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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線:沒有流星滑過的天空

  2123年6月8日17:00,新華夏國冬木市,冬木第一機械製造廠

  與工友道了聲再見,打卡簽到,換下工作服,對著鏡子,將頭髮梳成大人模樣,特別是垂在右眼旁的細發用廉價的摩絲重點照顧,穿上一身自認為挺帥氣的西裝。


  確定形象ok,擠出一絲笑臉,果然,笑的難看這個毛病還是改不了。


  看了長條機一眼,發現只剩30分鐘不到了,楊星明趕緊用跑的趕到地下停車場,準備開車。


  今天對楊星明來說是人生中的一個大日子,必須要按時出發。


  畢竟,讓新娘子等他很久是一件超級失禮的事情。


  2123年,高考畢業了10年,楊星明因為沒有參加高考錯過了上大學的機會,父母也只是訓哭他一回就寬慰他人生的路還很漫長,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一家人順利地和解。


  事後證明父母的話是對的,他借父親的關係進了這家機械廠,從學徒干起,用了十年時光干到了車間主任的位置,對於一個滿足於平淡生活的家庭來說已經足夠了。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款全息網游《幻滅》不僅沒有倒閉,反而火到現在,只能說人家的總策劃師實在太給力了,把未出生的嬰兒都列為目標客戶,並且營銷手段相當高明,再加上洛氏集團三少爺的名頭,這位總策劃師差不多可以被認定為下一代洛氏集團的二號人物。


  楊星明搖下車窗,看著窗外不遠處的巨幅電子廣告欄,裡面的洛月龍側著身體擺出豎起一個大拇指面向受眾,底下一串華文行楷字: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能和家人和解真好。」楊星明微笑道。


  說起來今天的集合地點也是他家的產業,應該可以喝個夠吧。


  17:30華人旋轉餐廳

  這份豪華歷經十年絲毫沒有掉價,走廊盡頭那副名畫依舊保持高大上的火藥味,以及,剛走出電梯時那股撲面而來的冷氣還是令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鑒於十年前去過一次還有印象,所以楊星明非常容易地就找到曾經的(3)班(男神)天團:猴子,周天佑,高柴生,林浩宇當然還有名字最有特色的朴昌。


  這麼多年他們五人還是老樣子,周圍的賓客都在矜持地正坐聊天,他們直接動筷子先把開胃的冷盤吃得差不多了。


  「喲,大明,怎麼才來啊,快坐快坐。」眼尖的猴子首先注意到慢慢靠近的楊星明,趕緊伸手大聲招呼,接著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這是說好的給楊星明的位置。


  這麼大聲引起了在場的賓客注意,臉皮薄的楊星明只好加快步伐趕過去,坐在猴子旁邊。


  猴子好不容易吞下滿嘴的食物,就發揮出他的話癆本色:「吃菜吃菜,大明,我跟你講,你損失大了,新娘都先進去了,你是沒看到啊,這妝畫的,美炸了,真的!」說完指了指楊星明旁邊的位置,使了個「兄弟我夠義氣吧」的眼神。


  這話一說頓時在這桌炸開鍋了,天團其他成員表示有話要說,氣氛跟著他們熱鬧起來了。周圍桌上的親友們都被這裡突然冒出的聲響嚇到了,指著這邊嘀嘀咕咕,搞的同桌的楊星明都很不好意思。


  他們這桌彷彿就是所有人的另類,融不進這奢華的場合。但這麼說又不錯,能受邀參加這場婚禮的除了他們這些同學,就是新華夏國的頂級階層人員。


  楊星明抬頭看向掛在面前舞台正中央頂上的大紅幅:


  祝兩位新人地久天長,百年好合!


  新娘:冷筱雅

  新郎:齊丑


  說來也巧,十年前的今天,就在這個舞台上,新郎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新娘成功表白了。


  (30分鐘后)

  (3)班的同學基本都到齊了,連班主任李桃李老師也被邀請過來,不愧是班長和團支書的婚禮,這都相當於一場同學會了。


  既然前三桌都是自己人,那麼自然就放開了聊。中間這桌顯然是這麼想的,代表人物朴昌,猴子都把話題拓展到高中的諸多黑歷史,在那邊互相撕逼,直教人看得捧腹大笑。


  「大明。」肩膀被熟路地拍了一下,能這麼做的人只有洛月龍。


  「阿龍,晚上好。」頭仰到後面,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指了指楊星明右邊的位置,洛月龍問道:「可以坐這嗎?」


