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驚天猛料,淩妙妙優秀!(二更)
瓊林宴的次日,包括楊青雲在內的二甲進士四十六人,又去參加了一場考試。
這一次,是角逐進翰林的機會。
大覲朝的科舉製度,每次科舉,前三甲和二甲第一名的傳臚才有資格直接被賜封官職。
二甲其他人,要再過一輪篩選,爭奪進翰林的機會,也就是所謂的庶吉士身份。
這個身份,雖然連個正經品級都沒有,但卻與儲備幹部類似,如果發揮穩定出色的話,也是科舉入仕途的這批人裏晉級的捷徑。
所以,每逢這一輪考核,大家也是搶破了頭。
當然——
這一次複試的資格,是為二甲進士專設的,剩下的祁元銘那些三甲的二十幾人是摸不到邊的。
這天一早,楊氏就又去了永嘉坊。
楊青雲那宅子正在進行部分園林和建築的修葺和改建,又加上陸陸續續的添置東西,楊氏覺得他一個粗心的半大小子不懂這些,就總難免跟著操心。
祁歡本質上還是個死宅,頭天才剛出了一趟門,這天她不想往外跑,也是合了楊氏的心意,大清早就把祁元辰塞給她帶著。
祁歡把祁元辰領回春雨齋,仍是叫人在地上鋪了席子,搬來小幾,教他寫字打發時間。
鄭媽媽去前院的大庫房找夏日的竹簾,回來順便帶了個消息:“二夫人備了車馬回娘家了,該是為了給二公子謀官職的事。”
祁元辰安安靜靜的埋頭寫字。
祁歡歪在旁邊托腮看著他,不甚在意道:“二哥哥殿試發揮失常,隻勉強得了個三甲,還是吊車尾的,祖父這幾天就差把‘廢物’二字寫在腦門上了。回頭等庶吉士的名額定下來,剩下的職缺也得是二甲的先挑,挑剩下的才輪到三甲。”
當朝有關科舉製度的相關法度,祁歡最近是有惡補過的。
她對祁元銘的前程是好是壞都不關心。
雖然彼此有了過節,但是一碼歸一碼——
如果祁元銘就此收手,知錯改錯,不再來招惹他們大房,而他又有能耐能在官場上走順了,走好了,那便是人家的本事。
人生一世,誰都不容易,不到萬不得已,真沒必要把人往死裏逼。
何況——
官場上的事,別說她沒那麽高的心氣兒,就算真想毀人去……
她也沒那個本事呢!
現在天氣還沒有完全熱起來,新找出來的簾子暫時還不用換。
鄭媽媽示意丫鬟們給先搬到空置的廂房裏,又過來盛了碗綠豆湯給祁歡:“排在後頭的進士老爺們就隻能去外放了,二夫人也是個疼孩子的,想是舍不得放二公子走。”
岑氏會被逼著回自己的娘家去搬救兵,想來是祁家這邊兩個能動關係給祁元銘謀個京職的都不讚成他留京。
祁歡並沒有貶低女人的意思,但是卻不得不承認——
在官場上的眼界和遠見,岑氏確實不如祁正鈺父子的。
她依舊是一副局外人心態:“二嬸兒疼兒子,我能理解,但是咱們就事論事,現在確實是把祁元銘送去外放,比把他人強留在京城裏強。”
京城裏是個錦繡繁華之地,大部分進了官場的人的終極目標都是溜達一圈下來能回京來做個京官,順理成章的享受這人世繁華。
可祁元銘這次成績不好,這是他的硬傷。
的確,以長寧侯府的根基與人脈,祁正鈺若就是想要把這個孫子留在京城,謀個差事是不難的,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他一個三甲還倒數第三名的成績,祁家就算有人脈有關係……
疏通著破格安排,給他弄個有前景的好差事,別的同科進士肯幹嗎?
搞不好,再被禦史彈劾,甚至告到皇帝跟前去。
到時會一家子都不討好。
可如果隻是隨便弄個下等差事,起步這樣,難道要混三年的日子嗎?
