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達人
儘管心中為自己學生的無知感到相當的羞愧，但是對於一個致力於鍊金術的藥劑師來說，再大的羞愧，也抵不過對於達人的崇拜，在上位藥劑這種令人震驚的事物面前，格魯覺得自己沒有時間去羞愧。
尤其是煉製出這瓶上位藥劑的人，只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少年。
坦白說，格魯這幾十年，就見過一名鍊金術師煉製出上位藥劑，而且那還是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跟著自己的鍊金術導師才得以看見。在鍊金術師這麼一個同樣的職業裡面，也是根據性質不同分成了兩類小圈子。
一類就是格魯所在的這個圈子，包括格魯、格魯的同學、老師、老師的老師等等，這一派別，就是前面提到過的，實驗學派的鍊金術師。他們佔據了鍊金術師裡面的絕大部分，也承擔了這個世界藥劑市場運作的主要部分。
而另一部分，就是像封離這種，能夠熟練使用魔法對敵（封離前世傳奇法師不是吃素的）同時又精於鍊金術的魔法師。這一群人只佔據鍊金術師裡面的極小部分，但是他們卻掌握著鍊金術師最高的成就。
當然還有一些兩種圈子之外或者遊離於兩個圈子之間的鍊金術師，因為都未能形成一種獨立的屬性，這裡就略過不談。
對於格魯這種廝混於學院派圈子裡面的鍊金術師，也可以說是所有學院派的鍊金術師，對於另一類圈子裡面的鍊金術師，是懷著一種比較複雜的情緒的。
從有些方面來說，有嫉妒、憤恨、不滿這些負面情緒，同樣是致力於鍊金術的研究，但是自己這一方的人可能將一生的絕大部分精力都花費在這上面，然而從結果上面來看反而不如另一方面那些人的成就。誰也不敢說自己就沒有怨恨過，甚至感嘆元素之神的不公（大多數魔法師的信仰都是元素之神，同時魔法師衍生職業的信仰也多為元素之神）。
但是一般在真正遇見一個能夠肆意煉製上位藥劑的鍊金術師的時候，這種情緒往往會變成崇拜、討教、反思。如果說元素之神是魔法師的第一信仰，那麼對於知識孜孜不倦的追求，就是魔法師畢生的信念。一個鍊金術師，必定是一個魔法師，也繼承了魔法師的這個秉性。同時魔法師這個群體，對於魔法或者相關技能，在知識的共享方面，是比較開明的。
學院派的鍊金術師會研製和開拓更多的新配方新藥劑，然而最終煉製出上位藥劑完美體現研發初衷的，往往是得知配方之後的實戰派鍊金術師。然而因為藥劑煉製的千變萬化，上位藥劑是無法以一個固定的思路去煉製，因此在某方面來說，每一瓶上位藥劑的魔法符文跟咒語波動都是不可複製的。也正因為如此，學院派的鍊金術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實戰派的鍊金術師煉製出上位藥劑而自己始終只能煉製出普通的藥劑，但是另一方面卻可以在實戰派鍊金術師的啟發下產生新的靈感進而開闢出新的藥劑學配方，或者是改良。
現在封離的結果已經證明了自己貨真價實的實戰派鍊金術師的身份，那麼格魯現在對於封離最初那句話了——「如果我是你，我會使用火系的魔法元素來煉製這瓶藥劑」
一名名不經傳的學生的異想天開，格魯必然不會去理會。
但是這句話出自於一名實戰派的鍊金術師呢？
再想想當時這句話的先決條件，史萊姆血液和金銀花葉子的屬性偏向於溫和，格魯此時感覺自己就像初入魔法學院的學生，有一種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的感覺。
沒有時間去顧忌周圍那群「無知」學生的情緒，格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驚呆了所有人。
「請問這位達人冕下，剛剛您煉製的可是一瓶上位快速恢復藥劑？」
達人，是對於副職業達到一種境界大師的尊稱。無論是鍊金術、還是附魔和工匠，達到了比較高的境界之後，都可以被尊稱為——達人。從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先達之人。
這裡格魯成封離為達人，直接驚呆了周圍那群圍觀看好戲的學生。
原本凝聚好的安靜看戲的環境，瞬間就炸開了鍋。
「我沒聽錯吧？達人？？？格魯老師今天是吃錯藥了吧！」
「我們格魯老師難道這些天痴迷於煉金而身體欠佳嗎？」
……
格魯簡直無法忍受周圍這群無知學生的紛亂之聲，正準備大聲呵斥的時候，發現好像封離給他使了個眼色。
