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行船
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看車行得四平八穩,就知是一個經年老手!
馬車后,一匹駿馬懶洋洋的跟在後面,忽而青衿雙眼一亮,雙腿輕磕馬腹,駿馬一抖筋骨,撒蹄便沖,快如疾風,頃刻間超過馬車,前邊有一片樹蔭,樹葉茂密,綠意蔥蔥,旁邊還有小河流過,看著就讓人生出幾分清涼之意!
青衿一勒韁繩,駿馬一聲嘶鳴,人立而起,前蹄虛刨幾下,穩穩落地,這馬飆肥體壯,筋肉虯結,卻是一匹上等的好馬!
走了一上午,烈日炎炎,青衿雖雲淡風輕,滴汗不出,那車夫和馬兒卻是受不了一路顛簸,便是馬車被太陽一曬,裡面也悶熱無比,劉箐雖不說,青衿也不能不對她照顧一二,何況還有那名衡山師兄依然昏迷不醒,再熱出毛病來可就不妙了!
等馬車趕至,青衿便招呼車夫過來歇腳!
車夫常年在外趕車,雖知道裡面有一個傷勢頗重,昏迷不醒的漢子,若是常人必然不敢走這趟活。不過他見這少年雖然背負寶劍,卻是神情洒然,一身儒雅之氣,像個遊學書生,不像歹人,加之傭金豐厚,便應了下來。此時見青衿招呼,笑著回道:「好勒!」揚鞭虛抽一記,頓時馬兒快了不少!
馬車停到樹蔭下,劉箐掀開布簾跳了下來,小臉熱的紅撲撲的,煞是可愛!從車裡拿出水袋、乾糧、果點遞給青衿和車夫!
青衿接過,尋了一處乾淨地坐下,車夫卻不閑著,一邊吃著乾糧,一邊打來水為馬兒洗涮降溫,灌水和喂隨車攜帶的精料!
這時忽然一聲細微**傳來,劉箐尚不覺得,青衿耳聰目明,自然明白是何意,一振衣袖,站了起來,踱步向馬車行去,劉箐見了不明所以,緊隨起身跟著!
撩開布簾,見向大年還是靜靜躺著,只是眼皮微微跳動,青衿伸手為他把脈,片刻后輕呼一口氣,看著旁邊緊張兮兮的劉箐,對她輕輕一笑道:「不用擔心,向師兄已然清醒,只是昏迷了一天,神志尚有些迷糊,身子也虛弱的很,暫時無法活動,你我說話卻是都能聽見!」
劉箐聽了,喜極而泣,蹡踉上前兩步,忽而竟伏在向大年身邊抽涕起來,小聲訴說這一天來的經過,向大年手指微微顫動,眼皮忽而跳動幾下,一滴眼淚從眼角劃過,不知是想到了那些被殺的商隊,還是憐惜小師妹這般年幼,便受如此苦難,如此情況下,仍就對他不離不棄!
青衿伸手想拍一拍劉箐的肩頭安慰他一下,忽而想到此舉頗有不妥,就讓她哭一哭,發泄一番也好!
如此曉行夜宿,畢竟路途遙遠,到了第十天,終於趕到武昌府,此地被朱元璋分封給第六子楚王朱楨。這裡的漢口鎮乃是乃是全國水陸樞紐,號稱九省通衢,和朱仙鎮、景德鎮、佛山鎮統稱天下四大名鎮,乃是楚中第一繁盛之地!
到了此地青衿也算鬆了一口氣,從鄭州府到武昌府,上千里地,每天走個百十里路,又不容自己四處遊覽,確實讓青衿無聊之極,幸而那向大年武功不弱,身子骨也紮實,恢復得尚快,如今自己能緩緩踱步,讓青衿輕鬆不少!
尋了一家客棧住下,稍向小二打定客船,竟是好不熱情,直接領著去見了船老大,正好明天開拔,到省了青衿不少功夫!從漢口坐船,沿江而行,便可至湖南首府長沙府,那時再走陸路轉道衡陽,便可一路隨風順水,抵達衡山派!
……
江水輕輕拍打著船面,長江恍如一條巨龍,波光粼粼,無涯無跡!
青衿所坐的乃是一艘五桅大船,七八丈長,兩丈多寬,船上下共有兩層,有五六十間廂房,雕樑畫棟,裝飾華麗精緻。乘船之人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豪客。
雖然船資不菲,青衿自是不惜錢財,直接定了相鄰的三間廂房,索性居住在船艙一層,走幾步便是船舷處,讓那向大年不至於爬高上低!
船行半日,青衿在船艙廂房中待著無趣,不免出來透一口氣,此刻船行江上,遠遠望去,天水一色,無涯無跡,江面大小船隻,千帆竟渡,蔚為壯觀。
江岸有不少垂柳,枝葉細嫩,上面長滿了嫩黃的柳葉,遍地野花點綴在草地之上,青衿尚是初次乘船,見此美景,也是負手而立,沉醉其中!
此時不少人都走出船艙,飽覽眼前盛景,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跑船漢子都豪興大發,光著黝黑的膀子,在船上行來行去,一陣清涼的風迎面吹來,讓人不由心曠神怡!
青衿正沉浸其中,卻總有人擾其興緻,身邊不知何時行來一對年輕男女,竟旁若無人般,在哪裡淫詞穢語,調情不止。
青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瞥了一眼,看那男子二十餘歲,中等身材,長得倒也端正,只是臉色粉白,眼圈發黑,一雙腿站在那裡也是虛虛浮浮,明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此刻正眼冒精光,對那女子上下其手,恨不得馬上扒光衣服,就地正法。
那女子也是柳腰細眉,身子嬌嬈,一雙桃花眼勾魂奪魄,裡面霧氣蒙蒙,彷彿要滴出水來!
一邊嬌喘吁吁,一邊還對那男子大拋媚眼,身子漸漸軟趴在男子懷中,青衿見她眉目間一股煙花之氣,多半出身勾欄妓院,不像良家女子!
真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青衿見兩人如此旁若無人,饒人清凈,不由大是掃興,沒了觀景的興緻!
他不是愛管閑事之人,不想因此就尋人麻煩,正要抬腳離開,就見旁邊一個中年儒生在那搖頭嘆息道:「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行此苟且之事,當真鮮廉寡恥,恬不知羞,衣冠禽獸不外如是,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說完看著那一對男女,搖頭不已!
青衿心中一動,不想旁邊還有一位嚴守禮法,正氣滿滿之人,只是青衿看他與那青年素不相識,這話說的卻有些重了。
看那青年模樣,多半是個性子跋扈,桀驁不馴之人,被這中年儒生一番呵斥,顯然不會忍著恭聽訓誡,兩人多半還會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