剛起步就過躺平的日子,祁元銘眼見著也不是個抗壓的,這輩子怕不是就要廢在起跑線上了。
反而不如出去放個外任……
官職低些沒關係,好歹腳踏實地做點事情,混一些閱曆和業績出來。
說的難聽了,山高皇帝遠的,他就算沒本事創業績,祁正鈺真想幫他,私底下動用各種關係給他“衝”一點虛假的業績出來,下一屆也能體體麵麵把他再弄回京城來發展。
鄭媽媽對這其中門道是不太懂的,但祁歡既然這樣說,她也就深信不疑。
“不過岑家自從他家老太爺過世之後,那邊兩個舅老爺一個做的正三品的外放,另一個雖然在京,可現在也不過是在六品上。”鄭媽媽不免又嘮叨了兩句,“若是咱家老侯爺不點頭,那邊縱然有勁兒也不敢隨便使吧?”
“管他們呢。”祁歡笑笑。
她吃了兩口綠豆湯,又去看身邊聚精會神寫字的祁元辰。
一時興起,就做起了幹擾孩子學習的熊家長。
拿手指戳戳孩子的臉頰,“小不點兒,有些人是擠破了腦袋的想做官,你呢?你長大了想不想做官啊?”
祁元辰轉頭,眨巴著眼睛看她,一副純真無邪的表情。
鄭媽媽從旁看得忍不住露出笑容:“咱們小少爺以後是要承襲爵位的,怎麽都好。”
書讀得好了,可以去考科舉試試,若是讀得不好,反正還有個爵位托底。
在外人看來,祁元辰這個小東西的前程是一眼能看到頭的,前路一片通途。
可就是祁家現在這麽一個波譎雲詭的大環境,祁歡卻當真是為自己母子三人未來的命運捏了把汗。
她伸手把祁元辰抱過來,摸了摸他軟軟的滑嫩的臉頰,隻微笑著與他說:“我們將來呢,做不做官都不重要,其實就算是商賈人家也好,做哪一行都不丟人的。隻要你持身端正,努力上進,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
祁文景自身難保,誰都說不準哪一天老頭子就徹底失去耐性,將這個長子給徹底舍棄了。
祁歡從來都不敢將母子三人的指望放在她這便宜老爹身上,心裏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祁元辰聽得似懂非懂,也沒說話。
鄭媽媽卻從旁聽的著急。
在她看來,這侯府的爵位順理成章就該由世子手裏再傳到小少爺手裏,大小姐這話純屬歪理邪說。
可是看她隻是逗孩子玩的,自己一個做下人的也不好太較真,便也忍著沒說什麽。
楊氏那邊,她呆在永嘉坊的宅子裏,卻一直心緒不寧。
一來懸心楊青雲今日去複考能不能穩定發揮,二來又怕就算楊青雲這邊不出差錯,那家人也要從中作梗,想方設法把他擠兌出京……
即便祁文景再三跟她保證,已經托祁文晏幫忙盯著打點關係了,她都始終免不了懸心。
楊青雲上午去應考,中午便和一群同榜的進士相約吃酒去了。
這是他踏入官場的第一步,經營人脈是必修課。
等他微醺著回來,太陽已經西斜。
在大門口看見楊氏的馬車,酒立刻就醒了,問門房的小廝:“是姑母和表妹他們過來了嗎?”
小廝道:“表姑娘和表少爺沒來,世子夫人卻是早上就到了,她說叫您回來了先去見她。”
“好。”楊青雲一撩袍角,進門直往楊氏所在的院子走。
走到半路,聞見自己身上的酒味,腳下就先轉了個方向,回臥房洗臉漱口,換了身衣裳才去見的楊氏。
楊氏想見他,一來是問他今天發揮的感覺怎樣。
二來——
就是為了提醒他昨夜祁歡說的那件事。
那件事上,他們隻是不約而同瞞著祁歡兩姐弟,彼此之間說話很痛快,也不需要藏著掖著。
楊氏隻需是把昨天楊盼兒在宮裏攛掇人去挑釁祁歡的事告知,楊青雲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之後見著天色漸晚,楊氏也就啟程回府了。
楊青雲親自到大門口送她,一直目送她的馬車拐出巷子,這才轉身重新進了家門。
雲北頗有幾分膽戰心驚:“那家人到底想要怎樣?竟是對著表小姐都算計起來?”
楊青雲眼底神色一片陰暗冰涼,腳下不緊不慢的走在臨水的回廊上。
西斜的太陽餘暉落在水麵,將血色一般的光芒反射到他線條流暢剛毅的麵龐上。
他眼底暗色又被鋪上一層仿佛是血光的色彩。
“他們自然是想斬草除根,可惜這天下不能任由他們為所欲為說了算的。”他說,“不到最後一刻,沒人願意魚死網破,可若真是將來到了那一步……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楊家便是豁出去落草為寇,屠了他們那一窩披著人皮的畜生又如何?”
