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千鈞一發
大房一家要搬出去,祁長歌雖然不明原因,但她到底沒有祁歡那樣的背景和底氣。
想著做為晚輩,臨走總要過來給祖父祖母磕個頭,全了禮數。
所以,等著天亮了,就換了衣裳抽空先過來了一趟。
祁雲歌跑的太急,還沒太有聲音,做賊一樣。
兩人撞得極狠。
她自己還好,祁長歌是被丫鬟扶著慢慢走的,直接被她撞翻在地,腳踝磕在門口的台階上,一瞬間就疼的變了臉色。
“你有毛病啊?大清早亂跑什麽?不會好好走路嗎?”橫豎兩人天生就不合,加上一晚上沒睡,本就容易上火,祁長歌直接罵了一句。
“誰叫你走個路都走不穩的?”祁雲歌頓住腳步,立刻頂嘴回來。
但隻回了這麽一句,她就縮著腦袋,仿佛是在躲避什麽似的,撇下祁長歌,拎著裙子繼續跑了。
雲芷將祁長歌攙扶起身,彎身去拍打她裙子上的塵土,一邊不滿的抱怨:“她姨娘都沒影兒好長一段時間了,生死不知,她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到處生事。”
祁歡的婚事眼見著是要黃,家裏又時常有事,亂糟糟的。
以前祁歡那邊待人冷淡,又受萬千寵愛,瞧著事事如意時,祁長歌確實時常也會心浮氣躁的不不服氣。
但是現在,眼見著大家都有難處,祁歡也遠不如眼前看到的那般順心遂意,祁長歌近來反倒心靜氣了不少。
隻是,相對的,她身邊這個丫鬟雲芷卻仿佛越來越刻薄。
因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過分苛責。
此時不悅的皺了下眉頭,低聲警告;“這裏是什麽地方,還敢亂說話?”
這裏是祁正鈺和餘氏的地盤,也便等於是祁雲歌的主場。
她們主仆在這數落祁雲歌的不是,倘使被餘氏身邊的人聽了一句半句,可是夠大家喝一壺的了。
雲芷自知失言,立刻耷拉了腦袋,偷偷四下裏觀望。
祁長歌原也就是下意識的自保,斥責的丫鬟,話說完……
她卻一愣,腳步頓住了。
“小姐怎麽了?可是磕傷了腳踝,走不得了?奴婢都說了叫您不要來了。”雲芷立刻蹲下去要替她查看。
祁長歌卻是轉頭盯著祁雲歌跑開的方向,沉吟:“不對啊,照這丫頭的性子,方才雖是她跑出來撞的我,沒理由不賣慘一場,借題發揮。”
現成的機會送上門,她卻不要,反而急吼吼的跑了?
這可不符合祁雲歌一貫的作風!
祁長歌若有所思,這會兒突然沒了去給祁正鈺夫妻請安的心情。
她避開雲芷要來扒她鞋襪的手,遞了個眼色過去:“你跟過去瞧瞧,看她是在搞什麽鬼。”
雲芷不太情願,但也還是撇撇嘴,追著祁雲歌離開的方向跑了。
祁長歌心不在焉的剛要再低頭去揉腳踝,福林苑裏,祁正鈺的那個親隨已經在一個婆子的指引下追了出來。
兩人先是往遠處張望,沒見到人。
那親隨這才神情戒備的看向祁長歌:“這個時辰,二小姐怎麽在這裏?”
祁長歌瞧他臉色,也意識到這情況不對。
她不敢掉以輕心,立刻解釋緣由:“下半夜的時候我母親突然叫人傳信,說要收拾搬家。祖父和祖母都起身了嗎?我想著該是過來給他們磕個頭辭行。可是走到這門口,卻不慎崴了腳。”
那親隨卻沒回她的話,仍然目光有些陰沉,狐疑盯著她,繼續試探:“二小姐方才可有迎著什麽人從這院裏出去?”
