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3)
傍晚的時候,他吃過飯,打算回客棧休息,經過飯館旁的小巷時,聽到小巷對面有女人和孩子的哀求哭嚎聲。他出於好奇,走進小巷。在小巷的另一端,他看到,有三個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和孩子,一個男人穿著華麗的衣服,站著沒動,另外兩個男人在對女人孩子高聲謾罵,拳腳相加。清然十分生氣,他最痛恨那些恃強凌弱之人。他認為,上天給予強者力量是為了保護弱小,而不是欺負弱小。而當他聽明白,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可憐的母親和孩子的原因,竟然是女人的孩子在玩泥時,無意中弄髒了從旁邊經過的穿著華麗的男人的衣服時,他就更生氣了。一個人怎麼可以因為一件衣服就如此草菅人命,就因為他的衣服是現在的大王穿過的?
穿大王的一件衣服就可以如此囂張,要是再多些什麼還了得?狗仗人勢的傢伙。清然怒不可遏,毅然走了過去,兩腳踹飛了打人的兩個男人。主使者顯然沒想到在楊柳鎮上,居然有人敢管他的閑事,還敢出手。他也怒了,像瘋狗一樣撲向清然。清然毫不客氣,同樣教訓了那人渣。三人見敵不過清然,留下句狠話,灰溜溜跑了。清然救下那對母子,但他知道,那些惡霸,吃了虧,絕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會放過可憐的母子。他不能一直保護那母子,於是他把身上的錢都給了母子,讓她們到其他地方求生路。
自己回客棧,拿了東西,打算離開楊柳鎮。他剛走到鎮口,就看到被他打的那個惡霸帶了幾十個打手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並不畏懼,從容地走了過去。
那些打手舉著棍棒向他衝過來,開始他還能應付,不過對方人太多了,一個不小心,他被一個打手手中的木棍打中,摔倒在地。其他人見到機會,一擁而上。就在清然以為自己性命堪憂的時候,那些要打他的人,突然都哀叫一聲,手中的木棍也都扔了。
開始清然還有些發矇,疼痛讓他無法很好分辨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子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那些打手沖向他也沖向那女子。他心中焦急,恍惚間,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他眼見那女子和孩子被包圍,頃刻間,那些圍著他們的大漢都向外仰面摔倒,痛叫不已。圍著自己的十幾個大漢和那個惡霸也都倒在了地上。這些人的的手上、腿上都插著根一掌長的樹枝。
跟女子和孩子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子,那些打手倒下之後,她也走過來,跟前面的女子一起,扶起自己,將自己帶離楊柳鎮。
這些本來就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一個柔弱的女子和孩子一下打傷幾十個大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他難以置信。她們在鎮外的樹林里休息時,女子拉下了臉上的圍巾。清然驚訝地發現,那女子竟是辛國的公主於紫陌,而跟著她的另一個女子正是於紫陌的貼身侍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辛國的公主為什麼會突然來到商國的邊境?他不得不承認,在辛國,當他初次見到辛國公主的時候,他的確驚訝於她的美貌。不過,他以為,她只是個漂亮而任性的公主。在騎射場,他看到她騎馬射箭的身姿,他開始覺得和其他公主相比,她似乎有些不同。但也只是她的伸手。現在,她出現在商國民間,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用他不清楚的離奇方式救了自己。在他眼中,這個公主的身上又多了一絲神秘。
她說她是路過此地,要去拜訪個朋友?一個公主需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去拜訪朋友嗎?他很懷疑。
她身邊還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十分漂亮,也很乖。他應該不是商王的孩子。一個公主帶著一個侍女和一個孩子出行,真是個奇怪的組合。
他心裡有疑問,但沒有發問。他以什麼身份來問呢?商國的王子,還是百姓。人家公主到哪兒去,做什麼與他有什麼關係。而且人家還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救了自己。出於多方面考慮,清然最終選擇沉默。另外他身上的傷確實很嚴重,他要用剩餘的力氣忍著傷痛,不能在於紫陌面前表現出軟弱痛苦的樣子。
他不說話,也盡量不去接觸於紫陌的目光。他很少與年輕的女子在一起,跟她們在一起,他有些不自在。如果她們問他什麼問題,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在對方的話也不多。於紫陌好像也不關心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兒,只是一心照顧著身邊的孩子。這讓他沒那麼緊張,可身上的疼痛感更加清晰。
吃過東西后,於紫陌給了他一顆藥丸。他吃了,頓時感覺十分舒服,疼痛也減輕了。從火堆處散出的食物和炭火的味道,讓人放鬆,聞著聞著,他便倚著身後的大樹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朝陽的霞光已經穿透了樹林。面前的篝火已經息了,殘留的灰燼中冒著淡淡的青煙。
辛國公主和與她同行的孩子、侍女都不見了。
他以為昨夜發生的一切也許只是一場夢。但他身上的疼痛感和手邊的一顆藥丸提醒他,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被人暴打,他真的遇到了辛國的公主。他坐在原地,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傷勢好了不少,沒那麼疼了。看來,她的葯真的很有效。
清然把於紫陌留給他的另一個藥丸也吃了,一股暖流順著他的胃部流向全身,又一陣倦意襲來,沒過多久,他便又倚著大樹睡著了。
當他再次醒來時,月亮再次回到樹梢上。他站起來,感到身上十分輕鬆,身上的傷幾乎好了大半。
前晚的那些人,雖然受了傷,但都沒死。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自己在樹林里待了一天一夜,沒被他們發現。看來自己待的地方還算隱蔽。不過還是應該儘早離開。
清然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往與他進來的相反的方向走,走了沒多遠,他突然停下腳步,找了個隱蔽之處,蹲下身。
他從小待在山裡,山林中絲微的異常都會引起他的注意。他發現遠處有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鬼鬼祟祟地往他的方向摸來。是那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