隨著封離走出實驗室，格魯好像也慢慢有點回過神來了，格魯並不傻，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再轉念一想，無論是年少成名還是半路夭折，對於一些天才來說並不是好事，只不過多少年輕人能夠抵制這種誘惑。
「我叫你出來是因為不希望剛剛的事情聲張，我並不是一名致力於鍊金術的魔法師，剛剛只是順手施為罷了，至於成功的煉製出上位藥劑，那純粹是元素之神眷顧罷了。」反正胡說八道不要錢，封離張嘴就是一口胡言亂語。
格魯無語的看著這位尊敬的達人，剛剛這一派胡言確定是一名達人說出來的？順手施為，元素之神眷顧煉製出來上位藥劑？格魯可不是三歲小孩，永恆大陸那麼多人，鍊金術師也不少，偏偏就眷顧你了？你當元素之神是你親爹啊？怎麼可能！
「達人冕下毋需擔心，這件事情格魯可以理解。」看到封離張口語言，格魯揮了揮手，「年少成名並不是什麼好事，達人冕下既然不願浮名纏身，格魯必然不會多嘴。只不過格魯希望達人冕下能夠指點一二。」
看到眼前這個格魯這麼上道，封離原本打算裝瘋賣傻糊弄過去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另一方面，指點一二對於封離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真的指點一二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所謂達人的那個名頭？
但是看著格魯這「老實憨厚」還那麼上道的份上，裝瘋賣傻好像又挺不好意思的。
「嗯，跟我的師座比起來，我這一手真的只是瞎胡鬧，不過我師座有些思路我倒是可以給你簡單說一說，說不定對你的藥劑學知識會有一些新的靈感。」封離既不願暴露自己真有達人的水準，又不遠真的拂袖而去，於是想了個折中的方案——杜撰出一個莫須有的師座。
天地良心，以前那些小說上，可都是這麼教的！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封離那種小心思，格魯用屁股都能想明白，師座？哪裡來的師座？薩諾城就這兒巴掌大，從未聽聞過有什麼達人級的鍊金術師，而且但凡那種名師子弟，大多數在這個年紀都是隨著老師遊歷大陸，待到年紀到了，就會直接進入上級魔法學院去學習與同齡人交往歷練，怎麼可能出現在薩諾城這種名不經傳的初級魔法學院裡面？而封離也是在自己進入上級魔法學院碰上了那種真正傳承名師的人之後才明白今天自己撒的謊言是多麼的愚蠢。
但是人艱不拆，「謹聽上師教誨！」人家既然不願意說穿，自己何必多嘴，反正對於格魯來說，只要能夠得到封離這個活生生的達人指點就可以了。
找到一個空置的教室，「其實鍊金術這個東西，學院派的鍊金術裡面，缺乏最多的就是對於實戰情況的推論。」
格魯拿出隨身攜帶的鵝毛筆和魔法紙張，一絲不苟的記錄著封離說的每一句話。
「在實戰中，如果一個魔獸屬於火系，我們通常會判定它的屬性是什麼？」封離不習慣無腦向人灌輸一些知識，相比起來他更喜歡引導。
「火系的話，我們會認為這頭魔獸脾氣較為暴躁，攻擊力強大，破壞性強。」
「正解，我們剛剛煉製的快速回復藥劑，你覺得這個屬性應該是什麼？」
「及時、迅速、狂熱……」
「對的，如果是一瓶普通的回復藥劑，我們都知道，魔法元素裡面，水系的元素在回復屬性上最為優秀，這也是絕大多數的回復藥劑都使用水系的魔法元素製作的原因，但是在快速回復藥劑上，選擇的元素，不應當如此死板。我們剛剛使用的是金銀花和史萊姆之血，這兩種材料本身並沒有問題，但是它們都屬於溫和向的生靈，而我們需要製作的藥劑，是需要一種即時、快速生效的屬性，如果這裡我們依舊使用水系元素，會讓這個溫和回復的屬性再次被增強，而迅速、狂熱這類屬性的欠缺，使得這個藥劑很難作為快速恢復藥劑使用，但是因為你使用的是快速回復的符文和法咒，這種元素契約的約束，讓最終成型的藥劑確實會產生一定快速回復的作用，然而因為內在屬性的缺失，這個快速回復的快速，就會大打折扣了。」
「那麼按照您的意思，如果我們使用幼虎妖之血、和金銀花來煉製快速恢復藥劑，使用火系元素來施咒，會不會這個效果更好呢？」
「這個無法確定，這需要看那個幼虎妖之血裡面暴烈屬性的多寡，另外還有時候有一種情況，就是過度的刺激快速回復藥劑也會形成一種毒藥。打個比方，教廷裡面祭司的聖療術跟聖光懲戒，其實同樣利用的是光元素，然而一個是光元素以一種持續溫和的方式輸出，而另一種就是瞬間凝聚大量的光元素進行瞬間爆發進行攻擊，快速回復藥劑這個回復量，如果超過某一個閾值，那麼快速回復藥劑會變成快速致死藥劑。這是毒藥的範疇，你有時間可以找一些魔獸進行試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