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見面

  看完這張紙條，蘇燦整個人都不好了，有些坐卧不安。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然後覺得這件事情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非同小可，不能過於草率的做出決定。


  抬眼望天花，自己穿越到民國已經是第三天了。


  再看看房間的布置，客房已經收拾的很整潔了，看來店小二很用心。如今環境，雖然沒有淋浴和空調，但住起來整體舒服性也不比後世的酒店差多少。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會，蘇燦掏出了一張名片，上書：張翰青，東北邊防總司令，陸軍一級上將。


  「這就是歷史上手握兵權，完全可以自立門戶的少帥啊，要不要去拜會下呢，成為少帥好友的任務還沒做呢。再說了，遇到真神不燒香可不對，過了這個村，張翰青這尊佛就會回東北老巢了。」


  慎重考慮了下，蘇燦決定還是要去拜會下張翰青。他在旅館撥通了張翰青公館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阿姨，蘇燦說明緣由后，張翰青親自接了電話。


  「我就是那天撿了你皮夾子的那位，真沒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帥。」


  「哦，是你啊，找我有事嗎？」


  「少帥，可以見面談嗎？」


  問這句話時，蘇燦覺得很不靠譜，畢竟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了。但凡事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怎麼能成大丈夫。


  電話那邊猶豫了一會。


  蘇燦有些緊張，覺得還要再爭取下，而爭取他人好感最快的方法莫過於誇下對方。而事實上，歷史上的少帥也的確有不少值得人誇讚的地方。


  「少帥，把花花公子、政治家、軍事家分開來做，則民國史上實是車載斗量，沒啥稀奇；可是把這三種不同的行業，拼在一起，搞得如魚得水，則除少帥之外，也就真的別無分店了。我與少帥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實則仰慕已久。聽說少帥此次來滬是為中東路事件，鄙人不才，對這件事有幾點粗淺看法，少帥聽完后再決定見與不見。」


  張翰青並沒有因為蘇燦蘇燦點評他為花花公子而生氣，也沒有因為蘇燦提到他感到恥辱的事情而掛掉電話。此刻的他的確因為中東路事件煩心，來滬陪「小三」散散心。只是蘇燦的見識令他意料不到。當初只有一面之緣，宛如乞丐的青年竟然對他如此了解，短短几句點評，可謂一針見血。


  所以，張翰青此刻也很想知道，蘇燦對中東事件有何高見？


  「好吧，你且說說看。」


  蘇燦有些安心了，有了後世的歷史知識，再加上系統送的手冊，對於中東路事件，蘇燦理解的還是比較透徹的。所料不錯的話，少帥聽完后應該會答應見面。


  「中東鐵路是沙俄侵華的產物。19世紀末，沙俄為侵略，稱霸遠東，在中國的土地上，利用中國廉價的勞動力和沿路的各種器材而修築的總長2800餘公里的「丁」字形的中東鐵路。這條縱橫貫穿中國東北三省的鐵路成為沙俄對中國東北進行經濟、政治和軍事侵略的工具和基地，實際上造成了沙俄控制中國東北的局面。」


  果然，聽完蘇燦這段分析，對面似乎更加驚訝了，但還是鎮定道：「繼續。」


  「1929年7月開始，南京國民政府奉行『革命外交』，少帥響應號召決定收復中東路，我想南京方面自然也是支持的，不然少帥也不會如此貿然行事。可是蘇聯人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答應，斯大林反應迅速，立即派出遠東集團軍進攻我東北軍，東北軍慘敗。我覺得最令少帥痛心的除了戰敗的損失和恥辱，還有就是，南京政府因為蔣馮戰爭的牽制未能出兵。這使得少帥對南京方面失去了信任。」


  聽到這，對面突然打斷了蘇燦的話。


  「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燦這番見識，放在後世，只要讀過高中歷史，基本都知道個一二，可是放在80年前，事情發生的當下，那就是一種高瞻遠矚了。那不是你每天研究幾份報紙就可以看的到這麼多本質問題的。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歷史上很多有見識有頭腦的人也會迷失在當下。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聰明，而是因為他們的目光還是偏於狹隘，站的不夠高。所以才有了一個詞語「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蘇燦對東北地理的了解，張翰青只是驚訝於他的知識淵博，而蘇燦對東北、南京、蘇聯三方面的利益關係的分析，張翰青則驚訝於他的政治遠見，至於蘇燦猜測的對南京方面開始不信任，則是讓張翰青驚訝於他對人心的洞察和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


