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鴿子
看著或是恐懼,或是憤怒,或是錯愕的各位老大們,我的臉上卻只有平靜,因為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我早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當然,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困在這裡,這屬於意外情況,就跟龔超突然覺得不對勁鳴槍示警在九爺的人開啟信號屏蔽器之前先打出了求援的電話一樣,這都屬於是不可預料的狀況。
龔超臉色非常的難看,他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早就有預謀的,自己的人剛剛一離開龍湖山莊,馬上九爺就消失,然後埋伏好的人手出現,佔據著絕對的主動,再然後開啟信號屏蔽器,隔絕眾人跟外界的聯繫,要知道就在這一刻之前還有不少老大是在玩手機的,他們卡的這個時間點,非常的要命,如果不是自己臨時感覺到不對勁,就連求援的電話都打不出去。
所以現在還好,起碼保留了一絲希望。
眾人還剩下的小弟上來,持著槍械守住了走廊,至於各位老大,依然是坐在會議室裡頭。
不同於之前的輕鬆自在,現在每個人都是一臉的沉痛,相比之下,對於死而復生的我,他們都不再關心了,畢竟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了,誰還管得了別人?
有個老大一拳砸到桌面上,憤恨道:「這條老狗他是瘋了嗎?居然真的敢一口氣把我們全部幹掉嗎?假如我們都死了,豈不是跟洪清會徹底的翻臉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洪清會,我覺得可笑,搖了搖頭說道:「江城的洪清會你們不了解,但我卻是非常了解的,指望爭權奪利的郝如龍過來幹掉叛徒,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為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誰還顧得上北方?」
龔超注意到了我,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看著我說道:「哦?正哥的意思是洪清會壓根就不會管北方嗎?哪怕九爺做出這種事情?」
「那要看是什麼情況。」我看著眾人,緩緩說道:「假如九爺真的吞了各位的勢力,坐大了,那就成了氣候,以現在內鬥的洪清會來說,誰也不願意過來跟九爺血拚,因為就算是贏了,也得不到自己的好處,會對自己的勢力消耗太大,這樣別人就會把他幹掉了,我了解我那個親愛的二叔,他如果已經完全掌握了洪清會,那麼一定會動手,收回北方,但可惜,他至今都沒有做到,這就代表著他為了保存實力,一定不會跟九爺動手的。」
龔超敏銳的察覺到我話語里的漏洞:「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九爺沒有能完全吞掉我們的勢力,洪清會還是會動手的。」
我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龔超大笑:「那這條老狗豈不是要完蛋了?就算他殺了我,我手底下的兄弟也不可能承認他這個殺人兇手,這裡這麼多的分部,就算是沒了老大,也輪不到他九爺來接手,想要完全吞併,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錯,說的有道理!」
「如果老子死在這裡,我的弟兄會為我報仇!」
「這條老狗休想吞併我們!」
眾人臉色難看,紛紛握拳說道,九爺不僅僅是欺騙了他們,而且還想要把他們連皮帶骨的吞乾淨,這已經侵犯了他們最核心的利益,一個個都帶著老子即使是死,也要把你拉下水的陰暗心思。
只是我卻不是很看好他們的想法,既然九爺能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那麼自然不會不想著解決的方法,老實說這一群包括龔超在內的分會老大,不管是頭腦還是格局都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想想也是,也真是什麼牛掰人物,豈會這麼多年還是個分會老大呢?為了虛無縹緲的利益把自己都陷在這裡,實在是稱不上理智,一群不成氣候的小蝦米罷了,九爺所要做的就是剝掉他們的蝦殼將其吞掉,這個難度說大,但也不大,說小,卻又不小,我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喃喃說道:「就怕你們自己先投降啊。」
一句話彷彿道破了眾人最擔心的事情,頓時鴉雀無聲。
龔超看著我的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九爺會逼我們就範?」
我點了一根煙:「很明顯嘛,現在九爺的人更多,但是沒有對你們動手,為什麼?因為要讓你們真正的絕望,殺了你們有什麼用?倒不如讓你們陷入絕境,等到那個時候,在座的不知道有幾個是硬骨頭,若真是大家都心甘情願的投靠九爺,那麼自然就不會存在什麼吞併不了你們的問題。」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遠是自己,眾人暗自思忖了下,發現對自己並沒有什麼信心,於是都沉默了下來,只有一個勢力在長安的老大自我安慰似得說了一句:「我的人一定會過來把我們救出來的。」
然而他的這句話卻並沒有讓人好受一點。
這源於九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什麼動作,似乎忘記了還在會議室的他們,只是封鎖了道路。
書房之中,九爺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的看著站在他面前腦袋微垂恭恭敬敬的齊晨,開口道:「沒想到這郝正還真的跟我玩了個起死回生的把戲,咱們做這事就是經不起意外,有的時候看不起的一個小人物都能悍然出手捅人一刀,像是郝正這種危險人物就更應該提防著,那一群分會的老大在我眼裡滿堂雞犬,為了利益能連自己的老娘都不認識,他們不成氣候,我只要讓他們的徹底絕望甚至不需要拷打他們就會很自然的順從與我,真正恐怖的是郝正這種懂得取捨的人物,一座好端端的場子說不要就不要了,換成是我在他現在的位置也肯定沒有這種勇氣,奇怪的是這樣的人物又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拋掉一切的算計冒出頭來,你說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我老了跟不上時代還是他就是個實打實的蠢貨呢?」
齊晨是一個能把謙恭的姿勢保持的像是一幅畫一樣的人,十幾年來他就是這樣成為九爺的頭號心腹,無論多大的讚譽多大的好處賺了多少錢,在九爺面前他都是這麼一副不膨脹,不驕傲,服服帖帖的樣子,很多人都感慨,一個人裝孫子容易,但是像齊晨這種幾十年如一日的裝孫子,實在是不容易,當然,也有人認為他是真的孫子,是拿九爺當自己親爹對待的,他笑著說道:「爺,您可一點都不老,這個郝正從江城被趕出來,不就是感情用事的結果?做出這樣的事情說明他才是蠢貨。」
九爺看了一眼,搖頭說道:「不好說啊,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便化龍,像是郝正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給他足夠的土壤發展,不然他很有可能就爬升到仰望的高度,不過他這樣的人又有弱點,那就是太講感情,講感情的人走得很遠的很少,又想有情有義,又想成為梟雄,世界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唉,這都是后話了,既然他已經被你帶來了,理論上我也就沒有顧慮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還是不踏實,齊晨,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齊晨沉默了少許,說道:「興許是即將要成功了,所以有些患得患失。」
九爺不作回答,忽然間笑道:「齊晨,要是我這次真的成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肯定虧待不了你,說怎麼樣獎賞你的話說的太多,也沒有意思了,真能成事,等我入土以後就把這基業都交給你,有的時候忽然覺得人都快要入土了,追求這些東西實在是沒意思,至於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你看著辦吧,能扶持的就扶持,不能扶持的就讓他們讀書,做個良善人家,也算是為了九泉之下的我積德吧。」
齊晨身子一顫:「爺您要把基業給我?」
九爺點頭,背著手出了房間。
齊晨一人呆立,眼中露出複雜之色。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出來就再也不能回頭,就像是一隻妄圖飛過大海的鴿子,要麼成功靠岸,要麼就只能墜落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