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相思病
冰城，維基府邸.……
夕陽透過彩繪玻璃映入在華麗的地毯上，一束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懸挂在中央大堂的上方。
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大堂中的擺設被映照出一種尊貴的金黃色。
維基站在大堂中央凝神觀望著那寬厚的硃色大門，當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維基的身軀震了一下。
「父親，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一名青年人走到了維基的面前，他和維基一樣梳著個大背頭，修長精壯的身體披著一件黑色的皮革，那冷峻的神情宛若黑夜中的鷹，但臉上卻沒有盛氣凌人的表情，看起來和那些墮落的貴族子弟形成鮮明的對比。
「穆信，你想好了嗎？」
「是的，我打算和您一起回諾蘭。」穆信的眼神顯得飄忽不定。
「誒……」維基面露憂愁之色，看著毫無生氣的大堂，他回想起今早一眾僕役在這裡集合併被宣告遣散的場景。
維基把目光轉向穆信，說道：「昨晚卡爾城點燃了烽火，那襲城的響馬軍必定中了拜斯設下的圈套，現在冰城中的諾蘭軍正在集結軍隊出城，我想法洛一定已經追著響馬潰軍往這裡來了，希望今晚戰堂不會損失慘重。」
「父親，您為什麼要聽命於他們？」穆信一直都想知道今天早晨出現在府邸中的那些神秘人的底細，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命令維基做事，更加沒想過那些人要求維基做的事情竟然是造反！
「穆信，關於那些人的身份，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維基雙手背立，眺望著彩窗外的景色。「臨近傍晚了，等諾蘭軍一出城，你就帶領戰堂控制城關，必要的時候把城西集中營的奴隸都放出來。總之你只需要記住一點，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掩護一支打著藍旗的騎兵隊進入城中。」
穆信靠近了維基，低頭說道：「我知道他們是蝰蛇的人。」
維基瞳孔一縮，但他卻沒有轉頭，依舊望著窗外的景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擔任遊人二把手都有兩年時間了，有些事情以我的身份還是能涉獵一些的。」穆信抬頭望著維基，詢問道：「父親，您是怎麼和蝰蛇牽上線的？要是華倫大主教知道這件事，他還會接納我們嗎？」
維基突然顯得有些忐忑不安，「穆信，我一直都是蝰蛇培養的間諜，靠近華倫和他稱兄道弟也是組織在很多年前的安排。但我和他的那份兄弟情義是真的，我也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我是蝰蛇的人，會不會狠下心和我斷絕關係……」
「既然是這樣，父親為什麼還要帶著我們去投靠華倫大主教？」
「你以為我還有選擇嗎？即使我們幫助諾蘭叛軍攻下冰城的事情沒有敗露，但只要遊人被解散，在這個亂世中，我還能用什麼去保護你們？」維基突感心中一陣無力，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等冰城易主之後，我們就立刻走，走得遠遠的，走到我的兄弟華倫的莊園中去。至於未來事情會不會敗露，那就看天意吧，至少現在只有華倫才有那個能力保護我們一家。」
「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那我就不走了，遊人也不要解散。」穆信神色堅定道，「讓我來保護你們！」
維基輕嘆一聲，「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拋棄遊人一眾老小，但現在局勢複雜，諾蘭正在集結大軍攻打黑地，一旦諾蘭軍打過來，那麼幫助叛軍奪城的遊人必定會被征討，那個時候面對浩蕩的諾蘭軍，你要拿什麼去保護一眾遊人成員？」
「但是——」
「別但是了。」維基打斷了穆信的話，「你去檢點戰堂，蝰蛇的人很快也要出動了，今晚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穆信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在他轉身欲將離開大堂的那一刻，維基卻突然叫住了他。
「孩子，雖然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我還是希望你和索菲爾能平安的渡過這一生。」
維基剛一說完，穆信便突然轉身，留著淚朝他撲來。
維基張開雙臂抱住了穆信，一老一少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抱在一起哭泣。
「父親，十年前是您把我從奴隸販子手中解救出來的，我能夠擁有美好的童年都是您賜予的，您在我心中的地位誰也不能撼動，我早已發誓一定要保護好你們！」
維基輕輕推開了穆信，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說道：「孩子，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您說吧，即使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義不容辭。」穆信擦乾了眼角的淚痕，信誓坦坦道。
「我可不會挖個坑讓我的孩子跳進去，」維基笑罵道，但很快便面露憂愁之色。「索菲爾今年已經二十歲了，這丫頭聰明懂事，處處為我著想。身為父親我也一直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哪怕她的丈夫只是個平民，但只要他誠實仁義，我也會把索菲爾嫁給他。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即將失去保護她的能力，我希望你能替我保護她。」
「當然，索菲爾是我的妹妹，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穆信斬釘截鐵道。
維基深深地看了穆信一眼，「你這小子是在裝糊塗嗎？」