祁長歌心上一顫。
卻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為什麽,本能的就撒了謊:“沒有啊。”
旁邊的那婆子臉上慌了一下,唯恐自己要被追究,連忙道:“老奴方才明明聽見這裏有人說話。”
既然謊話已經開了頭,祁長歌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敷衍:“哦。我的婢女沒扶好我,害我傷了腳踝,我罵了她兩句。誰想那丫頭也是氣性大,跟我頂嘴之後便跑了,想是我平時太縱著她了。”
府裏二小姐因為自恃美貌,性子高傲,並且她身邊那個大丫鬟雲芷也有幾分刁蠻和狗眼看人低,這也不算什麽秘密。
這解釋,似乎也無懈可擊。
並且,如果婆子剛才看到跑出去的人是祁長歌,祁長歌之前是怎麽的進的院子去?以她的身份,是絕不可能在福林苑裏自由來去而沒人過問的。
那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親隨還的保險起見,未敢貿然放祁長歌離開。
他側身讓了路:“二小姐隨小的進去吧,老侯爺已經起身了。”
祁長歌確實後悔自己一開始的嘴快了,她也著實沒理由替祁雲歌擋事兒。
但是此刻騎虎難下,隻能強作鎮定的微微頷首,跟著進了院子。
親隨沒帶她去見餘氏,而是領著她與那婆子一起去了祁正鈺書房。
叫祁長歌在院子裏等著,反而領那婆子先進的屋內。
隨從詳細稟報完事情的原委,那婆子則是進門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見祁正鈺父子二人朝自己看過來,她方才戰戰兢兢道:“奴婢當時剛從後院出來,的確瞧著有個人影從侯爺這院裏飛快的跑出去。可是這天色太暗了,老奴又老眼昏花,沒看清人,隻是從身形和穿著來看,應該是個小丫頭。”
祁正鈺今日在籌謀大事,他這院子裏的心腹基本都派出去了。
又因為是一大早,下人們也才剛起床的時間,大家估摸著主子們都未起身,就難免懈怠疏漏。
否則,門戶看管上不會出這樣的疏漏。
那親隨也道:“曾媽媽看她往前院跑了,小的跟著一並去追,看院門沒關,就當她是出去了。可二小姐說她沒撞見有人出去,也可能……是跑別處去了。”
這福林苑裏,前院,後院,書房,側院,加起來一共五六個,如果是一個小丫頭慌不擇路的話,也說不準會鑽到哪裏去。
祁正鈺麵色不悅。
隨從也自知辦事莽撞了些,垂下頭來,不再言語。
祁文昂道:“院子裏的二丫頭……”
就算祁長歌一開始不曾牽涉其中,可是這麽一來一回的折騰下來……
那丫頭也是有幾分小聰明的。
她又是大房的人,萬一一時憋不住話,回去報個信。
祁正鈺冷眼睨了那婆子一眼,“她不是說崴了腳嗎?帶她去前院的側院查看一下,順便先關起來。”
對祁長歌這裏,他也還是謹慎的。
那婆子應諾下去,說老侯爺讓帶她去側院看看腳傷。
這樣的殷勤,可不是她那祖父平素裏待她的作風!
祁長歌越發意識到情況不對,自然是婉拒,可是對方堅持說是老侯爺的意思,她也無可奈何,隻能跟過去了。
嬌嬌弱弱的女孩子,她前麵摔那一跤,雖然沒有大的妨礙,但腳踝上確實青紫了一塊兒,還有一點破皮。
婆子確認之後,再回來給祁正鈺回話。
祁正鈺隻叫暫時先扣著她,回頭再說。
雲芷那邊,追了祁雲歌一趟,沒跟住,回秋馨居卻發現祁長歌沒回去,就一路尋了回來。
結果再到福林苑門外,就發現那院門已經關了。
天都亮了,這邊反而關了大門,分明有些反常。
可是她又不敢直接拍門,進去尋味祁長歌下落,斟酌著也便隻能再次回轉。
再次回到秋馨居,祁長歌依舊是沒回。
路姨娘也是一個早上沒見女兒,親自尋到了祁長歌房裏:“二姑娘呢?你不是陪著她去福林苑拜別侯爺與侯夫人了嗎?”
