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要挾
劉正風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凄涼的笑容,報拳對岳不群道:「多謝岳兄仗義直言,只是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平日也只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簫,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各位或者並不相信,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絕無什麼陰謀詭計對付諸位英雄。」
群雄越聽越奇,萬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於音樂,欲待不信,又見他說得十分誠懇,實無半分作偽之態,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來聲色迷人,劉正風耽於音樂,也非異事。而且衡山派歷代高手向來都喜音樂,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八字外號,劉正風由吹蕭而和曲洋相結交,自也大有可能。
費彬哈哈笑道:「岳兄,你的話怕是劉師弟根本聽不進去呀?」岳不群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費彬說道此,突然對著劉正風大聲說道:「劉師弟,你也算是我五嶽劍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時誤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輩均是俠義道中的好朋友,豈可不與人為善,給你一條自新之路?只要你答應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提頭來見,再隨我去嵩山當面向左盟主請罪,那麼過往一概不究,如何?」
自古正邪不兩立,魔教的旁門左道之士,和俠義道人物一見面就個拚你死我活,嵩山派要劉正風殺了曲洋自明心跡,那也不算是過分的要求,群雄皆看著他如何作答。
劉正風見此,深吸一口氣,不免嘆道:「魔教和我俠義道百餘年來爭鬥仇殺,是是非非,一時也說之不盡。劉某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劉某從此退出武林,再不過問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牽連,從此歸老林泉,吹簫課子,做一個安分守己之人,自忖這份心愿,並不違犯本門門規和五嶽劍派的盟約,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廣大,劉某這一步棋,畢竟瞞不過他。只是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朋友。」
丁勉嘿嘿冷笑道:「劉師弟這句話恐怕不實吧,倘若真是朋友,同為正道中人,就是為朋友兩脅插刀,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但魔教中那姓曲的,顯然是笑裡藏刀,口蜜腹劍之人,魔教知道我五嶽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便千方百計的想從中破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曲洋便是他們派來,從音律入手,設法投你所好。劉師兄,你腦子須得清醒些,魔教過去害死過咱們多少人,這次他們便是用你,來實施一個大陰謀,迫害我正道人士,你若再執迷不悟,就休怪我等出手清理門戶了。」
岳不群聞言也接著道:「劉賢弟,你只須點一點頭,岳不群負責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說大丈夫不能對不起朋友,難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我們五嶽劍派和這裡許多英雄好漢,便都不是你朋友了?」
劉正風苦笑道:「多謝岳兄美意,但大丈夫有所謂有所不為,你這番良言相勸,劉某甚是感激。正如若是有人逼我殺害這裡任何哪一位好朋友,劉某縱然全家遭難,卻也決計不會點一點頭。曲大哥倘若有一句提到,要暗害劉某那一位朋友,劉某便鄙視他的為人,再也不當他是朋友了。」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誠懇,群雄不由得為之動容,武林中義氣為重,劉正風這般顧全與曲洋的交情,這些江湖漢子雖不以為然,卻禁不住暗自讚歎。
岳不群嘆息一聲,坐回座位,不知在感慨劉正風義薄雲天,還是在感慨他食古不化。
費彬冷笑一聲,朝四周抱拳道:「今日不是我嵩山派行事狠辣,而是劉正風他勾結魔教長老,想迫害我等正道人士,至今尚且不知悔改,今日我等便要代左盟主清理五嶽劍派門戶,諸位英雄不知劉正風的詭計,才來參加這金盆洗手大會,如今真相大白,還請大夥做個見證,也請這位大人放了我丁師兄和史師侄。」
此時的李大人心中正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他站立之地里華山派頗近,見嵩山派眾人演了這一場大戲,正看得入神,忽覺背後一痛,心中一驚,還以為遭人暗算了,回頭一瞥,就見岳靈珊對自己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得意的看著自己,那還不知被她認出來了。
原來岳靈珊在令狐沖那裡確認了青衿的身份,看他劍敗丁勉,又調侃費彬的樣子,不覺大為有趣,見他往那一站,威風凜凜,當真有幾分官威,不禁很是興奮,趁眾人不在意,偷偷掐了青衿一把。
青衿當下還要保持身份,只能無可奈何。此刻見費彬提到自己,理了理思緒,忽然笑道:「『哦』!這般說來,這劉正風當真是個大大的惡人了?
