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燙手山芋
林水龍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怎麼做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因為米凱的前車之鑒,他不希望在跟一個「蠢人」合作,那麼我自然是要比關楚楚更合適的合作者。我說林水龍是陳公台,多少有點說好話的意思,但在他聽來卻像是千里馬遇到伯樂,終於有人懂他的才華,所以他幹勁十足。米凱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對於自己人他向來是給予一百二十分的信任,場子的賬目,經營等一切重要事務都交給了林水龍,或許對於米凱來說,只是頭疼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但這正是林水龍選擇跟他的原因,剛剛出獄的他迫切的想要一個滋生野心的土壤,米凱給了他信任,就等於給了他土壤,只是在獲得了信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投靠的人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明主有很大的區別。
只是總不能就干出背叛的事情,況且他沒有膽子,米凱這個性格對自己人固然很好,但是對叛徒,卻是十倍的狠辣,於是林水龍就痛並快樂著,他希望自己能夠改造米凱,只是失敗了,反而送給我一場造化。對於一個新舊勢力的更迭來說最需要的就是穩定人心,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關楚楚的作用,畢竟是裴漢生的夫人,在場子里來回走了一圈告訴底下的兄弟米凱是被仇人刺殺,所以場子暫且由她接管,縱然半信半疑,但也沒有人提出疑問,能夠主事的兩個人林水龍已經投靠了我們,另一個王五則是已經逃走了,隱藏在暗中等待著給我們致命一擊的機會。
掃清了米凱這個障礙之後,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場子收回,股份拿回,幾塊被人惦記著的地皮也握在了手裡,只是關楚楚卻開心不起來,因為那些曾經想要得到的東西現在卻索然無味了,因為就連自己都被人圈養了起來,有再多的財富又有什麼用呢?
林水龍展示著自己的才華,首先是場子的生意,沒有絲毫的減弱,還是跟以往一樣,其次是人心,那些跟著米凱忠心耿耿的老人們,並沒有怠慢,只是給了豐厚的補貼,暗示他們可以離開,然後將自己培植的新人調上來取代了他們的位置,當然為了避嫌,他有問過我的意見,對此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無所事事整天彷彿都睡不醒的白景騰去管理底下的人,最開始他並不情願,再三遊說之後才勉強答應,不過卻是告訴我,如果自己操練的狠了,出了事了,那可不要怪他。
我自然答應,相信白景騰應該不會亂來,只是卻苦了底下的兄弟,整日叫苦連連,但卻心服口服,因為白景騰讓他們跑十圈,自己則是跑二十圈,無論怎麼操練自己都身先士卒雙倍進行,如此一來誰還有臉抱怨呢?只能是咬著牙繼續操練。
老實說我並不在意這些兄弟的操練,冷兵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想要在長安城立足,無非就是兩點,第一,財富,第二,人脈。
財富與人脈密不可分,目前顯然財富是一朝一夕無法得到的,那麼只能從人脈上下手了,我叫來林水龍開了個小會,大概想要了解一下狀況。
見我說到這個,林水龍當即是露出苦笑:「裴漢生當初死了之後,以前的合作者也都打了退堂鼓,冷漠的冷漠,不理會的不理會,樹倒猢猻散,本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事情看破不說破,沒有必要怪責別人,至少雙方還有一點情分,如果將來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些殘存的情分就能派上大用場,可惜米凱這人眼裡不揉沙子,硬是跟這些人都翻了臉,沒有情分不說,不少還成為了仇敵,當真是損人不利己的做法啊。」
當時林水龍還沒有加入米凱的勢力,否則的話定然會全力阻止米凱的做法。
我皺眉問道:「意思就是說我們現在是光棍一條,壓根沒有人是我們的盟友?」
林水龍嘆氣:「可能還更加惡劣一點,那幾塊地皮現在成了我們的取禍之道,現在時代飛速發展,長安是個省會城市,雖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寸土寸金了,當初裴漢生得到那幾塊地皮也是拼了老命,如今沒有了根基,完全就是懷璧其罪了,不知道所少人惦記著。」
在這個時代最賺錢的幾個生意,其中定然是有房地產的,多少拆二代因為地皮徵收而發了大財,但實際上在那些房地產商跟政府眼裡那隻不過是九牛一毛,一塊地皮所能帶來的經濟效應是無窮的,只要開發的好,規劃的好,基本上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堂堂長安城,可能會有規劃的問題嗎?這就說明了那幾塊地皮的價值,不但不會縮水,反而還會隨著市場的需求而越來越值錢,這情況跟江城洪清會貪念的那一塊開發區有很大的相似程度,唯一的不同就是江城的開發區是在政府的手裡,別人只能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價值來試圖得到政府的青睞,而長安城的地皮則是在我們的手裡,這自然會引來有心人的惦記了。
我琢磨了一陣,拿出紙筆問道:「具體是什麼人在惦記著?」
林水龍早有準備,條理清晰的說道:「三類人,第一類人,仇人們,這一類人區域相對廣泛,裴漢生當年樹立的對手,或者是米凱翻臉的那些人,他們不僅想要得到地皮,更想要徹底毀掉裴家;第二類人,唯利是圖的商人,現在要做大生意,不可能脫離的了黑白兩道,一個商界巨梟所帶來的能量可不只是金錢那麼簡單,這幾塊地皮如果在他們的手裡一定可以將最大的價值開發出來,所以他們一直想要購買,給的價格還算不錯,但都被米凱拒絕了;第三類人,政府。」
我眉頭一跳:「政府?」
說到這,林水龍點到即止:「取財於民,取利於民,經濟與地產的開發代表著的是一個城市的繁榮,這跟政績是等值的,所以……」
我明白了林水龍的意思了,點了點頭,這其實就是國情所在了,不能用簡單的好壞來區分,比如說你有一塊地,商人想買,你們可以談價格,一般情況下都會高出市價,可如果政府想買,那麼就絕不會高多少,甚至還會低一點,相同的例子其實有很多,比如你發現了一個古董,上交給國家,所能得到的獎金與古董本身的價值相比差距只能用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來形容。政績這個東西對於體制內的人物來說自然是必要的,之所以不能說好壞,原因就在於政績其實跟老百姓的利益又是掛鉤的,比較複雜。
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這幾塊地皮的歸屬權了,我看向林水龍問道:「說說你的意見。」
林水龍毫不猶豫的說出了當初差點被米凱抽了大嘴巴的提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將地皮拿出來拍賣,換個大價錢。」
既然自己不能吃下來,那麼倒不如丟出去,想的倒是不錯,很果斷,但是卻有些天真。
我搖了搖頭:「不太好?」
他眼裡湧出失望之色:「葉哥你難道也想學米凱握在自己手裡?」
我點了一根煙:「當然不能,只是你沒有想過,將地皮拿出去拍賣了,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表面上看來,我們能得到一筆橫財,還能甩掉麻煩,但實際上仍然懷璧其罪啊,這麼多錢?能吃得下?能不被人惦記?那些保持克制的仇敵們,會像是餓狼一樣撲上來,把我們瓜分乾淨,這隻能給別人做嫁衣,現在的我們非常脆弱,脆弱到連一筆橫財都不能安穩的吃下去了。」
林水龍似乎有些明白我想做什麼了:「您的意思是?」
我喃喃說道:「中國最牛逼的,始終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