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野心勃勃
裝傻充愣不是某種人群的專利,只要肯學誰都會,比如這個時候我就表演的惟妙惟肖,任憑誰也不可能從我臉上看到絲毫的異常,我很不知所措,似乎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您一定是搞錯了。」
他看著我滿頭大汗急得火急火燎的模樣,冷峻的神色陡然來了個大變臉:「開個玩笑。」
彷彿一瞬間春暖花開,所有的壓力都散去了,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緊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甚至還娘們似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徐儲玩變臉玩的爐火純青,剛才還威勢濃重彷彿張口就能把我給吞了,此刻卻突然間溫和慈善,讓人如沐春風,與他交談自然就能感覺到一種淵博的學識。雖然他之前稱自己為紈絝子弟,但實際上他無疑是個精英,看過這世間權力巔峰的絕代風姿,也下過幾層瞅過勞苦大眾的艱辛生活,他是徐家的子弟不說,但升遷之路卻是一步一個腳印上來的,沒有半點雜質,也沒有絲毫劣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徐儲無疑都是人中龍鳳。
我們在景區附近的一家旋轉餐廳坐下,因為不是飯店,卡座顯得幽靜無比,小廖秘書也放下矜持,坐在一起,我們三個就像是普通的青年一樣坐下來點了吃的東西。徐儲是南方人,吃不慣北方的菜,小廖秘書特別拎著個飯盒,裡面裝著一條西湖醋魚,說來也不怕人嘲笑,這是他自己親手做的,據說熬了無數個日夜研究了無數個菜譜拜了不下十個頂級廚師才把這道菜做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徐儲吃的很可口,讚揚道:「小廖,你的手藝越來越有江南味了。」
小廖本分的笑笑:「可惜駑鈍了點,學了這麼久只會這一道菜。」
無風無浪的一幕在我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這哪裡是駑鈍啊,簡直是聰明人到了極點,一招鮮吃遍天,肯為徐儲做這一道西湖醋魚只要這輩子不犯什麼大錯誤基本上一直都能跟著他,前途自然是光明無限。公門之中好修行,這句話果然沒錯,一個不起眼的小秘書都不是個簡單人物。
徐儲讓我一起品嘗,我自然豎起大拇指:「好吃。」
徐儲拿著餐巾紙擦了擦嘴,微笑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做菜的門道很多,文武火,作料,起鍋,出鍋,每一項都是學問,不過我始終覺得這裡面最大的學問還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著急做的菜越不好吃,小葉你是怎麼感覺?」
從他的稱呼上我就能看出來徐儲對我的態度似乎親近了許多,難道他真的就釋然了?我的目的這麼容易就完成了?看著他波瀾不興的眼睛我反而警惕起來,果然伴君如伴虎,鬧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我知道他意有所指,思忖了少許才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做菜也要看吃菜的人,有的時候餓的久了,是不可能等著文火慢燉的,哪怕是半生不熟也要吞下去,吃飽才是硬道理。」
徐儲眸光一閃:「不怕撐著?燙著?」
我沒有機心的撓撓頭:「那也沒辦法不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小廖秘書機警的沒有插嘴,當然也沒有動筷子,盯著窗外,好像在發獃。
徐儲放下筷子,他深吸一口氣:「小葉,我不是只有你這麼一個合作者,哪怕是沒有北洪門,想要跟我合作的人也有很多,說句實話,你跟這些人比,有些排不上號,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圖之,太過於著急了不好。」
