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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定風波(十一)

  熱海上空的烏雲終於消散不見,面目全非的女子巫鬼從空中落下,然後被一身邪氣的唐悅榕接住。


  蕭煜收起二十八顆雷珠,身形緩緩下落。對於這次的戰果,明顯要高出蕭煜的預期,一般來說能與一位逍遙神仙平分秋色就已經是對得起頂尖法寶的名頭了,可蕭煜怎麼都沒能想到雷池大陣會如此霸道,直接讓草原老祖壯士斷腕,女子巫鬼在天雷之下重傷垂死,當然蕭煜也沒表面上那麼輕描淡寫,若不是有都天印和傳國璽可供蕭煜汲取元氣,此刻蕭煜恐怕就要被這二十八顆雷珠生生榨乾。


  唐悅榕抱著女子妖鬼靜靜站在這位西北藩王身邊,神色複雜,早年間她還有過爭勝之心,想著自己若是能踏足逍遙境界,就能從蕭煜手中逃脫生天,只是現在親眼目睹了一位逍遙神仙在蕭煜的手下是如何狼狽而逃,原本那點小心思如同風吹雨打后的花骨朵一般,徹底凋謝了。


  唐悅榕問道:「這個女人怎麼處置?」


  蕭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女巫鬼,輕聲道:「你先帶著,日後交給紫水陽,興許能派上用場。」


  蕭煜踏在水面上,朝岸邊上緩緩行去。


  三日後。


  在徐林北伐之後,草原諸台吉於熱海之畔再一次召開了金帳議事,與上次一樣,主持議事之人仍舊是蕭煜。


  一座臨時搭建起的巨大帳篷內,因為放置了許多火盆的緣故,以至於裡面的人額頭上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蕭煜身穿黑色常服,沒有高踞那把象徵著草原王的虎皮大椅,只是很意態閑適地站在大帳中央。


  寬敞帳篷內站立著五十餘人,人人皆是台吉,比起當年議事的台吉人數少了許多,無關輕重的小台吉先不去說,在舉足輕重的台吉中就足足少了多鐸、吉日木圖、阿木爾門都、圖布信四人,但是也多了不少人,比如說當初還沒有議事資格的林寒、祿時行,此刻都已經站在帳中,而且與蕭煜的距離極近。


  倒也是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老話,不過不管形勢如何變化,有兩人的位置始終沒有動搖,那就是黃漢吉和申東贊。


  這些人,無疑囊括了整個草原的權勢人物,此時這些掌握著草原命脈的顯赫人物都安靜地望著那個極少返回草原的西北和草原之主。即便已經過去了四年,蕭煜的年紀也算不上大,在這些平均年紀超過五十歲的草原台吉眼中,仍舊算是個年輕人。今天這個年輕人沒有穿那身象徵著西北王身份的華貴蟒袍,但身上日漸濃重的威嚴卻讓這些老傢伙們絲毫不敢把他當作是一個年輕人來看待,造反稱王,南征北戰,弒君殺仙,該乾的不該乾的,他都干過了。


  鎮壓叛亂雖然不多,但是也有。


  這位王爺不嗜殺,卻也和心慈手軟沾不上邊。


  所以即便他孤身一人站在此地,這些台吉們仍舊是感覺自己好似身處西北中都,不敢有絲毫忤逆不敬。


  蕭煜踩在鬆軟的獸皮地攤上走了幾步,環視四周,笑道:「諸君,真是許久不見啊,不知你們是否還記得本王。」


  距離蕭煜最近的黃漢吉右手按在胸前,彎腰道:「王爺天威,我等一刻不敢忘。」


  蕭煜笑道:「大台吉說笑了,最近這段時間本王可是差點丟了小命,也差點丟了西北,惶惶不可終日,哪裡還有什麼天威。」


  蕭煜此言一出,帳內一片靜默,畢竟這種話蕭煜自己說可以,但若是誰不長眼地去跟著附和,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黃漢吉面不改色,沉聲道:「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豈能傷王爺分毫。」


