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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識時務者

  孫知化踏足天人境界,視野逐漸開闊,雖然還不能窺得天地畫卷的冰山一角,但已經可以感知到天地畫卷的存在。修行者多是如此,多年艱難前行,終於有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希望,又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與人做生死之搏?畢竟不是人人都有蕭煜的機遇,可以在短短數年之間登頂逍遙境界。得到的越容易,就越是不珍惜,得到的越艱難,就越是珍惜。蕭煜的境界來之極易,故而蕭煜敢於揮霍,孫知化深知修行路途之坎坷,故而等閑不敢有絲毫大意,生怕不慎之下讓自己的一身修為盡付東流水。


  不見孫知化有任何動作,他身形倏忽之間消失,下一刻已經是出現在聚義廳外。


  這位齊州都督沒有任何猶豫,丟了老巢,孤身一人逃亡。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紫袍的老者手持木杖登山,與正要下山的孫知化狹路相逢。


  紫水陽舉起手中木杖虛畫一個圓圈,一座小山憑空出現於半空之中,笑道:「孫都督何故去之太急?」


  這座單純以元氣化成的小山轟然落下。


  孫知化暴喝一聲,手中出現一柄晶瑩剔透的白玉短刃,刃身上浮現雲捲雲舒之態,其內在元氣自成周天,幾近圓滿。


  沒有什麼玄妙招式,沒什麼驚人氣勢,孫知化只是舉起手中兵刃向上一揮,便將這座小山從中斬成兩半。


  紫水陽也不以為意,只是淡笑道:「於無聲處起驚雷?有點意思。」


  孫知化趁此時機身形再掠,一氣飛出數十丈。


  紫水陽擲出手中的烏木杖,毫無煙火氣,似是蒼髯老者丟擲拐杖,隨意到了極點,也凌厲到了極點。


  孫知化下意識地想要躲閃,身形在瞬間向前暴掠數十丈,可接下來他就發現無論他如何躲閃,這柄怪異木杖都如影隨形。


  木杖輕輕落在孫知化的背上,如同一葉落葉,卻使得孫知化身形猛然一沉,似乎背負了萬斤巨石。


  紫水陽似乎並不急於出手擒下孫知化,只是立在原地,看著孫知化在半空中不斷輾轉騰挪,卻怎麼也擺脫不了緊緊相隨的烏木杖。


  在這個時候,紫水陽有了片刻不合時宜的走神,隨著蕭煜修為不斷登頂,紫水陽也從蕭煜最為信賴依仗的心腹逐漸退居二線,尤其是在黃水泉叛變之事後,他更是被變相地「流放」到魏禁軍中,徹底離開了西北軍中樞。如今蕭煜信賴的心腹是曲蒼,倚重的修行者是明塵,政務有蕭瑾,軍機有藍玉,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沒有紫水陽的立錐之地。


  他這位曾經的西北重臣如今已經淪落到要在魏禁手下做事的地步,當初魏禁未發跡時,他是連蕭煜也要恭稱紫老的紫水陽,如今魏禁已經是名列西北軍中第七人,放眼再看,可有他的一席之地?

  紫水陽心中升起些許失落,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他猛然躍起,雙掌接連拍出。


  孫知化臉色劇變,竟是顧不得背後如附骨之疽的烏木杖,強行提起一口元氣,中丹田氣府在剎那間吞吐三十次,將身後重如山嶽的烏木杖強行移開稍許,手中白玉短刃朝著紫水陽斬落。


  一聲鏗鏘金屬碰撞之聲,兩人毫無花哨地對拼一記。


  紫水陽的左掌如同拈花拂柳,輕描淡寫地將白玉短刃拍偏,右掌前伸,拍在孫知化的胸口上。


  不過是初入天人境界的孫知化直接被拍落在地,口吐鮮血不止。


  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大隊甲胄鮮明的精銳甲士護衛著魏禁來到此處,然後有甲士搬來一把虎皮大椅,魏禁施施然入座,望著眼前已經淪為階下囚的孫知化,淡笑道:「孫都督,想見你一面可真難。」