雲芷心下有些慌,本能的就跪下了,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說了,臨了又兀自揣測:“奴婢尋了兩趟都沒見著二小姐,會不會是去逛園子了?”
“這個時候,逛什麽園子?”路姨娘霎時冷了眉眼。
她也未再為難雲芷,被自己貼身的婢子扶著自那院裏出來。
那婢子自她入府就一直伺候她,如今也有些年紀了,是看著祁長歌長大的,算是母女二人的心腹。
婢子道:“這事情……瞧著是不是不太對?咱們要去福林苑問問嗎?”
路姨娘道:“你去安雪堂。”
婢子不由的更斂緊三分神色:“奴婢怎麽說?就說行李收拾好了,但是卻尋不見二姑娘了?”
“不,實話實說。”路姨娘卻否了她的提議,“先去找夫人和大小姐,若是見不著,或者她們不管,就再去找世子爺。”
早上那會兒楊氏派人來讓他們收拾東西,祁長歌隨後就將自己察覺到的異樣都與她說了。
路姨娘在這院裏,雖然是個吃閑飯不管事的,人卻比餘姨娘通透聰明太多。
眼下多事之秋,府裏這亂的不是一星半點。
祁長歌就算不受寵,也是府裏有姓名的姑娘,怎麽會突然尋不著蹤跡?
誰能叫她無緣無故的突然消失?
哪怕——
隻是暫時的!
這答案,不言而喻!
這時候,路姨娘心裏其實是已經慌亂的隱隱發抖了。
後宅女子之間鬥心眼的那些手段,用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那婢子瞧著她雖是還算穩得住,但分明臉色已經微微透出幾分蒼白,也意識到事情緊迫,就馬不停蹄的趕緊去了。
祁歡院裏需要帶走的東西,無非就是成堆的衣裳首飾,主要是楊氏這裏的東西多。
不僅安雪堂裏有單獨一個院子的幾個屋子裏都堆著好些珍藏,前院府裏的大庫房也還有她存放的許多東西。
她這搬家,是個大工程。
按照楊氏和祁歡的打算,打鐵要趁熱,她們今天肯定就搬出去。
但是東西太多,後麵可能還要陸陸續續再回來搬,這會兒就得大概把要緊的物什都先清點出來。
祁歡不忍楊氏持續勞累,就將她堵在房裏,自己帶著一群人,忙的團團轉,所有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
不僅是楊氏安雪堂裏的人,就連對楊氏忠心的一些前院的護衛和小廝也都調動起來。
人多力量大,爭取最大限度的節省時間。
她這裏忙的腳不沾地,早飯都沒顧上吃……
路姨娘的那個婢子就找來了。
她神色焦灼,將事情經過與祁歡說了,然後就跪在了祁歡麵前:“我們姨娘也不敢冒冒失失往福林苑去尋人,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二姑娘肯定也不會不知輕重的在哪裏閑逛。大小姐,您說……這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尤其這兩天府裏還亂,我們也是沒辦法,求您……請夫人出麵幫我們拿個主意吧。”
路姨娘這是懷疑祁長歌的行蹤不明和福林苑有關?
可這個節骨眼上——
祁正鈺動祁長歌做什麽?
照著雲芷的說法,當時形跡可疑是祁雲歌!
難道是雲芷走後,祁長歌又做了什麽,把祁正鈺給惹了?