  對於黃漢吉的諂媚,蕭煜不置可否,轉而瞥了眼四周一個個屏息凝神的台吉,平淡道:「本王不是朝游滄海暮蒼梧的逍遙神仙,面對那些飛來飛去的逍遙神仙也是力有不逮,不妨告訴諸位,前段時間本王差點死在中都,就差那麼一步而已,不過多虧了道宗大真人鼎力相救,才又從鬼門關爬了出來。後來本王得知,那名暗地裡謀害本王的罪魁禍首就藏在大雪山上的摩輪寺舊址之中。」


  戲肉來了。


  所有台吉頓時不約而同地擺出恭謹姿態。


  蕭煜冷笑道:「本王一直認為西北是前院,草原是後院,可沒想到自家後院失火,差點把本王燒死在家中。」


  蕭煜的臉色越來越冷冽,厲聲道:「你們都知道暗衛是本王的耳目,可有人卻敢對本王的暗衛下手,讓本王在自己的後院變成了一個聾子瞎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站在蕭煜身後的曲蒼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封錦書。


  蕭煜拿過錦書,然後扔到黃漢吉、申東贊和祿時行的面前,道:「三位大台吉,也是本王的西都大都督,西都左都督和西都右都督,此事就交給你們處置如何?免得有人說本王一個中原人卻插手草原內政,濫殺無辜。」


  還掛著西都大都督名頭的黃漢吉彎腰撿起錦書,快速掃視一眼后,左手持著錦書,單膝右曲,右臂自然垂下,「謹遵王爺諭令。」


  在他兩旁的申東贊和祿時行對視一眼后,也單膝跪地,齊聲道:「謹遵王爺諭令。」


  蕭煜沒有急著叫起三位大台吉,而是先回頭看了眼完顏北月。


  完顏北月輕輕點頭,然後向帳外走去。


  蕭煜揮手示意三位大台吉起身,輕聲道:「草原這邊,本王不能久駐,王妃身子不好,也不會前來,所以本王就打算讓林寒代本王與王妃駐於王庭金帳,諸位以為如何?」


  蕭煜聲音不大,卻如同平地起驚雷。


  林寒面色平靜,顯然蕭煜早就跟他打過招呼。


  在場的所有草原台吉卻是面面相覷,不少人想要反駁,卻猛然發覺無從開口。


  關鍵就在於林寒。


  草原人在繼承之事上沒有中原人那麼苛求,兄終弟及,甚至侄子頂替叔父,都屬於尋常。


  林寒是林遠的侄子,休說是暫為駐守王庭金帳,就是蕭煜直接讓林寒接任汗王大位,在道理上也是說得過去的。


  如今的林寒早已不是當年蕭煜身邊的跟班幫閑,而是一軍都督,這幾年隨著蕭煜南征北戰,不能說戰功煊赫,但也與「主少國疑」沾不上邊。


  更重要的一點,自從阿木爾門都、吉日木圖、圖布信叛亂被蕭煜鎮壓之後,林氏的偏遠旁支就迅速變成一盤散沙,而在這之後林寒娶了林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林氏族人對於林寒執掌林氏更多還是樂見其成。


  既然自家人沒意見,外人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此時有一人手持虎符步入大帳,一直走到蕭煜和林寒面前,單膝跪地,「罪人璞袁參見西北王。」


  興許是眾台吉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帳內沒有情理之中的軒然大嘩,所有人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這個逃往後建的紅娘子舊部。


  為首的三名大台吉表情不一。


  黃漢吉眼神陰沉,申東贊面帶怒色。


  祿時行則是與兩人稍微拉開些許距離,一如他現在的態度,冷眼旁觀。


  當年蕭煜聯手四部對付紅娘子,現在蕭煜則要借紅娘子舊部來遏制四部。


  只因利之所在。


  璞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中虎符高高舉起,送至蕭煜面前:「此乃三千重騎虎符,請王爺不吝笑納。」


  蕭煜伸手接過虎符,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將功折罪,以往之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璞袁沉聲道:「謝王爺。」


  蕭煜將虎符遞到林寒手中,重新環視帳內四周,平靜問道:「諸位,本王所言之事,可有異議?」


  在片刻靜默之後,包括三大台吉在內,帳內所有人齊聲道:「謹遵王爺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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