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骨頭難啃
第743章 骨頭難啃
太子就算對他皇阿瑪的安排再不滿,要緊的事兒還是不敢馬虎,聞言當即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其上正是大阿哥傳來的消息。
康熙爺核對了蠟封和印記,見未有被人拆開的跡象,這便三兩下打開,細看了上頭的情報。
先前康熙爺命裕親王和大阿哥帶大軍出發后,曾擔心噶爾丹聞訊潛逃,七日內連發三道旨意,指示裕親王和大阿哥「往複遣使羈之」,也就是派使者先穩住噶爾丹,什麼條件都可先談著,以免噶爾丹見勢不妙逃之夭夭,若錯過這次圍剿,且不知下次要到什麼時候去了。
裕親王和大阿哥無不遵命的,甚至是大阿哥親自帶了小股兵馬前往試圖與噶爾丹交涉,然康熙爺到底是高看了噶爾丹。
噶爾丹因首戰得勝,早就忘乎所以,公然闖入汛界,又朝朝廷索要起土謝圖汗與哲卜尊丹巴,非要將喀爾喀草原這兩位主事的趕盡殺絕不可,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
當他得知除了左右翼,朝廷還調動集結了大批軍隊前往後,亦無畏懼,當日就引兵內進,屯兵於西巴爾台,伺候逐步南下,搶先佔據烏蘭布通峰,距同日到達土力埂河的大阿哥一行僅三十里。
噶爾丹依仗有利地形,反客為主,尋覓山林深處,尋險地結營,並令西藏喇嘛濟隆胡圖克圖為他和整個準噶爾部祭旗誦經,鼓舞士氣。
之後噶爾丹又命人在山崗布陣,用從各部搶來的駱駝萬千頭構築工事,先縛駱駝四足,使之卧於地上,背上再壘上箱垛,蓋上浸水的毛氈,一排一排如同柵欄般隱蔽在山林之中,士兵於縫隙中注矢、發槍、兼施鉤矛,攻守兩利。
大阿哥著人刺探了一圈兒,聽人細細道了準噶爾部的布防頓覺牙痒痒得厲害,這骨頭可難啃了。
他不過帶兵一百多,斷不是準噶爾部的對手,便也按捺下來等著裕親王馳援,打算細細構築工事,於五日後,也就是八月初一的黎明,各隊按序向烏蘭布通峰進發。
康熙爺看罷,亦覺出棘手來。
雖大軍同準噶爾部只相隔三十里,然中間卻隔著一條長河,大軍若想攻到烏蘭布通峰上同準噶爾部兵刃相接,大軍還需得渡河,更何況這幾日天公不作美,下雨惹得河水渾濁,河床鬆軟,待過了河將士們的氣力心勁兒已然去了一半,這仗還怎麼打?
準噶爾部居高臨下,且在山林隱蔽,我軍面臨泥淖,隔河仰攻,定然暴露無遺。
康熙爺捏了捏眉心,連日來的高燒叫他有些難以思考,依著他的意思,既天公不作美便等天公作美的時候,僅憑著大軍圍山,也能將準噶爾部折騰得不輕。
準噶爾部雖依靠山林,便是沒有糧草,堅持一兩個月也不算難,然一到九月里十月里就該冷了,準噶爾部無補給,日子怎麼著也不會過得舒坦。
可現下再做打算已然來不及了,八月初一,明一早便就是八月初一了,哪裡還有時間再召人坐下來商議,就是連送信的工夫也來不及了。
再者具體戰況如何,裕親王河左右翼眾將軍大人們也比他要清楚得多,康熙爺思來想去,到底沒有妄下命令,只遣人捎了口諭,讓諸位將領、大人們務必遇事冷靜,莫再受了噶爾丹的挑釁,隨意發兵進攻。
處置罷這事兒,康熙爺也不叫太子多留了,繼續盯著些消息往來,他強撐著病體起身處置堆積如山的政務軍務,越是看前方的消息越是心事重重,夜裡也無甚睡意。
枯躺了一夜,著四阿哥伺候茶水、更衣數次,康熙爺看著四阿哥熬紅的眼睛都忍不住愧疚了,他當即勒令四阿哥回去歇息,下午再來。
四阿哥不放心,豈能就這麼回去歇息,直聽得他皇阿瑪保證也小睡一陣,不再理政務軍務,四阿哥這才稍安心了些,帶著蘇培盛和陳福去了自己的帳中。
「阿哥,您泡個腳奴才給您捏捏鬆快些個再睡吧,夜裡您鮮有坐下來的時候,奴才看著都心疼、、、、」
蘇培盛先請陳福伺候著阿哥爺更衣,自個兒去打了熱水來,可他才捧著熱水回來,話還未說外便被陳福給捂了嘴。
陳福給蘇培盛指了指榻,蘇培盛一抬頭便瞧見他們阿哥爺半邊身子還掛在外頭便趴在榻上睡著了,悶悶的鼾聲起伏,聲兒不算大,但足聽出其中的疲累來。
如此也就不好給大阿哥泡腳了,兩個人輕巧上前,一個搬肩一個抬腿叫四阿哥躺好了去,解衣除襪擦臉擦手不免又挪動幾次,四阿哥全然不知,只睡得更沉了。
主子忙碌做奴才的只會更忙,陳福年紀長些還算撐得住,蘇培盛年紀略比他小些,早也是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的程度了。
陳福催著蘇培盛在矮榻上歇歇,一個人睡一個時辰,今兒一天也不至於熬不下來。
至午間,四阿哥勉強睡醒,因心中惦記著他皇阿瑪的身子都沒敢睡飽,將自個兒收拾利索便又去了御帳。
一進去,四阿哥將直將康熙爺逮個正著,這人說是上午歇著,好好養養身子,可實際上四阿哥一走康熙爺就披衣起身,坐在案前處置堆積的政務軍務去了,梁九功怎麼勸都不成。
只要康熙爺不說四阿哥自然不知道他皇阿瑪是幾時起來的,四阿哥也不問,進來之後面上就含著些慍怒看著康熙爺,小臉一綳別提有多像玉琭了。
也就四阿哥敢在康熙爺跟前兒擺臉子。
康熙爺莫名心虛,不打自招般急急急急解釋了一句:「朕整日躺在榻上,躺得骨頭都鬆了,便想著起來活動些個,也不過是剛起來坐在案前沒多久。」
只一解釋康熙爺便後悔了,四阿哥多精明,多解釋這一句同坦白也沒甚區別了。
果然,四阿哥沒信,徑直走向康熙爺榻前,雙手往被窩裡一伸,裡頭冷颼颼還帶著潮,定然是一上午都不曾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