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賴上
天不怕地不怕的尉遲強這輩子只怕一個半人,這話是他自己跟我說的,那半個人是他老爸,因為尉遲無德對待兒子從來都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尉遲強是被打怕的,但是心裡頭從來沒服氣過,唯獨完整怕的一個人就是許姨,由內到外都怕,雖然許姨很少對他說重話也很少打他,但是他依然怕,偏執的尉遲強堅信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許姨越是這樣,越是讓他覺得危險,所以在許姨跟前,他就算放肆也有底線,但實際上認識他的人誰不知道這是個不怕熱事的混世魔王?一萬個人看到今天這幅畫面恐怕都會以為我幹了什麼禽獸的事情,但是在尉遲強這裡,卻是生出對我的無限擔憂。
我的腦袋還隱隱有些疼痛,被他這麼一喊更是嚇得不輕:「別叫喚了,信不信我抽你。」
我活動著身子,感覺到渾身不適應,就好像關節遲鈍了似得,手按上去才發現,並不是遲鈍了,而是受了傷,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尉遲強撲了過來,掀開我的衣服:「天殺的,許姨是多麼粗暴的對待你啊,你看看你身上,多少傷痕啊,這是皮鞭,滴蠟?還是什麼?看傷口不像啊?」
他的眼中閃爍著強烈的八卦火焰。
「許姨?」我晃了晃腦袋:「跟許姨有什麼關係?」
尉遲強一個踉蹌,蒼白說道:「難道她還用了葯?你居然忘記了那些發生的事情,真的是人面獸心啊,哥啊,悲慘的哥啊……」
聽著他號喪,我好像隱隱間想起了一些什麼,人喝醉了,即使是斷片,但徹底醉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是會有一些輪廓的。不想不要緊,一想才把我嚇得臉色一白,我昨天好像幹了膽大包天的事情?別的不說,就指著許姨的鼻子罵她煞筆,這一條似乎就足夠我死一萬次了,我抓起杯子,鼻子嗅了嗅,果然有一股香味,我吞著口水:「這該不會是許姨的床吧?」
尉遲強點頭,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我:「唉,可憐啊……」
我如觸電一般,媽的,自己怎麼爬上許姨的床了呢?如果讓她看見,豈不是完蛋的節奏?我趕緊從床上跳下來,還掩飾般的把杯子折好。
尉遲強在邊上不斷搖頭:「人面獸心,世間慘劇,我唯一的一個知心朋友,就這樣落入魔女手中,真是六月飛雪,天下奇冤,吃虧吃大發了,我……」
這個時候從他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誰吃虧吃大發了?」
尉遲強臉色一白,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緩緩轉過身子,低著頭,泫然欲泣:「許姨。」
許姨穿著一套橘黃色的運動服,頭髮綁著馬尾,臉上還有幾道沒有乾涸的汗跡,顯然是出去跑步了,女人想要維持自己身材總是需要比旁人多花費一些努力,她每天都有跑步的習慣,今天自然沒有例外,只是沒有想到回來后卻是聽到了尉遲強的一番胡言亂語,他睡了我的床,反而成了我占他的便宜?還有沒有天理了?女人終究是女人,許姨發揮了自己小心眼的本能,指著書房的門說道:「去,把書架上最厚的那本新華字典拿出來抄十遍。」
尉遲強如釋重負,屁顛屁顛的跑了。
只剩下我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是好,內心就一個念頭,昨晚上該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麼吧?
雖然已經做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跟這個小王八蛋計較的心思的許姨看到我的這幅盤算模樣,馬上就知道了我心裡所想,頓時氣得夠嗆,越是生氣越是微笑:「昨晚上舒服嗎?」
我下意識的點頭,繼而想到了什麼,迅速搖頭。
她笑得嫵媚:「究竟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是舒服吧。」
許姨笑容收斂,冷聲說道:「給我滾出來!」
我縮了縮腦袋,有點找回小學時候被老師訓得感覺,乖乖的出來,許姨一個人收拾著房間,把被褥什麼的都給換了,看樣子是打算找時間丟掉,我腦子裡還在想昨晚上會不會發生什麼旖旎的事情,巴望著想從被褥上找點蛛絲馬跡,但仔細想想,男人又沒有落紅這東西,貌似想找到什麼證據有點難,許姨看見我賊眉鼠眼的模樣,狠狠的瞪了一眼,我馬上又開始正襟危坐了。
忙完之後,她走過來,坐在我的對面,我的視線直接就被她運動服隆起的兩團給吸引住了,瞥了一眼,然後又做作的挪開視線,又情不自禁的想挪回去,然後就看到了許姨怒氣蓬勃的雙眼,我趕緊咳嗽一聲,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怎麼回事?我膽子怎麼越來越大了?這有點不像是我啊?
許姨皺著眉頭,她很疑惑,疑惑的不是我的膽子為何變得這麼大,而是這個小王八蛋幾次三番的挑釁她的底線,可是她居然沒有生氣,不要以為女人冷著一張臉打你罵你就是生氣了,像是許姨這種女人,能讓她打罵也是一種福分,真要是對你生氣了,一句話不吭轉過頭來馬上把你屍沉長江那才是她的風格,畢竟這麼多年黑寡婦的外號也不是白叫的。但偏偏她對我還真的就沒有生出過這種念頭,這讓她錯愕和茫然,究竟是自己被那根竹籤上的內容下意識的對我生出了好感還是本來就對我有好感呢?她分不清楚,這是很多年來都沒有生出過的情緒了,讓許姨有點摸不透,對於摸不透的事情,她選擇靜觀其變,這是她混跡商場這麼多年來所總結出最有效的經驗。
所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許姨淡淡說道:「昨天的事情,忘掉。」
我聽出了她語氣的鬆動,馬上回答:「我已經忘了,壓根就想不起來。」
心裡頭卻也是一陣糾結,看樣子應該是沒有對她做什麼,當然,也跟我沒有本事對她做什麼有關係,如果做了恐怕我現在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是沒做又有些遺憾,這就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心理了。
許姨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吩咐我吃飯了,白粥小菜再加上從外面買回來的小籠包,標準的南方精緻早餐,鮮少有人會不合口味,犯了許姨忌諱的尉遲強只撈了一碗白粥喝,一邊哧溜哧溜的吸著,一邊沖著使眼色,看他的樣子倒是希望我快點跑。
許姨優雅的喝著白粥:「明天就要去北邊了嗎?」
我幾口吃完了包子,還是沒有飽,但不好意思多要了,說道:「恩,今天處理完一些事情,明天就要走了。」
說到這,我忽然間一拍腦門,靠,差點忘記了正事。
許姨放下碗筷:「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說好十一點鐘準時去祭祖的,可是現在已經十點了,似乎來不及了。」
心裡頭卻在埋怨,郝火為何沒有打電話提醒我,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沒電了早就關機了。
祭祖這種事情畢竟是我從郝如龍那裡要來的條件,如果不去那實在是不像話了。
許姨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是知道我真實身份的,葉緣對郝正的祖先祭祖,也不知道那些墳地里的老鬼們會不會氣得跳出來打死這個冒牌貨,她說出一句我沒有想到的話語:「今天我正好沒事,去送送你吧。」
我心想這的確是最快的辦法了,雖然有點驚訝許姨會肯幫我,但自己也沒有道理拒絕這種好事不是?
唯獨尉遲強,一口白粥噎在嗓子里嗆得直咳嗽,他眼裡透出的那分意思,分明是:哥,你完了,她賴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