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宴會（1）
蘇燦沒有著急回答。
他端著水杯，輕輕的搖晃著裡面的液體，眼神沉靜如水。作為一個遊戲高手，不管去哪兒干仗，首先得把退路想好了，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且不問二樓宴會大廳能否混的進去，混進去后，假如有機會對周天九動手，要不要把握住機會？假如動手了，能否全身而退？這些都必須得事先考慮到。
「沒想到大衛老師還挺痴情。」蘇燦玩拉回思緒調侃道。
大衛笑道：「你們中國有句話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雖然情敵很強大，但我大衛也不差啊。」
一會，菜上齊了，蘇燦和大衛便開吃起來。雖然刀叉沒有筷子用的順手，但這幾道菜的確做得很不錯，尤其是那薯燴羊肉，味道好極了。
不知是受了刺激，還是想壯膽，二人幹了一瓶威士忌后又要了一瓶，大衛的臉都喝的紅撲撲的。
這時候依稀可以聽到二樓的音樂聲了，那是古典的小提琴等弦樂和薩克斯等管樂的聲音。看起來這次宴會搞的還挺隆重。
跟大衛聊天中了解到，這種級別的宴會跟中國人的搞法很不同，並非一群人圍坐在一張長桌子上把酒言歡，而是一種自由活動的舞會。大家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沒有多少拘束和繁文縟節。而受邀者或為娛樂，或為某個人，或為談生意而來，幾杯酒下肚基本上都是這裡聚一塊，那裡聚一塊，三三兩兩，怡然自得，宛然一個又一個小團體。
喝酒聊天中，蘇燦無意中瞄到一張桌子，那裡坐著一個瘦高個，一個人孤獨的在品著紅酒。哪怕是坐在那個犄角旮旯，只要你多看他一眼，就會被他的氣質所吸引，覺得此人定非平庸之輩。
「燕尾服來了，這下就更好辦了。」
蘇燦朝燕尾服舉杯，燕尾服也舉杯回應。
「蘇燦，那個穿皮衣的男人你認識？」大衛問。
「嗯。」蘇燦點頭，但並不想讓大衛知道更多的。於是便建議，趕緊去二樓，要是遲點再去，那就更難混進宴會大廳了。
從一樓到二樓一共也就是二十來個樓梯的台階，二個人卻走得很慢，大衛頭上都微微出汗了。等走到二樓，發現這裡面左拐右拐，跟迷宮似得。循著聲響，好不容易二人才找到了最大的那個宴會大廳。
只見門口擺著兩個大花籃，豎起一塊精緻的木雕，木雕上貼著一副漂亮的毛筆字，上書：祝童小希小姐生日快樂！
「原來這宴會是童小希的生日宴會？」
蘇燦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大衛則是臉色不太好看。
「二位先生，請出示請柬？」門進口站立著兩位服務生，一男一女，女的頗有禮節的詢問道。
蘇燦二人哪有什麼請柬。
大衛正要說沒有，被蘇燦攔住了。只見蘇燦在口袋裡假裝各種尋找，然後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啊，請柬忘帶了。大衛，你的帶了沒？」
見蘇燦朝自己眨眼，大衛也領悟了，道：「哦，我也忘帶了。」
那女服務生還是一臉微笑，一旁的男服務生斜著眼，鄙視的眼神望著蘇燦二人。覺著這種小把戲自然瞞不過他。這也不能怪人家服務生狗眼看人低，在這個趨炎附勢的社會，你還能指望一個看門的有多麼崇高的素質嗎。
蘇燦把大衛拉到一旁，問他要了四塊大洋，說是要給服務生小費。為了看一看這難得一見的場面，大衛咬咬牙，給了。
蘇燦一人塞給了兩塊銀元，對那女子笑道：「我們雖然沒有請柬，但是身份也不假，麻煩這位美麗的姑娘給今日的壽星童小希帶句話，就說她的同事蘇燦和大衛來給他祝賀生日來了。」
那女子看著蘇燦和大衛二人長的都挺帥氣，氣質打扮也不像是鬧事的混混地痞，這便點點頭。至於那男的，拿了錢臉色也好了幾分。
不一會，那女子回來說：「童小姐已經證實了，你們二人的確是她的同事，你們可以進去了。」
蘇燦感覺這個童小希還算仗義，沒有拒人千里之外。只是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很不簡單的樣子。
