學習？
羨慕歸羨慕，該做的還是要做，墨斐仍不死心的琢磨了新嘗試。
他又逮了幾隻假兔子和火狼，按照之前的思路，對每個節點逐一截斷，邊試邊剖，深入檢查了魔紋各節點對施法的影響。
差不多明白之後，墨斐開始將兩個魔紋融合繪製。
在墨斐想來，自然的魔紋沒有自發反應，必然自有其穩固性，那麼打破這種穩固，就有可能釋放。
幾天後，花費大量精力，法陣終於完成了。
看著這些凝聚自己心血的繁雜圖紋，墨斐又是激動又是忐忑，迫不及待的就要實驗。
但臨著要上馬，他猶豫了。
這個實驗其實就是反其道行之，將兩個不同的法陣拼合，使之衝突，不過，具體情況如何，墨斐心裡也沒有底，尤其是失控之後，會鬧出什麼委實不好說。
遲疑了半晌，他還是一咬牙，一邊緊持長劍護住身體，一邊將手中的暴熊魔晶放在了魔晶節點上。
一瞬間，劇烈的魔能炫爆發生了。
墨斐只覺兩耳轟鳴，整個人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等摔得七葷八素的墨斐緩過勁兒來，眼前的一切讓他駭然不已。
法陣百米內夷為平地，所有物事俱作粉碎，幸虧墨斐一直拿長劍擋著，否則也一起化成了渣，饒是如此，他身上的衣物也破損不堪。
實驗的失敗並未讓墨斐畏縮氣餒，只是他再也不敢隨便亂來了，暫時絕了法陣一途。
接下來，又要從什麼地方突破呢？
墨斐搜腸刮肚，就在快要扯斷滿頭青絲的時候，「冥想」一詞躍入了腦海。
不同說法里的「冥想」之效不盡相同，但總歸與精神、魔力有關，墨斐雖不知就裡，卻想試試「觀想」的法子。以前工作之餘，他就瀏覽過《萬卷道藏》，對此不算陌生，只是那些觀想圖一點兒印象沒有。
不過，這難不倒墨斐。
在他以為，觀想其實就是靜思，想象各種複雜神怪，無非為了專註精神、引動神識，當然了，不同的神怪可能引動的反應也不相同。但只要構思好特定的想象，具體什麼對象就不重要了。
作為「御宅」，墨斐曾痴迷於幻想武具，對神話傳說中的各式神器算得上耳熟能詳，這些繁雜的刀槍劍戟恰好就是最合適的藍本。
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準備齊全的墨斐盤腿靜坐、屏氣凝神，開始在自己的腦內縱情繪象。
出乎意料的是，這樣的效果好得驚人。
許是因為重組強化的緣故，隨著一個個武器形象在心中勾勒具現，墨斐漸漸把握到了精神的脈動，恍若實質的光亮絲線展現在他的腦海。
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忍住無窮的孤寂與無力，墨斐沿著這些千絲萬縷追溯。
終於，一片埋藏心底的浩渺海洋從他的潛意識裡浮現！
精神絲線匯作泉流，融入海洋深處，洋麵深沉寧靜，每一絲念動都在上面掀起一道波濤。
面對這片海洋，墨斐就彷彿照見了自身。
這，就是神海？
從未想見如此異象的墨斐激動難耐。
霎時，海面狂濤大作。
墨斐身心震蕩，如欲碎裂，沒等他穩住心神，一陣劇痛炸開，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昏迷了多久，墨斐緩緩醒來，只覺神困思乏，竟沒半點兒精力。
差點兒就自己把自己玩死，觀想什麼的果然是件危險活計啊。
回想剛才的「走火入魔」，冷汗涔涔的墨斐一陣后怕。
很有些工作狂精神的墨斐卻不甘淺嘗輒止，躍躍欲試，可惜眼下的狀況顯然不適合二次嘗試。
最終，墨斐不得不修身養性，暫緩了手中的計劃。
經過好一陣子，他總算恢復如初，立馬準備再次觀想。
又是天朗氣清的一天。
神思清明、身心處於最佳狀態的墨斐沉穩端坐於安寧的樹間角落。