  「別啊,大哥!」坐在楊星明左邊的猴子顯然不幹了,「那可是冷……」


  「坐吧,阿龍,沒事的。猴哥,沒關係的,阿龍旁邊還剩兩個,嘿嘿。」展現出一張沒事的表情,非常親昵地拍了拍空位邀請洛月龍坐下。


  「那個,大明,不好意思啊,我還是換……」讀懂了猴子的意思,洛月龍可不想拂了好友的興,作勢要離開。


  「說起來,阿龍,你發在官網上的策劃我看過了。」站起身滴水不漏地攔住洛月龍的退路,搭住雙肩暗自用力把他放到右邊的位置,「不得不說又是一次可怕的圈錢活動,只能說還是你會做生意,哈哈。」


  見楊星明無意執著於剛才的話題,洛月龍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策劃再妙,沒有遊戲世界的牛人著手做,怎麼有人跟風呢?還是得多多感謝面前這位大牛,嗜血獵手獨星之巔。」舉杯碰了一下楊星明放在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都說了多少次,這都是小……」


  「大神就別謙虛了啦。」猴子插了一句,舉起杯子遞到楊星明面前,「講真的,當我知道大名鼎鼎的獨星之巔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學,別提我多激動了。」


  「是啊是啊,大明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三年一直不說,要不是NO.1大賽頒獎典禮是真人上去領的,我還就被你給騙過去了。」坐在猴子旁邊的周天佑也舉杯致意。


  「哼哼,我就說嘛,大明就沒有看上去這麼廢,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啥也別說了,晚上副本組一波。」坐在對面的朴昌『不遠萬里』奔赴楊星明碰杯軍團。


  「都乾杯,那算我一個。」高柴生熱烈響應,站起身來。


  天團五人站了四名,最後一個林浩宇也不甘落後,直接抄起瓶子想表演一個瓶吹。


  「想個由頭吧,就這麼喝沒勁。」朴昌提議。


  「用得著想,喏。」猴子抬了下巴,指了指前方的大紅幅。


  「那就,3,2,1,班長團支書——」


  「新婚快樂!!!!」X5

  「新~新婚快樂。」X1

  歡聲笑語,自這桌開始。


  微微的悲傷,被這桌包藏。


  (又是一個30分鐘)


  「說真的,當年我絕對是第一個,第一個看上冷班長的。」朴昌趴在桌上,6瓶啤酒終於給了他些許醉意。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黑歷史也聊的差不多了,話題自然集中在本次婚禮的男(劃掉),女主角上。


  「吹吧你,還是我提醒你班級來了個極品妹子,不然你的眼鏡就停在程麗雪身上挪都挪不開。」周天佑隔著林浩宇推了朴昌一下。


  「講真,在座的哪個沒惦記過咱們的班長,啊,說說,肯定沒有吧,我們現在應該一致對外,要好好地懲♂罰一下這該死的幸運兒。」全場最『冷靜』的猴子提了一個不錯的餿主意。


  這迅速獲得其他四人的認可,新的話題就此出現,旁邊剛運輸過來的滿箱瓶酒又要遭殃了。


  「其實,我還真對班長沒有一點興趣。」楊星明的耳邊傳來洛月龍壓低聲音的揶揄。


  燈,突然暗了。


  激起所有賓客一聲驚呼。


  舞台,突然亮了。


  再度激起一陣驚呼。


  天生一對,地上一雙,郎才女貌,這些詞恰如其分地形容今天的這對新人。


  冷筱雅挽住齊丑的手,頭靠在齊丑的肩膀上,一副夫唱婦隨的恩愛摸樣。


  當年的(3)班同學,如今已經步入社會各個階層的大人們,自發地喊起當年的口號「答應他,答應他」


  真是,無論如何,所有的場景都在逼迫他回想起當年的事情,逼迫他記起那個夜晚他做出的抉擇。


  「對不起,林先生,我考慮過了,還是算了吧!謝謝你的選擇。」


  「大明!」肩膀突然被按住,身後傳來洛月龍貼到耳朵邊的低吼,「還來得及,大明,我來對付齊哥和趕上來的人,你牽起班長的手直接跑,剩下的交給我,以我家的實力,絕對……」


