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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滿弓

  祁歡平時本能的躲他,可今天……


  他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她幾乎可以篤定今日顧皇後傳召自己入宮一事是與他有所關聯的。


  祁歡反而想要先從他這問個內幕消息,以便於稍後入宮心裏有譜兒。


  “三叔。”她叫了祁文晏一聲。


  祁文晏回眸看她,目光如炬。


  祁歡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祁家所有人,可是祁文晏除外。


  祁文晏雖然也從沒當著她的麵露出凶殘可怕的一副麵目來,可那應該是出於靈長動物對危險的本能認知,祁歡就是對自家這位三叔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忌憚和敬畏,每每照麵,都下意識讓自己表現的像個聽從長輩訓導的乖乖女。


  祁文晏這一眼看過來,祁歡就是表情一僵。


  舌頭幾乎是立刻被打了個結,人也變得底氣不足起來,小聲試探道:“那個,我……您是特意抽空來送我的嗎?到這裏可以了,都到宮門了。”


  話出口,她又覺得自己這樣仿佛是主動在他麵前找抽!

  顧瞻站在那裏,方才馬車自他麵前走過時,祁文晏肯定看見他了。


  看見了,卻連做個麵子情招聲呼都沒有……


  這難道不是故意的?


  祁歡真不覺得自己和這位顧世子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牽扯,就是正常見了幾次麵而已,不知道這些人都哪兒得來的小道消息,這是把他倆當奸夫**給圍追堵截了的架勢。


  祁歡麵對自家三叔的這張冷臉,一顆心砰砰直跳,像是做錯事被家長抓包的小孩似的,直接心虛緊張起來。


  祁文晏盯著她看了兩眼,那目光如有實質。


  “走。”最後,他冷冷的撂下一個字,率先抬腳朝宮門走去。


  祁歡本能的不敢忤逆他,隻能放棄顧瞻那邊,乖乖跟著他走。


  心裏的盤算很簡單——


  她這三叔再牛也不能跟著她一起出入後宮,但顧瞻應該可以,顧瞻如果想找她,隨後還會跟上來的。


  應該就是因為皇後宮裏設宴的關係,這日的宮門開著。


  門口的陰涼處站了個內官,他身後門洞裏還規規矩矩站了兩排宮女太監,應該就是楊氏說的鳳鳴宮裏派出來接引賓客之人。


  祁文晏在官場的名聲很好,他走過去,當值的宮門守衛立刻主動搭話:“祁大人,您今日得閑?這是……”


  祁歡低眉順眼跟在他身後。


  祁文晏道:“陛下今日於承禧殿設瓊林宴,宴請這屆新科進士,昨日李公公傳旨,叫本官今日入宮作陪。”


  呃……


  他這是,也要跟著自己一同進宮?


  祁歡始料未及,表情動作來不及控製,猛然抬頭看向他。


  然後,又下意識轉頭去遠處尋了一眼顧瞻身影。


  顧瞻應該就是為了避諱祁文晏,所以一直遠遠站在那個地方,沒有主動走近。


  可這要是事先沒機會跟他問問內部情報……


  祁歡突然有點抓狂似的心裏沒底。


  祁文晏那裏從容不迫,已經和顧皇後鳳鳴宮的大太監交涉上了:“我家侄女兒得了皇後娘娘恩典,今日也要進宮拜見。她是頭次進宮,本官早來一會兒,送她一段,順便與她講講宮裏規矩,請公公行個方便。”


  見著祁歡沒動,他便側目,遞過來一個眼神。


  祁歡連忙收攝心神,將自己手裏的宮帖遞過去。


  祁文晏的麵子,那大太監是肯給的,瞧了她的帖子,確認無誤,就和氣的笑了:“祁大人您受累,不過這屆入官場的新人們有福了。”