想他們楊氏一族,也是相傳幾世的清白人家。
他們務農經商也好,科舉入仕途也罷,這一路走來流的都是自己的血汗。
這世上,每個人都向往一個清白美好的前程未來,若能在史書上留一筆,那也便再無憾事了。
自他祖母開始,他們楊家就在商道上跑了幾十年,黑道白道上總歸都是有些手段可使的。
尤其是近年來,自他大哥接手家業以後,更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和安排。
楊淮禮再是仕途通達,位高權重,他也不過一介文臣罷了,自家若真想和他同歸於盡,能留他家裏一個喘氣兒的都算發揮失誤。
隻是——
不真逼到無路可走,誰也不願意這麽做。
一個人豁出去不難,難的是身後一大家子都要一起被獻祭犧牲掉。
所以現在,大家還是彼此掩飾太平的繼續先耗著吧!
這邊楊氏回了家,吃晚飯時祁歡自然問起楊青雲去複試的情況,楊氏轉述的是楊青雲的原話——
盡人事,聽天命!
他那人向來樂觀豁達的,祁歡想,就算錯失庶吉士名額,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打擊。
但顯然,楊氏對此還是頗為期待的。
二房這邊,祁文昂這日回來的比較早。
岑氏去自己娘家找她兄弟商量給祁元銘謀差事的事,那邊果然是推諉,說是叫她先回來跟祁正鈺父子商量,娘家那邊出麵總是不好的。
岑氏為了兒子,隻能再回來與祁文昂商量:“銘兒今年才十九,叫他一個人背井離鄉去放外任,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本來這屆祁元銘如果成績出眾,家裏是準備借勢給他議親了。
可現在這個樣子——
議親也挑不到什麽家世太出挑的姑娘。
這一點上,岑氏和祁正鈺還有祁文昂父子的想法倒是一致。
娶媳婦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與其隨便將就一個,不如再等等看。
現在,祁文昂健在,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沒道理跟著兒子去放外任,要走便隻有祁元銘一個人走了。
“男子漢大丈夫,叫他出去曆練曆練是好事。”祁文昂道,“這事兒你別管,我與父親自有打算。”
祁元銘考了個倒數,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臉上無光。
要不是涵養好,又壓得住脾氣,早把人叫過來當麵訓斥打一頓了。
所以,祁文昂這會兒的臉色著實算不上好。
岑氏眼見著說不通他,就開始掏出帕子抹眼淚:“你們所謂的打算就是把他遠遠地趕出京城去,自生自滅!不就是科舉沒考好嗎?再是不好,他也中了,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給人做父親和做祖父的。你沒看那孩子都自責成什麽樣了嗎?你們還逼他?”
祁元銘最近極為消沉,幾乎整日不出房門的,偶爾看見他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岑氏不提還好,提起這茬兒,祁文昂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猛地拍案而起,怒罵道:“還不都是你慣的?男子漢大丈夫,贏不了也得輸得起。他考成那個樣子,我和父親有當麵說過他一句重話嗎?可是你看看他是個什麽鬼樣子?別人都在外忙著交際應酬,拉攏同僚關係,為著仕途做準備,他卻一蹶不振,一副窩囊樣。現在不把他送出去曆練,留在家裏遲早被你養廢了!”