費彬見他態度改變,拱手笑道:「正是,這劉正風勾結妖人,想禍害我眾多武林同道和大明百姓,兼且絲毫不知悔改,正是個大大的惡人。」
青衿正色道:「我大明向來法紀嚴明,不想竟出了這樣的惡人,只是本官辦案向來講究罪證確鑿,你即說劉正風勾結妖人,禍害我大明百姓,本官焉能饒恕與他……只是苦主是誰?證據在那?害了多少人?你且不必顧及這個惡人在場,一一道來,本官定為你做主,依法治罪,決不饒恕……」
費彬見青衿如此說,只聽得張目結舌,他這般說法,本就是一個借口,那裡去找苦主證據,半晌才道:「劉正風他……他雖然尚未行兇,卻包藏禍心,謀劃一個極大的陰謀,今日若不將之剷除,日後不知多少百姓會受其迫害。」
青衿冷哼一聲道:「如此來說,一切都是莫須有了?」
費彬拱手陪笑道:「豈敢豈敢,他如今雖尚未作惡,但觀其人行事,將來定然為禍不淺,大人定要明察秋毫,還是將其儘早除去為好。」
青衿呵呵笑道:「是嗎?你倒是個大大的好人,這樣一說,本官到想起一事來,剛才你這位丁師兄不但襲擊本官,更是目露凶光,殺機必現,李某推測,他將來必對本官不利,我是不是應該將之當場格殺,以除後患?」說著手中長劍在丁勉身上來回比劃。
費彬見了大急道:「不可不可,我丁師兄俠名遠播,嫉惡如仇,他聽聞魔教的陰謀,惱怒不已,一時衝動,才做下錯事,絕非要對大人不利。」
他說道這裡,見青衿不置可否,話音一轉道:「大人不是江湖中人,可能不知,這魔教行事肆無忌憚,濫殺無辜,作惡多端,乃是一個極為邪惡的教派,劉正風他今日金盆洗手,捐了個官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方便他私下裡行事,暗地裡卻和這魔教勾結,密謀了許多惡事,倘若陰謀得逞,不知道多少人要被其所害。」
青衿「哦」了一聲,好像明白了似得,吃驚道:「這劉正風竟如此邪惡,謀划這樣大的陰謀。」
費彬見了他的模樣,還以為他信了,心中甚是得意道:「正是,我們原來也被這惡人蒙蔽了,最近才看出他的險惡用心,今日定不能放過此人。」
青衿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費彬一圈,忽然臉色一變,喝罵道:「放屁!本官看你人模狗樣,不想竟是這等蠢才?李某為官多年,什麼樣的鬼蜮伎倆沒見過,你說那魔教如此的陰險狡詐,劉正風若是投靠了他們,豈能不讓劉正風留在五嶽劍派做內應,給他們通風報信,反而讓他金盆洗手,捐個官做,他既然這麼大張旗鼓的金盆洗手,人人都知道他已經退出江湖,以後再江湖上行走都會惹人注目,還使個什麼陰謀詭計,你正當本官傻了不成?」
費彬聞聽此言,心中大怒,隨著嵩山派威名日盛,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水漲船高,已經多少年沒人敢和他如此說話了。
只是如今丁師兄尚在他手上,自己也難敵此人,或許加上陸師兄方可,只是如此一來,劉正風尚未如何,他們師兄弟三人便就盡數上場了。
嵩山派向來喜歡以勢壓人,如今自己等人所依仗的武力卻不佔優勢,無法來硬的,加之有少林武當在場,不得不有所收斂。
當下只有先忍著這口氣,以後再做打算。只見費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接連變換幾次,張了張嘴,又不知如何反駁,一時間竟愣在那裡。
圍觀眾人聽了這番話,也覺得這李大人說的到真有幾分道理,若劉正風正和真有魔教勾結,還有還有什麼比不動聲色,留在五嶽劍派當內應更加合適的,他既公然退出江湖,以後就再不能參與江湖中的紛爭,對魔教還有何用處。
場中群雄想到此,多數都不相信劉正風會有什麼針對武林正道的陰謀。既如此,若只是因為他結識了魔教中人,想要退出江湖,就要對其喊打喊殺,未免太過狠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