“祁長歌呢?”祁歡思忖著問道,順手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拍打褶皺。
“雲芷那丫頭說是她聽二小姐吩咐,往後院追過來,尋到夏月軒去也沒瞧見四小姐。”那婢子回道。
“這事情是有些奇怪。”祁歡又回頭看了眼身後楊氏的房間,不得已的歎了口氣,吩咐金媽媽:“你去把母親叫起來吧,我帶人去尋一尋長歌。”
“謝謝大小姐。”那婢子連忙磕頭道謝。
祁歡轉頭卻又振臂一呼,點了院子裏幫忙抬箱籠的幾個護衛:“你們幾個,先跟我走,抄上家夥。”
眾:……
金媽媽嚇一跳,都禁不住結巴了:“大小姐,您這是……”
祁歡可不敢高估了她那祖父的人品。
他老頭子現在正拿她當眼中釘,並且——
如果祁長歌的莫名失蹤真與他有關,他都在家裏對祁長歌下了手,難道還會對自己這個眼中釘手軟?
“非常時期,小心為上,就當我是小人之心吧。”祁歡笑笑。
不想嚇著她,也不想讓楊氏過分擔心。
她帶著一行六個護衛,雲娘子瞧著這個陣仗,反而越發不放心,也跟了去。
祁歡帶著他們,先去了夏月軒。
結果——
祁雲歌果然不在,院裏的下人說她下半夜跑去福林苑就沒回來。
祁歡邊走邊斟酌。
雲娘子提醒她:“就算二姑娘的行蹤真和福林苑有關……您還能直接找上門去要人嗎?”
這一點,祁歡也在權衡:“無憑無據的,我貿然找上門去那就是授人以柄,無異於自找麻煩。”
她歎一口氣:“咱們還是先去找父親吧,有他出麵,去見祖父,總歸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她這便宜老爹,關鍵時刻,偶爾確實也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祁歡私心裏又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地道——
一邊嫌棄祁文景沒用,一邊有事了還得厚著臉皮把他拖出來衝鋒陷陣。
她這邊,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往前院走,卻不知,安雪堂外從天沒亮開始,就已經有人暗中窺伺,盯了她不下兩個時辰。
實在沒找到她落單的機會,這會兒正灰溜溜的往祁正鈺那報消息。
“世子夫人院裏的人素來謹慎,尤其還是現在這個局麵之下,小的實在也不敢貿然去誆了大小姐出來。”那人差事沒辦成,說話也無底氣,躬著身子站在剛進書房的地方,“萬一她們不上當,反而會打草驚蛇,也怕壞了侯爺的事兒。”
如果說楊氏精明,那祁歡就可以說是刁鑽了。
以前家裏大家維持表麵和氣的時候,你去騙她,她都要先轉一百八十個心眼子,更何況現在。
那人還唯恐祁正鈺覺得他辦事不力,趕緊的又再補充:“而且搬箱子需要勞力,安雪堂裏這會兒還有好些小廝護衛在,確實……”
連那大小姐的邊兒都占不到!
總不能衝進去硬搶吧?!
這府裏的情況,祁正鈺和祁文昂都清楚。
雖然他們各自都有鐵杆兒的心腹之人,可楊氏這些年的中饋也不是白掌的,她在府中也自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勢力和死忠於她的人手。
祁正鈺想暗中行事,不難。
可若想要隻手遮天——
卻是不行的!
老頭子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祁文昂察言觀色,替他打發了那人下去。
待人退出去之後,他才走到祁正鈺麵前,焦急道:“府外傳來的消息,武成侯上鉤了……現在正是臨門一腳的時候,難道這事情要敗在咱們自家門裏?”
一開始,他是讚同祁正鈺算計秦頌的,覺得招惹那樣的人,容易得不償失。
可是聽了祁正鈺分析了一番利弊,此時也深以為然,覺得秦頌也是新頭大患!
現在現成的機會放在眼前……
祁正鈺眼中閃過晦暗不明的一道眸光,主意也拿的迅速:“若實在不行……就用前麵側院的那個丫頭頂上吧!”
秦頌明知有詐,卻還是為著祁歡來了,就光衝著這一點事實,眼前的這個計劃也勢在必行!