  魏禁在詢問過登州守備之後,覺得有些不對,因為孫知化發跡過程中有著太多經不起推敲的蹊蹺之處,所以他又特意詢問了算是半個本地主人的齊州道門之主齊雲真人,這才牽扯出孫知化的真實身份。再加上之前蕭煜曾經交代要注意收攏各路散修為己用的交代,故而魏禁決定生擒孫知化。


  孫知化倒是沒有梗著脖子喊什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話語,只是平靜道:「魏將軍跟著西北王逐鹿天下,掌管一軍要務,是數得上的大人物,何必苦苦抓著不放,跟我這個苟且偷生的小人物一般見識?」


  魏禁沒有計較孫知化言語中的譏諷之意,說道:「孫都督官居二品,掌管一州軍務,而且還有天人境界的修為,可不是什麼小人物。」


  孫知化伏在地上,抬頭笑道:「素聞西北軍中猛將如雲,高人不知凡幾,更有道宗在背後為依仗,我一個小小散修,算不了什麼。」


  魏禁揮手示意旁邊的幾名甲士扶孫知化起來,待他起身之後,道:「我家王爺廣納天下賢才,魏禁久聞孫都督大名,早有仰慕之意,無奈孫都督一味避而不見,只得行此下策。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孫都督願意歸順王爺,除了高官厚祿,哪怕是修行秘法也是應有盡有。」


  孫知化臉色變化不定,似是陷入沉思,沒有急著說話。


  站在一旁的紫水陽笑道:「孫知化,別忘了我家王爺可是兼學五家的逍遙神仙,無論你是修行哪一路功法,指點你一個天人境界還不是手到擒來?」


  孫知化道:「既然魏將軍已經把話說透,那我孫某人也就開門見山,此番西北軍入關,勝負難料,我先前一味避開將軍,也是存了觀望局勢以便待價而沽的心思。」


  魏禁笑道:「恕魏禁愚鈍,實在看不出我西北會輸的可能。」


  孫知化嗤笑一聲,道:「兵者詭道也,古往今來,不知多少雄主在躊躇滿志時落得一個折戟沉沙的下場,從投鞭斷江到草木皆兵,說不定就在旦夕之間。」


  魏禁臉上看不出喜怒,平靜道:「草原上有句話,如果是朋友,我們有美酒,如果是敵人,我們有彎刀。不知孫都督是要美酒,還是彎刀?」


  孫知化卻是笑了,「就在方才,孫某已經見識了將軍的鋒銳彎刀,只是不知將軍的美酒是否香醇?」


  魏禁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意,道:「若是在前幾年的西北,你孫知化的確是排不上名號,掌印官和都督是不用想了,總兵官也夠嗆,頂多就是個都統或者指揮使,不過如今王爺志在天下,用人之處頗多,若是你肯歸降王爺,一個總兵官是跑不了的。」


  孫知化沒有急著答覆,而是陷入沉思。


  魏禁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椅上靜靜等著。


  對於蕭煜改革軍制以區分邊軍和地方軍,孫知化略有耳聞,總體來說,仍舊是大都督掌握全局,邊軍不動,以左右都督為尊,而地方上則是設都指揮使司,與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並稱為三司。都指揮使司主官為正三品的都指揮使,若有戰事,再增設總兵官或者提督總兵官,正二品銜,與他如今的都督官職不相上下。


  若是邊軍和地方軍協同作戰,那便設立行營,行營置掌印官,總攬軍政大權,就權柄而言,尚在大鄭的督撫之上,可與后建的節度使相提並論,幾乎就是割據一方的土皇帝,可謂是西北最高一級的封疆大吏。也正因其權柄極重,故而並不常設,一般戰事結束便立即撤銷。


  如今魏禁許諾總兵官官職,若是有幾分運道,再進一步成為掌印官也不是不可能,由不得他不動心。


  孫知化下定決心,一撩衣擺跪地道:「參見魏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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