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接頭
場子已經徹底毀了,倒不是說裡面的設備裝修全部被砸的稀巴爛,而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信譽,而是安全,再怎麼愛去嗨的人也不可能去一個流過血死過人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滅頂之災的酒吧,這個損失對我來說不可謂不重。
人的財產分為兩種,隱形財產跟不動產,隱形財產是看不到的東西,股市裡的資金,銀行里的存款,每個正在開發的項目,這都是隱形財產,重要嗎?當然重要,但是對於樸實的普通人來說卻有點像是空中樓閣,一個穿著地攤貨頭髮亂糟糟的億萬富翁跟一個開著保時捷一身阿瑪尼的千萬富翁站在一起,任憑誰也會覺得千萬富翁更有安全感一些,人們總是對自己能看到的東西更相信,我不算窮,但擺在明面上的不動產只有一座場子,也許在我心裡頭並不覺得這麼一個盈利並不多的場子有什麼用,但是在手下的兄弟跟外人眼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們會覺得這是我的根基,有這麼一個場子擺著也心安許多。
正因為知道那座場子的重要性,九爺才甘願花大價錢請人來搞破壞,他確信這是我的底線所在,假如我真的活著不可能放棄這場子,但是我偏偏就壯士斷腕了,我不覺得這是一種多麼英明的決定,因為假如我不能在這次大風波中異軍突起,那麼就徹底的虧大發了,前功盡棄,等待我的將是失敗,所以其實我沒有選擇,要麼扶搖直上,要麼一落千丈。
白景騰帶走了大部分的小弟,只有郝火十幾個人一起住在酒店,我們為了不引人注目,並沒有包下一層樓,而是讓前台隨機分配,只不過郝火自然是跟我在一個套房裡,自從上次差點被刺殺之後他寸步不離,至少要度過這次險情他才會放鬆下來。
關楚楚自從被刺激之後再也沒來找我,據說是自己待在裴家鮮少露面,可能是這個崩塌的世界讓她覺得很顛覆,不過這對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我坐在酒店陽台裡面,外面星光點點,從二十二樓俯瞰底下燈火璀璨的都市,總能讓人有一種天下盡在眼底的感覺。登高望遠,目視萬里,這是自古帝王渴望許久的畫面,然而如今卻人人都能辦到。郝火像個木樁子一樣坐在陽台的另一側,獃獃的望著捧著一本《華爾街股市投資經典》閱讀的我,明顯早就神遊物外,哈喇子都流淌了出來,偶然瞥到這一幕的我輕輕咳嗽一聲,他馬上坐直了身子,眼裡露出警惕之色:「怎麼了大哥?」
我合上書本,笑著說道:「都在這裡了怎麼可能還有危險,要不我也給你一本書看看,好歹充實下自己。」
郝火連連擺手,如避蛇蠍:「別,我從小學開始看到文字就頭疼,漫畫都不愛看,再說了,學那麼多東西又有什麼用?這輩子不也就這樣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三國的時候孫權勸呂蒙讀書,幾年之後呂蒙就殺了關羽,成為了東吳的大將軍,現代社會讀書不一定有用沒錯,但是不讀書是肯定不行的,能多讀一本,就能多積累一分,等到積累足夠了,也許有一個機會,就能扶搖直上,否則就算有一萬個機會飛過來,把握不住也是沒用的。」
郝火撓了撓腦袋:「你這話說的是對,但是看不進去就算看不進去,像是大哥你讀的這玩意,簡直跟天書一樣,我看了一分鐘就發困,很多人讀書都能琢磨出一堆大道理,我讀書頂多就是讀故事,讀完了就完了。」
我沉吟少許說道:「其實每一個作者就是在單純的寫故事,只是那些被稱之為偉大的作品不同,總有一群好事者能從故事裡頭分析出連作者也不懂的含義,然後把自己感動的稀里嘩啦,其實單純的看看故事聽好的,看的多了,遇到了故事裡講的事兒,自己也知道怎麼應對。」
郝火晃了晃腦袋,苦笑著說道:「好吧,以後我嘗試著多看點書,希望能有點收穫,對了大哥,白景騰就這樣去了,你就真的放心?他能辦好這麼大的事兒嗎?」