  祁文晏少年得誌,在官場上混的可謂順風順水,對初入官場的新人而言的確是正麵典型,能得他傳授幾句經驗,也算是造化。


  祁歡被自家三叔防賊一樣給看管的死死的,這會兒整個人都淩亂了。


  按照規矩,即使有祁文晏陪同引路,大太監也還是點了個小太監給他叔侄二人帶路。


  祁文晏身姿筆直,步調有些悠閑,整個態度卻並不鬆散的踱步在前。


  祁歡也不敢再光明正大回頭去看顧瞻了,隻能是硬著頭皮跟上他。


  她心不在焉,一路上連禦花園裏的風景都沒興趣多看一眼。


  小太監在前麵引路,祁文晏是個滿嘴跑火車功力與她不妨多讓的,說什麽講規矩,路上他一個字也不說,明明白白就是個監視熊孩子的家長模樣。


  祁歡悶聲跟在他身後,也沒心思主動與他搭話。


  一行三人,中途行過一個單獨隔開的園子時,忽聽得那裏麵一聲喝彩。


  動靜有點大。


  祁文晏本來是目不斜視,毫不為外物所擾的。


  但祁歡與那個引路的小太監都沒控製住好奇心,齊齊頓住腳步,轉頭去看。


  那園子裏搭建了一座三尺多高的台子,台上置了武器架和靶子這些習武之人常用的物件,除了來往服侍的宮女太監,台下還站了兩排禁軍侍衛以防萬一。


  台上有幾個人,似乎是在比試弓箭。


  祁歡看過去時,正好見一錦袍玉冠的年輕男子挽弓射了一箭出去。


  祁歡並不懂弓箭技巧,但是她學美術的,對人體儀態的美學有所領悟和鑽研,不難看出這人拉弓射箭的這一整套動作英武熟練之間又不失文雅,他不僅一箭中的,動作也極具觀賞性。


  這一箭射完,他轉身過來,與旁邊背對園門這邊站著的一個姑娘交談起來。


  那姑娘個子比他矮大半個頭,一身勁裝打扮,但是身姿在女子裏麵也依舊算是高挑的。


  因為隔得遠,並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麽。


  祁歡看他們隻是交談了兩句,男人便將長弓交給了姑娘。


  這時候,站在旁邊的另外兩三個人也都湊上來,說說笑笑的該是在調侃什麽。


  那姑娘拿了長弓在手,先是撥弄弓弦試了試,然後便走到合適的位置,擺好了架勢嚐試拉弓。


  她站好位置時,祁歡也看清了她的側臉。


  年紀不大,五官清秀漂亮,很精致的一張臉。


  那把弓看著比一般常用的長弓會更大上一號,姑娘架勢雖然擺得好,可是搭箭試了兩次,弓弦也堪堪隻開了小半。


  旁邊陪著的幾人朗聲笑著又與她說了些什麽。


  祁歡覺得他們應該彼此很是熟悉,在一起鬧著玩的,要不然幾個穿得人模狗樣非富則貴的大男人,再是小心眼也不至於當麵刁難一個姑娘。


  總之,從祁歡一個外人的角度,她是覺得那台子上的氣氛很和諧。


  姑娘試了三次依舊沒將弓弦完全拉開,一開始拉弓的男人就伸手將長弓取了回去,拿在手裏珍惜的撫摸,同時還在跟姑娘交談。


  祁歡看了會兒熱鬧,心情也放鬆了幾分,剛要收回視線叫上祁文晏繼續走,就見那姑娘似是惱羞成怒,劈手又一把將長弓搶回手裏。


  旁邊的人還要說話,就看她直接抬腿,淩空一個一字馬。


  長腿筆直,腳踩弓身,以腿上力道一腳撐開長弓。


  同時取箭在手,反手自背後搭箭在弦。


  長弓拉滿弦,一整套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滯澀。


  下一刻,羽箭離弦而出,於空氣中帶起一聲鳴動,然後啪的一聲,在正中遠處靶心的同時更是借著強沉的弓力,直接將整個靶心射脫了出去,釘在了台下一處草地上。


  姑娘拉弓射箭時候的側影,又颯又美,同為女子的祁歡都忍不住瘋狂心動。


  而她射了箭之後,卻是毫不吝惜的甩手將長弓擲於腳下,衝旁邊幾人撂下句什麽話,轉身便走。


  三兩步奔到高台邊緣,張開雙臂,平衡住身體,一個輕盈跳躍便穩穩落地。