  所以，對於這樣一個人，張翰青覺得還是有必要見一面。


  「我中午請你吃飯，你住在哪，我派車去接你。」


  聽到這句話，蘇燦鬆了一口氣，甚至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他真想不到自己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少帥和自己見面，還請自己吃飯。


  一個小時后，一輛黑色轎車開到了「羅家旅店」門口，司機是一位魁梧的軍人。這位軍人不苟言笑，只是確認了身份后，告知蘇燦一會去飯店就可以見到少帥了。


  很快，轎車在霞飛路「和平飯店」門前停下。這裡已經到了租界的地盤了。司機下車，引領蘇燦進了和平飯店二樓的一個雅間。


  「少帥，蘇燦帶到。」司機敲門道。


  「叫他進來吧。」


  蘇燦看了眼雅間門前守衛的四民全副武裝的軍人，敬了個禮，然後推門而入。進門后嚇了一跳，門後面竟然隱藏了一個保鏢拿著槍對著自己。


  「少帥，不要誤會，我不是刺客。」


  「正超，把槍收起來。」張翰青道。


  蘇燦看到房中除了張翰青和他的兩個替身護衛軍人，再無他人。此刻的張翰青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他留著漂亮小鬍子，頭髮梳的很亮，穿著休閑西裝，裡面套著一件格子馬甲，腳上蹬著一雙高筒皮靴，整個人的打扮十分的前衛。


  「鄙人蘇燦，很榮幸能見到少帥。」


  「坐吧，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張翰青也在打量蘇燦，中山裝，小平頭，看起來十分的乾淨、英俊，幹練。


  「真是人靠衣裝啊，你小子打扮一下還是挺俊的嘛。」張翰青笑道。


  「跟民國四大帥哥之一的少帥比起來，鄙人這容貌只能算是面目可憎了。」蘇燦謙虛道。


  聽到蘇燦提到「民國四大帥哥」，張翰青似乎挺好奇。


  「民國四大帥哥，我怎麼沒聽說過？」張翰青笑著，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精緻的錚亮的銀盒子，那是香煙盒，從裡面抽出了一根白色過濾嘴香煙。


  「來一根？」


  蘇燦有些吃驚的接過：「居然是過濾嘴的？稀罕玩意啊。」


  「哦，看來兄台見識非淺啊，這煙乃是我託人從美國帶的，那邊也才剛興起。過濾嘴這玩意，現在整個上海灘恐怕也難見。」張翰青點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


  蘇燦把煙裝上煙嘴后也點了燃抽了起來。


  「剛才少帥提到民國四大帥哥，除了你，還有三位，少帥可有興趣猜下？」蘇燦道。


  張翰青略加思索了下道：「依我看是五大帥哥，除了我，還應該有孫先生、梅蘭芳先生、蔣先生、周先生，不知我猜的如何？」


  蘇燦豎起大拇指：「少帥慧眼如炬。」


  「電話中，兄台的談吐見識令翰青佩服，在我所說熟悉的人當中，能把局面看的這麼透徹的，你是第四個。」張翰青道。


  蘇燦想了想，思考了下，跟少帥相關的厲害人物何其多，第四個的評價已經很高了。如果仔細推算的話，應該能猜得出來是哪四位。


  「我來猜下，這第一位肯定是張大帥，耳濡目染；第二位是郭松齡，授業恩師；第三位應該就是蔣先生了，頂頭上司。」蘇燦分析道。


  張翰青拍掌道：「厲害！」


  隨後掐滅了煙蒂，對護衛招了下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張蘇二人坐在一個巨大的圓盤轉動的桌子上顯得有些冷清，而菜肴也整整上了二十多道，真的是太鋪張浪費了。


  二人互相飲了幾杯酒後，張翰青想聽聽蘇燦對中東路的高見。不過蘇燦似乎有些故意吊胃口，只說了一句：「這件事最大的壞處在於徹底暴露了我東北軍的虛弱。」


  「暴露了虛弱，又當如何？」張翰青神色凝重的問道。他這一問甚至有一絲絲請教的味道在裡面。這種感覺他以前只有在面對郭松齡等少數幾位的時候才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