天時?地利?人和！
緩緩調整呼吸，墨斐心無雜念，漸漸入定。
像前次一般，一片浩瀚海洋出現面前，但這次，他心寧神定，整個神海有如古井不波。
意識彷彿水中徜徉的游魚一般，自在的放開了去，墨斐有一種重歸母體的凝重與舒心。
終於，天地一寬，一絲親切而微妙的意念被他捕捉到。
隨即，精神海洋順暢的涌了過來，意識歡快的嬉戲其間。
——這，就是精神力嗎？
緩緩睜開眼的墨斐臉上浮起了滿足的笑容。
此刻，配合靈敏感官，他只覺內外交匯，一股天地在我心的感知油然而生，那浮動于海洋之中的「靈魂」也隱隱呼應。
關於「靈魂」，眾說紛紜，墨斐之前確實不怎麼感冒，但如今來到這樣一個魔幻世界，不由他不信。
不過，理性近於偏執的墨斐還是沒法接受一些鬼怪說法，就他自己的感悟，更覺得所謂「神海」，大概就是大腦活動的某種特殊能場，而「靈魂」則是這片能場所承載的意識。打個不太合適的比方，「神海」就像是主機硬碟，「靈魂」就是硬碟里的系統。
無論究竟如何，觸及到神海與靈魂的墨斐精神大振，依照摸索出的套路，全身心投入了觀想的鍛煉之中。
隨著觀想的爐火純青，墨斐漸漸不再受到環境條件的限制，他對精神的操控也不斷熟練，精神強度與日俱增。而當墨斐對精神操控達到如臂使指之時，「精神力」的飆升也慢了下來，進入了一個緩步增長的階段。
墨斐估計，要麼是自己前期的潛力已經挖掘乾淨，要麼就是眼下的觀想已經不太適合如今的精神。雖然有些遺憾，但至今的進步還是讓他大為滿意，別的不說，單是越發敏銳的感知反應、專一的神志以及堪比二十餘正常成年男子的精神強度，就已是意外之喜了。
修習到這種程度，墨斐自然考慮用精神力來引導魔能了。
果然，再次嘗試時，墨斐成功的以自己的精神力激發了繪製的法陣，儘管遠比不上魔獸的威能，卻實實在在的施放出了魔法。
勝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墨斐彷彿看見了自己傲立獵獵風中，念動中電閃雷鳴、揮手間天雷地火，不禁欣喜若狂，當即再接再厲，鑽研自身的施法。
這個世界不存在「魔法元素」，當然沒法靠精神力來感知聚集，而墨斐又不知道如何汲取轉化能量，出於上次實驗爆炸的教訓，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隨意嘗試。
琢磨許久，墨斐決定直接拿魔晶試試。
當墨斐小心翼翼的以精神力深入一塊火狼魔晶時，他真的感知到一股震蕩不息的奇妙能量。
穩住興奮的心神，墨斐開始慢慢用精神力引導這股能量。
然後，他大失所望了。
即便能清楚感知這一股魔能，但不管怎樣奮力，墨斐都無法利用。
一晃數天過去，引動魔晶的嘗試都毫無起色，施法實驗陷入了停滯。
穿越至今已七十天，魔法研究就費了六十餘天，除了搞清楚一些基礎原理，唯一的大收穫就是精神觀想。
而探索停滯，一個智慧生物都還沒有遭遇，墨斐的努力可謂幾無實效。
沮喪的墨斐情郁於中，也只有抱著相依的長劍盡訴衷腸了。
於是，滾滾河水之畔，一個孤寂的身影時而呆坐，手撫長劍，神情木然，絮絮叨叨，如同老年痴呆症晚期。
「兄弟啊兄弟，哥出生入死，到頭來卻是個廢柴，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哪？」
「哥們兒，倒是你挺特別的，要是什麼魔法兵器的就更好了。」
…………
好歹經歷過實驗工作的失敗與摸索，連這次穿越也是最近一次大失敗的副產物，墨斐很快就振作過來。
既然自身是個魔法廢柴，墨斐把主意打到了手中這柄長劍上。