他這明顯是在敲打我了,告訴我要隱忍,慢慢發展,以後會給我合作的機會,但這豈不是廢話?我如果能平穩發展,我為什麼還要鋌而走險呢?我就是等不了那麼久,我想要上位,從幕後走向台前,徐儲不是一個跳板,但他是一個推手,只要他願意,能推我一把,這一把的力量也許等於我十年的蟄伏或者是二十年的隱忍。
有些時候命運就是這麼改變的。
所以我的態度竟然表現的很強硬:「徐處長,有志不在年高,徐徐圖之是穩妥的做法,但不一定是正確的做法。」
徐儲冷笑:「那你告訴我徐家要你有什麼用?」
我彷彿沒有聽到他話語中的輕蔑,很認真的說道:「京系和地方系向來博弈,強龍不壓地頭蛇,徐家偌大的威風不假,但畢竟根子還在京城,別說是北方了,就是在長安城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徐處長調到長安,其實就是徐家的布局,也許三年後提副廳,五年後轉正,十年或者二十年後能成為一方大員,萬丈高樓平地起,可是那個時候,您也五十歲了,半輩子宦海生涯都拋在這長安城了,並且那時候能不能成功還是兩說,徐家需要臂助,尤其是地下世界的幫助。」
徐儲的臉色微變,看待我的眼神有了明顯的變化,原本他以為我只是個心狠手辣的投機者,但是此刻才發現自己錯了,我竟然能從他在長安城任職這一件小事窺探到徐家的整個布局,雖然說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一般的普通人是不會去想這些問題的,這說明我跟那些只想要趨炎附勢的人不一樣。上位者不會因為你說的天花亂墜就被迷惑,實質性的東西才是談判成功的重點,徐儲喝了一口茶:「我不否認我需要有人作為徐家忠實的鬣狗來掌控底下世界,只是這個人憑什麼是你葉緣?就憑著你那一家關門歇業的小場子?」
他什麼都知道。
只是我也做了足夠的功課,沉吟少許之後說道:「徐家的布局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不瞞您說,我調查過,三年前您剛到長安城的兩個月前,在長安城興起了兩個產業,一個是宏建地產另一個是建豪運輸,這兩個產業後面站著的人其實就是徐家。」
徐儲玩味的看著我,眼睛眯起:「繼續說。」
知識不一定能夠改變命運,但知識多絕不是一件壞事,這個時候的我無比慶幸有一個洛冰用各種方式逼著我去讀那些厚厚的書籍,通過跟洛冰的交流和學習,耳濡目染之下我對於經濟這方面也不是完全不懂了,要知道徐儲未來想要做一方大員,那麼經濟必須要跟著政績走,像是這種大家族有兩條發展路線,一個是走的是青雲路,另一個走的則是商路,徐家當然也經商,並且還是商界大鱷,經濟從某種方面來說跟政績是掛鉤的,我從這角度入手,打算說服徐儲。
我組織了下語言說道:「宏建地產和建豪運輸是兩塊能夠穩定的現金流,可以平房地產開業務周期性波動帶來的先天性風險,現在資本市場現金為王,外地的投資又喜歡給予優秀資產一定溢價,所以有一個自己的投資渠道是非常重要的,徐家不缺現金,兩個產業為什麼沒有做起來?很明顯,沒有東西可做,所以三年前徐處長就已經想要得到幾塊有用的地皮了,只要地產做起來了,運輸才有的跑,到時候利用這個機會連通長安到西域,或是到河西,都是一本萬利,只是地方系的大佬們也不可能看著您這麼發展起來,所以三年了都沒有撈到幾塊有用的地皮,如果我沒有猜錯您當初跟裴漢生有所接觸,就是想要從他手上的地皮下手,可惜,他死得早。」
徐儲凝重的看著我:「說到點子上了。」
我繼續說道:「雖然地皮我已經給您了,但是要開發,還有一定的難度,很簡單的道理,地方大佬們絕不可能看著您這麼容易的生根發芽,並且市場空間就這麼大,徐家強行插手進來勢必會引起原本商家的恐慌,我並不想誇大其詞,但實際上做生意這種事情並不是完全看商業,當天黑了之後,地下的一些勢力就能讓您的產業無法開發下去,至少也能拖延個十年八年,所以您才想跟北洪門合作,因為他們不僅給您地皮,還能給您地下勢力的保護。」
徐儲深吸一口氣:「葉緣,你的胃口一定不小。」
我靦腆的點了點頭,看了看有些獃滯的小廖秘書:「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也許您本來打算給北洪門的任務,我葉緣能夠接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