二人進了宴會大廳，裡面是一片歌舞昇平啊。西洋的古典音樂，東方羅曼蒂克的舞步，旗袍、晚禮服、紅酒、高腳杯，歡聲笑語，紙醉金迷，怎麼看這也是上海灘目前最高大上的地方之一了。
由於賓客比較多，所以蘇燦二人的到來，倒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大衛借著酒膽還想上去跟童小希搭訕，被蘇燦攔住了。
「大衛，不要操之過急。你先想好了一會送童老師什麼禮物，再上前打招呼吧。」蘇燦拉著大衛坐進了一個角落的圓桌。桌上有擺好的紅酒，水果，點心，還有牛排，羊肉，三文魚等美味佳肴。
雖然剛剛吃過，不過看到如此多美食，蘇燦又胃口大開，運起了刀叉開始津津有味的吃著牛排，七分熟的，還可以哦。
「喂，你說這裡恐怕有幾十桌吧，這一場宴會辦下來，那得要花多少錢啊？」蘇燦邊吃便感概道。
大衛輕蔑的笑笑：「包下整個大廳，開了幾十桌酒宴，這恐怕得要花個上千大洋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七爺掏的腰包。」
「哦，這七爺倒也捨得在女人身上花銀子，難怪童老師和她走的頗為親密。」蘇燦看著今晚無比靚麗的童小希的背影道。
大衛也在看童小希，盯著她的小****咽了口水，這女人的身材的確是棒極了。不過今天的排場讓他很不舒服，甚至一向內心強大如斯的他，都生出了一絲自卑。
就大衛所認識的，在場能數的上的大佬至少就有四位之多，法租界華人探長周天九，青幫二號人物七爺，英租界領事亞爾菲列德，洪幫領袖陸劍明。這些人的厲害，大衛是聽說過的。尤其是陸劍明，專門跟上流社會的人物作對，被稱為民國第一殺手，洪幫領袖，斧頭幫幫主，『鐵血鋤奸團「團長。以大衛對陸劍明的了解，能請的動此人絕非是七爺，很可能是陸劍明本身和童小希就認識。外面流傳一句話，青幫管著上海的地，洪幫管著上海的天，一個喜歡搞爭奪地盤的勾當，一個喜歡搞暗殺活動。
這一切，大衛也都告訴了蘇燦。這讓蘇燦覺得，這一趟果然沒白來，這也算是混進上流社會的場子了。
「那個穿著白色長衫，書生摸樣，風流儒雅，文字彬彬的人就是第一殺手陸劍明？」蘇燦停止了吃喝，眼睛盯著遠處一個人獨飲的陸劍明。
「是的。聽說陸劍明的武功之高，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槍法更是出神入化。你注意看他坐的那桌子，左右隔壁的桌子都是空著的，無人敢和他靠的太近。而靠近的那些桌子裡面肯定有他的門徒在暗中保護他。」大衛道。
這上海灘的大人物，今晚一下子就見了四位，蘇燦的思緒不由得又飄散開來。以他的直覺和知識告訴他，這些大佬們明面上一團和氣，但骨子裡應該都是你不服我不不服你的。各個勢力盤根錯節，異常複雜，今天能聚起這麼幾位，也算難得一見了。看來今天的這個場合完成周天九的任務是不可能了。那就退而求其次，結識一下這位草莽英雄陸劍明吧。
「大衛，我去那邊有點事。」
蘇燦幹了一杯紅酒，又倒了半杯，舉著高腳杯朝西邊角落陸劍明的那張桌子走了過去。很顯然，陸劍明只用眼角餘光就發現了蘇燦。
「這位大哥，不介意我坐下來吧？」蘇燦看著陸劍明道。這個陸劍明眼睛不但大而且十分有神，只是掃了蘇燦一眼就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當然，蘇燦的膽識也還過得去，尤其是幾杯酒下肚以後。
「可以。」陸劍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燦坐下后，暗自腹誹，如果燕尾服對上陸劍明，誰更厲害些？
陸劍明顯然不太願意跟陌生人搭訕，只是打量了蘇燦幾眼，發現蘇燦並非是讓他感到危險的人物，便又一邊喝酒一邊盯著不遠處的童小希看。
蘇燦的眼光也是毒辣的。這個陸劍明很顯然是性情中人，看童小希的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溫柔蘇燦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位大哥，你如此看著佳人，就不怕人家的情郎記恨你？」蘇燦試探性的挑撥了一下，看看他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