“那個丫頭?”祁文昂遲疑了一下。
倒不是不舍得祭出祁長歌去,而是這離著祁正鈺原始的計劃出了偏差,他怕效果要打折扣。
祁正鈺卻不由分說,給自己那親隨遞了眼色:“算時辰,秦家那個小子差不多快到了,照我之前的吩咐,你去辦。”
親隨領命出去,祁文昂也便沒有再說話。
這邊祁歡帶著人,往二院去找祁文景。
行至半路,迎麵卻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行色匆匆朝這邊來。
他跑的太快,上了回廊才看見祁歡從對麵過來,便頓住腳步,低垂著腦袋暫且停下,站到了最邊上。
這是常規操作,奈何祁歡此時精神高度緊張,錯肩而過時又敏銳掃了他一眼。
然後便一眼認出,他是昨夜出現在二院裏的護衛之一。
是——
祁正鈺的心腹!
一個護衛,穿的卻是小廝的衣裳?
祁歡先是不動聲色,帶著人從他麵前走過去。
等他放鬆警惕,也重新直起身子要繼續往前跑時,祁歡已經低聲短促的吩咐身邊的兩個護衛:“把那人拿下,別叫他喊。”
那人背對著他們走,又毫無防備,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就被兩個護衛撲上去給按在了地上,同時卸了他的下巴骨。
兩個護衛隨後把人拖回祁歡麵前,按著他跪下。
祁歡居高臨下,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是去給祖父報信的?什麽事?”
那人脖子一梗,一副寧死不屈模樣。
祁歡無暇言行逼供,索性也不浪費時間:“不說算了。他穿的門房小廝的衣裳,你……去門房附近瞧上一眼,我在前麵的路口等著。”
她隨手點了個護衛去探消息。
不想浪費過多的人手,便叫人把拿住的這人直接打暈,附近找個隱蔽處先塞過去。
雲娘子瞧著這個架勢,心中越發感到不安:“大小姐,奴婢去後院再多調些幫手過來吧。”
“快去快回。”祁歡神色凝重的略一頷首。
這個節骨眼上,祁正鈺非但沒消停,反而是馬不停蹄的還在折騰什麽事兒,那這就一定不會是小事兒。
祁歡暗怪自己的大意,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她這垂垂老矣的老祖父戰鬥的決心和戰鬥力,他竟然是一刻也不閑著的。
之後,祁大小姐的眉頭便沒再舒展過,帶著人,繼續往前走。
隻是目的地已經不是二院祁文景的書房了。
她從前麵一個出口拐下回廊,在路口附近找了個隱蔽處站著。
派去探聽消息的護衛不多時回轉,神情明顯十分訝異和費解:“門房內外今日加了好些守衛,小的未敢聲張,走的遠了些越上牆頭去看……好像是武成侯府的秦小侯爺來了,府外停著他家的車馬和不少護衛。”
“秦頌?”祁歡微微屏住呼吸,著實也有點懵了。
這大清早的,他不去上朝,又來自家作甚?
而且秦頌這人自傲的很,他本身就是習武的,所以平時在京城裏走動,一般都帶簡星海一個近衛跟著,不會大張旗鼓。
祁歡腦中思緒飛轉,同時腳下已經轉了個方向,疾步朝花廳的方向走。
方才那個小廝打扮的護衛,應該就是從門房去給祁正鈺報信的,那就說明秦頌應該也是剛到!