我笑著說道:「假如白景騰都辦不好,我手底下就沒有人能辦好了,很多事情他只是不關心,並不代表他不能做好,比如低聲下氣扮豬吃虎,他的業務熟練度就絲毫不比我低,不信你看著,我覺得他能行。」
凌晨兩點半。
白景騰早早的召集了眾人,林子里的小路上出現了兩束燈光,從兩輛大篷車上跳下來差不多三十幾號人,人數雖然不多,但這些人剛剛出現在白景騰眼前的時候,就給白景騰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出來的第一個人,應該是領頭的人物,頭上帶著紅色的方巾,185的身高,顯得魁梧雄壯,他的下巴遍布著青色的胡茬,全身都是強健的肌肉,白景騰注意到,他眼角的部位有一道橫跨半邊臉的刀疤,平白無故的多出了幾分彪悍的氣息,而他身後的這些人也都跟他相仿,每一個都很魁梧,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久經沙場一樣,白景騰走上前去,說道:「哪位是薩姆哈兄弟?」
薩姆哈,是個哈薩克族人,臉色黝目光中透著凶厲,他說道:「你就是周磊?」
白景騰笑著說道:「沒錯,我就是九爺手下的周磊,奉命來跟薩姆哈兄弟接頭。」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白景騰說道:「請不要稱呼我兄弟,想要做我的兄弟,你們這些漢人還不夠格!」
在邊境上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自然都有著一股子傲氣,他們的信仰很簡單,強者,只要夠強,那麼就能做兄弟,如果強大無比,那麼甚至能讓他們俯首稱臣。
這種直爽的性格,倒是讓白景騰放心不少,直腸子,說明沒什麼心眼,傲氣,說明他們容易忽略一些東西,這對於他來說是好消息,白景騰面上帶著謙卑的笑容:「既然薩姆哈先生不願意跟我做兄弟,那也沒有關係。只要能為九爺辦成事,那比什麼都強。」
薩姆哈不屑的冷笑一聲,看了看白景騰身後的兄弟們說道:「放心吧,我的兄弟們都是戈壁的野狼,如果敵人是你們這種水平,就算是來一千個,我們也能輕易的料理了。」
這話說出來,他的人都抱著胳膊發出笑聲,看白景騰們的眼神,也都帶著不屑。
白景騰的兄弟們則是露出不忿之色,還好早就安排過不準輕舉妄動,沒有讓人發出聲音,白景騰始終謙卑:「這是當然,不然九爺也不會花這麼大代價請你們來了,薩姆哈先生,接下來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們解決。」
見白景騰不僅沒有反駁,反而笑臉相對,他心中的不屑更甚,話都懶得說,隨手一揮帶著人就上車了,意思很明顯,不管什麼事,老子都能給你搞定。
他的驕傲跟不屑,讓白景騰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如果他們跟九爺那樣老謀深算,反而是一件壞事,能夠將情緒流於表面的人,都不難打交道,至少在白景騰眼裡,他們跟我平時接觸到的那些人相比都「單純」的多。
薩姆哈身後走出來一個黑人,沒錯,就是個黑人,他肌肉塊很大,個子也很高,但卻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只是稍微帶了點口音:「信物跟報酬呢?」
白景騰拍了拍手,真正的周磊屁顛屁顛的過來,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箱子,說道:「在這裡。」
他還從懷裡取出一枚子彈,黑人用小刀撬開子彈殼,從裡面取出一點粉末,用口水蘸著嘗了嘗:「沒錯,是我之前調好的味道,就是這個信物。」
薩姆哈點了點頭,當著白景騰的面打開箱子,裡面是排列整齊的金條,這一箱子,價值足夠讓人瘋狂。
咔嚓!
薩姆哈將蓋子合上,指著白景騰說道:「很好,九爺很有信譽,在未來的二十四個小時里,我和我們的兄弟就聽你調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