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憶毒不到的地方

  第一章


  回憶毒不到的地方

  還沒有天亮的時候四周就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陸芊晴從並不太沉的夢境中醒來的時候，她的心裏是非常生氣的。被無緣由的聲響吵醒美夢的人總是會帶著無理由的難忍之氣。


  但是下一秒她忽然又有了欽慕之心。


  她不顧北京冬天冷冽割人的北風，光著腳急步走到窗前拉開了窗戶，想看看是誰家春節前夕熱鬧的歡騰，在未有光亮的黑夜點爆第一聲新年的歡笑。


  很可惜晚了一步，那些漫天的紅紙炸藥還未完全消散，炮藥味似乎還籠罩著半片天空遲遲還不舍得抽身的時候，人已經匆匆散開，此刻卻隻剩下隨風飄曳的紅紙緩緩旋轉紛紛落下。落在蒼老的枯樹梢上，落在不是鱗次櫛比的平屋頂上，也落在陸芊晴裝作不屑一顧又渴望發瘋的心上。她撫了撫淩亂不堪的頭發轉身一臉冷漠的又回到了床上。


  房間的暖氣開的很足，她還是感覺到了自己身體打了一個寒顫。


  她伸手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即便是春節時期依然沒有人給她發來拜年的信息。


  未接電話倒是有不少卻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那是她的媽媽。她沒有告訴他們她的號碼但是對於她的媽媽想要找到她倒不是什麽難事。


  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從陸芊晴二十一歲畢業那年，盡管她依然留在北京，工作與生活的地方離媽媽隻不過隻有一個小時的距離，她卻從來沒有再踏入過那個家。


  “搬出去好啊，我巴不得見不到你，天天擺臉色給誰看!”


  這就是自己母親的原話，陸芊晴想到這裏嘴角一勾覺得諷刺極了。


  陸芊晴靜靜的看著這些通話記錄心一橫心裏默念：反正是你們逼我的，不是想和我說話嗎。起身坐起來就回撥了過去。


  “喂!”


  陸芊晴整個後背都僵硬筆直了，她盡管也不想聽到母親的聲音，但是萬萬沒想過會是另外一個人接起電話，房間裏吹得暖氣好像突然變成了冷風，她肩頭的蠶絲被滑落讓她更覺的無處抵擋四處朝她蜂擁而至的寒意。


  她把頭低了下去不過半秒又倔強抬起。


  “怎麽是你，蘇卿文呢？”她不耐煩問道。


  她好像很久沒有叫過她媽媽了，都是直呼其名。對她而言“媽媽”這個詞和“蘇卿文”一樣都隻是稱呼罷了。


  “你媽她還沒有醒來，我們給你打這麽多電話你為什麽不接？”那頭的人聲音壓低了一點，似乎唯恐驚醒他人一般。


  “還用問嗎？我根本不想接。”她沒有好氣的說道。


  “芊晴，你回家吧，我和你媽媽都很想你！”


  “芊晴隻許我爸爸喊，你算什麽？就算是繼父，你和我媽領結婚證了嗎？有本事拿出來我看看啊！”她難掩心中的憤恨不留餘地的說道。


  你什麽都沒有，怎麽可以和我爸爸相比。


  “你……”


  那邊沒有聲響了，電話好像忽然被人奪走了，通過聽筒傳來了一聲咒罵，她不需要想都知道是她的母親的聲音。


  “陸芊晴，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怎麽沒有臉回來啊？老娘好心好意打電話給你，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把話給我說明白！”


  懶得聽這樣的話，陸芊晴當即就掛了電話，把它扔到一邊。


  靜靜的看著即將要到來的日出前刻。這邊的房子都不高，她又偏偏住的不低，從她的房間落地窗完全可以看到另一棟住戶樓環繞的迷霧。


  怪不得都說日出是最美的，因為它象征光明代表希望。二十三歲的陸芊晴難道不應該是此刻即將要躍出的朝陽嗎？她還這麽年輕一切才剛剛開始。可是過度的安靜讓陸芊晴開始懷疑那場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可能是假的，怎麽可能有人這麽早起來放鞭炮呢？她終究沒有看到那個人。


  “陸芊晴別想這麽多了，現在是新年，幹嘛給自己找罪受!”陸芊晴暗暗告訴自己振作起來，不能被這些事情打倒。


  “零零零”


  芊晴有點意外，她又翻出手機發現是邢阿姨打來的，趕緊接起來：


  “芊晴你醒來了沒，真的不好意思，這麽早打擾你。”


  陸芊晴下床到衣櫃裏翻衣服，一邊翻一邊說到：

  “阿姨您說的哪裏話，怎麽是打擾，我早就醒來了。”


  那邊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接著問到：“芊晴你在家嗎？征雨這個孩子非要你去接，你知道嗎？說什麽不讓我和他爸爸去，真是麻煩你了。”


  陸芊晴“噗嗤”一笑，歡快的安慰邢媽媽：“阿姨，征雨早就給我打電話了，您放心吧，我一會就去接機，保證完完整整的送到您身邊!”


  邢媽媽也歡樂起來，開心的說道：\"那好，你們兩個不要急，慢慢來，阿姨做好吃的等你們!\"

  “嗯!”


  吃過早餐後陸芊晴開始給自己化妝，因為平時上班也基本素麵朝天。


  邢征雨要回來了，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盡管她也許隻是因為過年短暫的停留。


  她是陸芊晴的大學同學。一個非常善良的姑娘。　陸芊晴真的很珍惜她這個朋友，她自詡從不想和任何人親近，但是遇到邢征雨之後就改變自己了。


  “新年快樂!” 在電梯偶遇鄰居，他們熱情的給自己拜年，陸芊晴報之甜蜜一笑，也回應道：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