不管祁正鈺是在謀劃什麽——
趁著他現在還沒得到秦頌已經進府的消息,應該還來得及補救。
她腳下步子很穩,心下卻難掩的十分慌亂。
以往的祁正鈺對秦頌的身份是忌憚的,現在如果他都公然把主意打到秦頌身上了……
這樣破釜沉舟一般的行事,所做的事也一定十分可怕。
但秦頌也不是傻子,祁正鈺算計他也不能太明目張膽,所以,應該是會按部就班的先把他往引到前院正廳去招待。
祁歡帶人趕過去時,卻發現那院子裏外無人。
幾沒有護衛過來,甚至連伺候的婢女丫鬟都不曾出現在附近。
她身邊有人,膽子便格外大些,此時爭分奪秒,也容不得多想,示意護衛衝上去撞門。
那護衛衝上前去,鉚足力氣一腳踹在門上。
卻不想,那門從裏麵上了栓,也好在是他爆發力足夠,砰的一聲,直接將門板撞倒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
祁歡定睛一看——
那門裏,祁雲歌匆忙掩住剛解了一半的衣襟,驟然轉身,花容失色的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過於恐懼,一時竟是忘了尖叫出聲。
他身後,秦頌趴伏在桌子上,地上是一個打翻的茶盞。
應該是從他手邊被撫落的。
屋子裏的視野開闊,一目了然。
看見隻有他二人在,祁歡這才放心衝了進去。
“你……你做什麽?”祁雲歌一個小姑娘,無論她方才是想做什麽,可是衣衫不整時被人闖進來撞見,這會兒都羞憤欲死,一張小臉兒漲的通紅。
那語氣,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恐懼告饒。
祁歡對這個蠢貨,早就放棄替她治療的打算,現在與她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浪費。
她一把撥開祁雲歌,走到秦頌麵前。
原以為秦頌是暈了,但他卻還神誌清明的看過來。
隻是好像渾身乏力,強撐著也坐不起來。
他應該是氣得不輕,臉色也有些憋得通紅。
尤其是在見到祁歡的那一瞬間……
祁歡卻無暇理會他的難堪,四下一看,就飛快走到旁邊,扔掉一個瓷器裏的水培植物,端了水過來,往他臉上撩了兩把。
那容器裏的水還是前兩日的,一股青苔的腐臭味道。
秦頌忍著被她潑了幾把,在她停手後才攢著力氣道:“不是蒙汗藥……”
祁歡:……
行吧,不是就不是吧!
事不宜遲,她立刻改變策略,上前去試著攙扶秦頌。
“簡星海呢?”她問秦頌。
按理說簡星海是該寸步不離跟著他的,秦頌可能是沒想到堂堂長寧侯會在自家府裏設這樣下三濫的局。
可——
如果有人要同時強行拿下簡星海,也多少的費點勁的吧?
秦頌苦笑:“他沒來。”
秦頌此刻也顧不上臉麵和難堪的事兒,咬緊牙關,全力配合,奈何他中了軟筋散,藥效正在猛烈之時,拚盡全力的坐起身子,下一刻……
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祁歡肩上。
“幫忙啊!”祁歡咬緊牙關,忍著脾氣衝那幾個還在發愣的護衛吼。
那幾人這才如夢初醒。
也顧不上考慮這裏究竟是個什麽狀況,過來兩個人幫著從祁歡手裏接了秦頌,一左一右的把人架起來。
“走!”祁歡二話不說,親自引路,帶著他們就走。
祁雲歌捂著衣襟,懷疑自己可能是個不存在的東西,從始至終,祁歡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在瞟她一眼。
這裏離著前門最近,祁歡此時也不顧上再掩人耳目,隻盡量爭取時間,朝大門方向去。
秦頌自己是無力行走的,但他本就是意誌力驚人之人,被兩個護衛攙扶,自己也咬牙撐著。
一行人腳下飛快,衝到大門口時,那裏果然是增加了許多祁正鈺的人守著。
這些人,雖是唯祁正鈺馬首是瞻,也得了祁正鈺命令,今日不得他親口指令,這道門裏不準放任何人進出,可——
祁正鈺要做局,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內情越好,他不會把今天究竟要發生何事與這些人說。
半刻鍾之前,這些人是親眼看著秦頌進門的。
當時人還玉樹臨風,好好的。
可這一轉眼——
就滿頭大汗的得被人架著才能走路?