「父親.……」穆信別過頭不去看維基，但那冷峻的臉龐此刻卻微微燥紅。「你知道的，雖然我和索菲爾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直都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況且.……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維基搖頭說道：「索菲爾以前就跟我提過你和小雅的事情，我當時還不以為然，沒想到你們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也好，小雅畢竟從小就跟著索菲爾長大，我也把她當做半個女兒來對待。既然你和小雅已經情定終生，我也不好棒打鴛鴦，只可惜了索菲爾，竟然遇不到像你這樣的好男兒。」
「父親，索菲爾這麼優秀，怎麼可能遇不到好丈夫呢。我聽說華倫大主教的兒子一直都很傾慕索菲爾，如果索菲爾也喜歡他，我想這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索菲爾會喜歡華倫的兒子嗎？」維基自言自語道，他想起了京靈，也想起了索菲爾望向京靈的神情，也許我該好好找她談一談。
維基告別了穆信，來到了索菲爾的閨房外，他敲門喊道：「女兒，是父親。」
房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小雅，而索菲爾則坐在窗檯邊觀望著走出庭院的穆信，她的手中有一張肖像畫，維基定睛一看，那畫中之人正是京靈。
「老爺，您來勸勸小姐吧，這兩天她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連和我說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小雅拉著維基的手走到索菲爾的身旁。
「女兒，在想什麼呢？」
索菲爾站了起來，漂亮的大眼睛望著維基說道：「我在想父親為什麼要突然遣散所有家僕？」
維基一下子就被索菲爾問住了，他可不能把今晚要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女兒，所以他只好撒謊道：「你不是一直都要父親告老還鄉嗎，回鄉的路途遙遠，我們總不可能帶著一眾家僕奔波吧。遣散了他們也好，畢竟也沒有多少人想去諾蘭聖地，那裡對待奴隸的法令可是比這裡還要殘酷。」
「您別把女兒當傻子糊弄。」索菲爾靠近了維基，質問道：「今天早上突然出現在家中的那批人是誰？」
維基眉頭緊鎖，心中糾結難堪。「有些事情你不要去問。」
「是的，我不過是一個平凡女子，這些權謀之事我的確不應該過問。但是父親，我不想走……」
不想走？維基的目光投向了索菲爾手中的那張畫像，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索菲爾看到父親的目光轉移到畫像上，她急忙把畫像藏到身後，辯解道：「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想這麼快走。」
「那你想什麼時候走？」
維基的問話並沒有得到索菲爾的回答，看著女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維基說道：「你是想找到京靈后才走吧。」
維基剛一說出京靈的名字，索菲爾的金色眼眸中便流光溢彩，其中更是閃現著一絲迷離的情意。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日夜牽挂.……
當那天京靈挺身站在索菲爾面前的時候，他已經在這位美人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情種，而時間便是最好的肥料。
它能讓那顆情種蓬勃生長，直到蔓延宿主的整顆芳心為止。
被維基點破自己的心思，索菲爾也不再扭捏，只見她頂著維基的目光，說道：「您不是說過我可以自己去找終生伴侶的嗎？」
「我的確說過，但那個人必須擁有誠實仁義之心。」
「京靈難道不具備這些特質？」一想起京靈那雄岸的背影，索菲爾的臉頰突顯紅暈。
「沒錯，從他在競技場的事迹以及那天為你挺身而出的情況看來，他的確擁有著仁義之心，但他是否誠實我並不知道，我說的是關於他的一切經歷。」
維基想起當初和京靈以及羅剎見面的時刻，那個時候他便覺得這兩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在法洛告訴他小惡魔就是羅剎之後，他更加確信京靈也有著不可告人的身份，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已經把京靈從自己的後備女婿營中剔除。
但現在看來索菲爾似乎對京靈情有獨鍾，這不得不讓他這個身為父親的感到頭疼。
「只要和他生活一段時間，我們不就能了解他的過往嗎？」索菲爾不依不饒道，彷彿認定了京靈就是她的靈魂伴侶。
「但前提是你知道他在哪裡，以及他也喜歡你。」
維基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潑在索菲爾的心頭.……是啊，如果他不喜歡我那該怎麼辦？
看到女兒突然變換的哀傷面容，維基也不想再打擊她，只見他走到房門外，在離開之前說道：「先把行李收拾一下吧，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
索菲爾望著維基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他會喜歡我嗎？」
「誒呀，我說小姐，你見到他當面去問不就行了。」小雅雖然心直口快，但她也不忍索菲爾被相思病折磨，只見她打趣道：「我說這個叫京靈的男人一定是人品爆發，不然怎麼會讓這麼一個美貌如天仙的女人愛上他呢。」
索菲爾噗呲一笑，反問道：「我看那個叫穆信的男人也一定是人品爆發，不然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女人愛上他呢。」
「是啊，他們一定都是人品爆發了。」看到索菲爾重展笑顏，小雅也露出一臉開心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傻白甜。
但索菲爾很快又獨自哀嘆，那雙望著畫像的金色眼眸滿是幽怨之情.……
「京靈，你到底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