  「阿龍。」一聲平穩有力的輕語打斷了洛月龍的話,「我不是路明非,你也不是楚子航,打爆婚車軸的事情咱不幹,而且——」


  他拿出長條機,把剛從母親那裡收到的簡訊遞給他看「我媽幫我安排了一門相親,聽說是我爸同事的千金。」


  「可是,你就真的!」


  「兄弟!」他轉過頭,竭盡全力壓住自己即將失控的聲音,「你就別說了好嗎,好好地祝他們幸福就成了。」


  展現在洛月龍面前的是一張淚流滿面的絕望與哀傷。


  22:30國道211路


  豪華的KING牌跑車駛在筆直寬敞的道路上,周圍等距離分佈著四輛同牌子的車專心護衛。


  車內坐著一對剛剛喜結連理的新人,應付完親友的「祝福」與損友的「友好」問候,終於獲得了自己的私人時間,並且時效是:永遠。


  「辛苦你了,老公。」新娘枕在寬闊的左肩上,心裡是滿滿的幸福與安全感。


  「為了齊夫人,這點鞍前馬後的活小的不勝榮幸。」新郎說著俏皮話,握住新娘的手,緊緊不肯鬆開,眼裡都是至真至切的愛。


  「今後還有的忙的,比如蒼天之手的事情。」


  「哦,說起來我忘記告訴你了。」齊丑打開長條機,把裡面的信息分享給冷筱雅,「大明答應加入我們公會了,不愧是我們公會的會花月葬花魂女士,魅力依舊在。」


  「說起來我也很吃驚,當年血洗蒼天之手的是坐在我後面的楊星明,而被血洗的倒霉蛋是坐在我左邊的大團支書,嘻嘻。」在肩膀上蹭了蹭,喝的紅酒稍稍起了反應。


  「他能不計前嫌,我也挺吃驚的,我還記得當年蒼天煞傳給我的截圖,那雙眼睛,太嚇人了。」齊丑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胸口,然後收起長條機,頭往左靠了靠,觸碰到冷筱雅的頭,聞著她香甜的發香。


  就這麼安靜了很久,只有車輛在平穩地運行。一股旖旎的氣氛悄悄蔓延開來。


  「謝謝你當年救了我。」突然,冷筱雅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打破了寧靜。


  聽到這話,齊丑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但不著痕迹地平復過來,溫柔地說:「還說這件事啊,嘿嘿,你都已經以身相許了,我就不提其他報酬了。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將來生幾個的問題吧。」


  「哎呀,你壞死了這個人。」小粉拳錘了幾下厚重的胸膛,然後憋出一句蚊子般的細語「兩~~個吧,哥哥和妹妹。」


  抬起頭,亮晶晶的雙眼看著齊丑左臉上的淚痣,滿臉寫著『痴情』二字。


  22:30冬木市,楊星明家中


  父母出差未歸,家裡又只剩楊星明一人。


  坐在客廳的飄窗上,燒一壺開水,選茶葉時突發奇想打開了放大紅袍的小抽屜,給自己滿上一杯,細細品味。


  喝完一杯,卻失去了續杯的心情,只能暗罵一句「你又浪費了,大明。」把剩下的茶葉倒到分解回收箱中,回到房間。


  因為當年為齊哥的表白大業奉獻了一次神助攻,他和三班天團都獲得了由齊丑親自頒發的超大紅包一份。當時收在手裡就覺得輕的過份,現在終於有了打開驗證的機會——


  裡面僅僅裝著一張卡:蒼天莊園11幢1314室。


  不愧是凌日集團,送紅包都送出一間房子來。


  把卡甩到床的角落,正好擊中放在枕頭旁的遊戲頭盔的縫隙。


  打開長條機,點開相冊,回顧今天的合影留念。


  冷筱雅一張,冷筱雅兩張,冷筱雅三張……冷筱雅第16張。


  二十張照片有十六張是她的,現在才注意到。


  他對著屏幕注視了好久,接著,淬不及防般,把長條機舉到面前,狠狠地對著電子虛擬屏幕吻了一下。


  隨後,和大夢初醒般猛扇自己巴掌,並不斷告訴自己——她已經嫁人了,她已經嫁人了,她已經嫁給齊丑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點開相片右上角的「垃圾桶」圖樣,一張一張點了確定。


  每一次點擊,都有一滴淚離開眼眶,滑過臉頰,穿過虛擬的屏幕滴在地上,綻放出一朵小小的淚花。


  終於,刪到第16張,他的手指突然停下,轉而伸入右兜,從中摸出那張陪了自己五年的白色手帕,還是這般乾淨,這般清香,這是第一次,他用這手帕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高興一點,今天她結婚了,明天我相親了。」他低下頭,自言自語。


  「對象如果是當年那個女孩就好了!」


  等到眼淚止住,他才動手刪掉這張照片:他與冷筱雅單獨兩人的合照,他穿著西服,她穿著婚紗。


  「如果當年聽了林先生的話,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輕聲說給自己與窗外的清風聽。


  沒有關緊的窗戶吹來一陣清風,帶有夏日的些許熱意,將打理好的右臉細發吹起,吹散,顯現出隱藏在細發之下,那顆迷人的淚痣。


  「應該慶幸沒聽他的,因為現在所有人都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除了我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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