幾天來，憑藉長劍免除魔法直接攻擊的優勢，墨斐以簡單粗暴的物理打擊，肆虐了附近的低等魔法生物，採集了不少獸血、魔晶。
然後，根據各種路邊社傳聞，他嘗試對長劍進行獸血洗禮，很可惜的是，除了引來更多獵物外，並沒帶了實質性改變。
而現下，墨斐準備用魔晶接觸長劍。
這個世界的魔晶是穩固的能量凝聚體，也沒相性匹配的要求，長劍又有魔法湮滅特效，倒不用擔心意外損傷，頂多也就沒用罷了。
但是，能量的多少還是得考慮一下。
墨斐對手裡的魔晶挑挑揀揀，最終選中了最小的火狼魔晶。
小心的將魔晶放在橫置的劍身上，墨斐瞪大眼，死死的盯著變化。
奇迹發生了。
火狼魔晶真的逐漸縮小！
雖然速率非常的慢，墨斐卻以敏銳的感知切實覺察到了魔晶的能量流動。
等到魔晶徹底消散，他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地握住長劍，精神力探了進去。
除了那絲心靈相契的感覺，墨斐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與魔晶中類似卻又不盡相同的能流。
前幾天還說要是「魔法兵器」就好了，沒想到真就心想事成了？！
驚喜交加的墨斐趁熱打鐵，繼續讓長劍吸收魔晶。
一塊、兩塊、三塊……
令他啞然的事發生了，隨著魔能吸收的增多，長劍的汲取速度不斷提高。
墨斐的身子跟著激動的內心一起戰慄起來。
眼見著魔晶快要不夠用，他恨不能血洗叢林。
好在魔晶將盡之時，長劍的汲取終於穩定，停在了一個驚人的速率上，基本上火狼魔晶放上去就能融合。
更奇特的是，長劍對魔晶的吸收似乎毫無止境，無論融合多少既不見上限，也不見逸散。
墨斐已經顧不得科不科學了，拿著這柄堪稱作弊神器的實體Caliburn，感受著長劍微光閃耀、璀璨靈動中隱隱散發出的聖劍氣勢，他愛不釋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墨斐猛地靈光乍現。
既然長劍能融合魔晶，自己又與之相契，能否以此為媒介施法呢？
墨斐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緩緩沉定思緒，他將精神力深入長劍，借著那絲熟悉，平靜的糾纏、拉扯涌動的能流。
終於，上天垂憐了他的堅持不懈——能量隨之而動！
有了上次冥想的教訓，墨斐努力定住心神，使勁扯出一團搏動，猛地以精神力一彈。
一個耀眼的能量球由劍身溢出，飛快的砸向了墨斐指定的地方。
砰——能量爆開，土石飛濺。
成功了！
欣喜、激動、興奮、輕鬆……
無數念頭直衝墨斐的大腦，讓他一時忘了疲累。
施法的成功，總算使得墨斐擺脫了「廢材體質」的恐慌。
輕鬆的他心底頓時清明，對這一切稍作思量便有了推測，長劍應該是能將其逆轉為一般能量儲備起來，而自己則可以使用這些儲備的能量。
接下來的日子，墨斐不知疲倦的投入了施法練習中，而依靠長劍這個終端，他最終得以熟練釋放魔法——說是魔法還有些勉強，因為無論他如何意念，釋放出的都是無特定形式的純能量彈。不過，雖說技術性不高，威力倒著實不小，且因為脫離了具體形式的限制，適用範圍反而更廣。
於是，墨斐欣欣然一拍腦袋，無恥的將這個半成品的魔法彈命名為「奧法飛彈」。
使用幾次后，墨斐發現，隨著能量彈的釋放，長劍的靈光漸淡，這時就需要補充魔能，感覺就像一個電擊槍。
靠，哥以為自己的變化夠狗血了，沒想到你更是深藏不露，又是幻想殺手，又是充能咖喱棒，莫非這才是「真?外掛無雙」？
面對展露金手指潛質的長劍，墨斐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