“大小姐……”這位的身份不簡單,眾人不免立刻緊張起來,“秦小侯爺這是……”
“開門!”祁歡不與他們廢話。
這裏大部分人不知內情,但卻依舊是有兩個祁正鈺的心腹,當即站出來阻攔:“秦小侯爺是身體不適嗎?這個時候送客人出門豈是待客之道,大小姐把人交給小的……”
兩人暗中交換了神色,不由分說,上來就要搶人。
祁歡心口一直壓了一口散不出去的濁氣。
千鈞一發,她當即搶了兩步上前。
她個子嬌小些,靈活的一個走位,將原來扶著秦頌左臂的護衛替換下來,自己頂上。
女子瘦弱的肩膀扛上男人半邊胸膛的同時,她動作幹淨利落的抬起秦頌的左手……
連續兩下扣動機關。
就聽咻咻兩聲,兩道寒芒字秦頌袖間飛射而出。
祁歡的手法不算準,卻奈何秦頌這袖箭的機關做的爆發力驚人。
其中一人被射在胸口,當場慘叫倒地。
另一個被射中肩膀,也是生生被逼退好幾步。
下一刻,就神色驚懼的捂住了傷處。
祁歡拖著秦頌那隻手腕,冷眼掃過在場眾人,再次寒聲命令:“開門!”
這些人是護衛,不過混口飯吃,誰也沒聽說在這樣的大戶人家做護衛是要動輒就見血丟命的。
祁家的大小姐,一張堪稱絕豔的臉上,泛起濃厚的怒意與殺機。
這冷箭又是從秦小侯爺袖中射出來的……
他們這樣的人,死也是白死!
二三十人的守衛守這一道門,就生生被祁家大小姐的氣勢鎮住。
祁歡遞了個眼色,她的護衛前去開門,其他人也隻防備的看著。
竟是——
誰也不敢貿然阻止。
祁歡要把把秦頌扶出門去。
簡星海去給秦頌遞告假的折子回府,聽說他來了長寧侯府,後腳就馬不停蹄的尋了來,方才聽著門裏的動靜不太對,已經湊過來了。
看見秦頌滿頭大汗的被架出來,頓時大驚失色:“侯爺?這……”
“什麽都別問。”祁歡將秦頌退給他,又幫著他把人扶下台階,“趕緊走!”
好在秦頌今天身體不適,出門時沒有騎馬,是坐的馬車。
秦府的人上來幫忙,趕緊將秦頌扶上馬車。
秦頌自車上將窗簾撩開一角,還沒說話,祁歡卻衝他扯了下嘴角:“我替府上跟小侯爺先說聲抱歉,我那婚書,回頭我叫人去府上取回!”
於是,秦頌的話,就被她生生堵了回去。
簡星海那裏則是又氣又怒,還想再問些什麽:“祁大小姐……”
這會兒,長寧侯府門內,已經傳來嘈雜的說話聲。
隱約之中,祁歡聽見了祁正鈺暴怒的聲音。
她麵色一冷,不由分說,再次催促簡星海:“他們追出來了,快走!”
簡星海雖然不知具體是出了什麽事,但是自家侯爺在祁家門裏被弄成這副鬼樣子,顯然是發生了天大的事,從此以後——
就隻有水火不容一個結局。
雖說祁正鈺敢在這京城之內公然對自家侯爺下殺手,這事兒說起來就荒唐,可如果已經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現在秦頌這樣,他們若不一句滅之,難道還等秦頌緩過勁兒來反撲報複嗎?
簡星海心裏打了個哆嗦,仿佛是從祁歡的表情中已經猜出了這樣的局麵。
“那大小姐您先保重!”自家主子的安全要緊,他也由不得多說,當即跳上車,狠狠揚鞭:“駕!”
秦家的車駕呼嘯而去。
隨後,果然是祁正鈺親自帶人追了出來。
正看見那隊車馬拐上大街,沒了蹤影。
他敢在自家關起門來肆無忌憚的算計秦頌,卻斷然不敢公然派人去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截殺武成侯的。
此時,他目光移回祁歡臉上,目赤欲裂的甩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