岑氏原是硬擠出來的眼淚,被他重話一罵,就當真繃不住,大哭起來:“那是我兒子,我心疼他還有錯了……”
他倆人爭執起來,一個哭哭啼啼,一個跳腳大罵,實在鬧得難看。
卻誰也沒注意,這會兒門外祁元銘其實剛好過來了。
他原是因為聽會安說這兩天母親為了他的事都已經求到舅舅家了,他比岑氏更清楚,祁正鈺和祁文昂決定的事,他們母子扭轉不了,是想過來表態把這事兒定下來的。
結果,被祁文昂隔門一通罵,也沒臉再進去,又悶聲回了前院。
次日一早,祁文昂上衙門之後,岑氏還是不死心,腫著眼睛坐上馬車又回了娘家。
祁歡算算日子,知道楊氏最近心思都在楊青雲那,在家也未必呆得住,就攛掇著母子三人往同濟醫館給楊氏刮痧、泡藥浴去。
這天,卻是適逢老侯爺祁正鈺休沐,小姑奶奶祁文姮一家四口齊齊登門辭行。
姑爺淩至誠的外任定下來了,往呂州府任通判,還是正六品。
老頭子近年來不僅徹底放棄了這個小女婿,並且還對他越來越不滿。
按理說祁文姮一家都登門了,他不高興也該做做樣子,可老爺子實在太有大家長脾氣了,不喜歡這個小女婿,就直接推脫自己另有應酬,竟是當著女兒女婿的麵摔門而去。
淩至誠在官場混了多年,多少也有幾分文人倔氣的。
再者——
如今他也不指著嶽家扶持,就連本來可以留在京城安心養老的好日子都被老丈人攪和了,非要讓他去放外任,他也一肚子火,隨後也找借口直接回了。
餘氏那裏叫罵一通,卻還是吩咐人備了席麵好生招待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和兩個外孫女。
祁文姮母女在祁家徘徊,一直到日落時分才走。
祁歡下午陪著楊氏又去看了兩個鋪子的生意,耽擱了時間,就幹脆在外麵把晚飯也吃了。
當時天色已暮,他們馬車拐進巷子時,正好看見大門口的祁文姮母女上車離開。
她們走的是巷子另一邊,因為雙方關係不好,祁文姮看見楊氏的車駕過來反而催促著自家人趕緊走。
楊氏也不以為意。
母子三人下車進府。
往後院走的路上,祁歡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是因為小姑丈放外任馬上要離京嗎?怎麽他們一家不是一起來的?”
星羅心領神會,立刻去打聽了消息。
等她回來,祁歡已經洗好了頭發,正坐在梳妝台前絞幹。
星羅說淩至誠受了祁正鈺冷待,先走了,這一點祁歡能理解:“那傍晚是小姑母她們母女三人一起走的?可是之前在大門口我怎麽好像隻看到小姑母帶著淩嬌嬌上了馬車?淩妙妙呢?”
當時天色都不怎麽好了,星羅並未注意這些。
仔細想了想,卻想不起來什麽,隻能忖道:“可能是提前已經在車上了吧?”
但是自家小姐,不是那種空穴來風的性子。
謹慎起見,星羅便道:“那要不,奴婢再去門房仔細問問?”
“算了。”祁歡想想又覺得自己夠無聊的,這疑心病可能得治治了,擺擺手道:“管她做什麽?淩妙妙要是真丟了,自有小姑母去操心著急,我們瞎管什麽閑事。應該就像你說的,我們看到她們的時候,她就已經先上車了。”
在外麵跑了一天,祁歡也是累得慌。
等到晾幹了頭發,就早早上床睡了。
本來是想一覺睡到自然醒,結果天才蒙蒙亮,就聽見急切的拍門聲:“小姐,小姐睡醒了嗎?快起來!”
祁歡沒有讓人睡在她房裏給她守夜的習慣,所以晚上都是把星羅她們趕走的。
她迷迷瞪瞪爬起來,隨手撿了件衣裳披上。
星羅喊的這樣急,她本能的反應就是楊氏身體不舒服,或者祁元辰出什麽事了,人瞬間就徹底清醒了。
跑過去開門,一邊又把胳膊往袖子裏塞:“什麽事?是母親……”
“不關夫人的事。”星羅道,“是前院,那邊鬧起來了。夫人帶著雲娘子已經趕過去了,讓人傳話,叫您去安雪堂幫忙看著點兒小少爺,叫你們千萬別往前院去。”
這陣仗,顯然是出什麽大事了!
既然不是楊氏的問題,祁歡暫時也就不那麽急了,轉回屋裏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裙,抓起一根發簪隨手挽了個發髻就趕去了安雪堂。
過來喊楊氏的人動靜太大,一並把祁元辰吵醒了。
楊氏怕下人哄不住,這才叫人趕緊過去喊的祁歡。
這會兒那小東西還在房裏洗漱穿衣裳,祁歡就揪住把守院子的金媽媽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金媽媽臉色鐵青,雖然不想跟她說這樣的事,但也不能瞞著,隻能悶聲道:“淩家表小姐,昨兒個夜裏和二公子睡一屋裏去了。”
祁歡:……
我勒個去!
這特喵的什麽驚天猛料!
淩妙妙優秀啊,這花樣層出不窮,終於被她逮住機會開出把大的,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