  之後便是大步流星,瀟灑又從容的朝這邊小花園的出口而來。


  她這一連串的舉動,就沒有哪一個是按常理出牌的,而且看似姿態從容,腳步卻是極快。


  祁歡幾人都且還杵在這花園外麵,沒來得及回避,她人已經到了近前。


  背著手,略一低頭自拱門裏過來。


  給祁歡二人引路的宮人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失態逾矩,立刻便是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直接謙卑的以頭觸地。


  祁歡初次進宮,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曉得這姑娘是何方神聖。


  看著在宮裏肆意走動的這個灑脫勁兒,至少也是個皇親國戚,可皇親國戚家的姑娘,誰進宮來會這麽不講究,就這麽一身的裝束打扮。


  祁歡一時愣著,未敢輕舉妄動。


  因為少女自那花園裏出來,除了疑惑對方的身份之外,她卻又赫然發現——


  這姑娘右一邊臉上自眉骨處起始,居然有斜貫了半邊臉頰的一道陳年舊疤痕,生生將她本該俏麗完美的臉頰撕裂開來。


  這姑娘瞧著也不過與她差不多的年紀,女子從八歲到八十歲,就幾乎沒有不重視容貌的。


  她一張臉毀成這樣,祁歡看見,心上就是本能的一顫。


  就連慣會隱藏情緒的祁文晏,都不禁微微蹙了下眉頭。


  但也可能是因為她眉宇間的英氣太盛,麵上表情又自信驕傲到近乎張狂。


  所以,即便是頂著這樣一張臉……


  祁歡不知道祁文晏做何感想,反正她個人的情緒卻被對方逼迫帶動,那一瞬間竟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忍或惋惜。


  這個姑娘身上的氣勢太特別,那是一種被強大內心硬撐出來的光環。


  其實,當一個人足夠自信,自信到她自己都已經對世人通俗眼光中的那些缺陷能夠坦然麵對,並且毫無負擔時……


  就已經再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站在上帝視角對她指點品評了。


  這一刻的祁歡,從這個初次相逢的姑娘身上,體會到了一種別樣叫人愉悅的感染力。


  跪在地上的宮人誠惶誠恐,可能是因為恐懼過度,跪下去了卻遲遲沒有開口告罪或者說話,倒是這姑娘坦然自若,神色輕慢的掃了祁歡二人一眼。


  她該是知道今日宮裏帝後分別設宴的事兒,漫不經心的開口便是調侃:“進了宮還結伴走一路……”


  本來是想問“你倆是一對兒?”,結果話到一半,才去瞥祁文晏的臉,發現他倆長相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特征,就臨時改了口:“你們是兄妹?”


  祁歡知道自家三叔性子冷淡,跟自家人都不愛說話。


  何況——


  這姑娘開口就出言不遜。


  怕他著惱,說出什麽叫人下不來台的話,就趕緊搶答:“不,我們是叔侄!”


  少女聞言,就又盯著祁文晏上上下下毫不避諱的打量了一邊。


  最後,給出一句中肯的評價:“長得確實像一家人。”


  說完,也沒有與她二人過多交集之意,抬腳便走。


  這時候,之前應該是被她震在那邊台子上,故而反應慢了半拍的兩個年輕人剛好追出來。


  那倆人一看也就是兄弟臉,不是同一個爹也是同一個媽生的。


  祁歡雖然也沒見過他們,但見二人身上,或是衣物或是飾品上麵多少都有點明顯的龍紋標誌,也立刻猜到這二位身份——


  必然就是女主葉尋意那條主線故事上,兩個自以為是主角,正互撕得熱情高漲,最後卻被教做人,實力證明他們都隻是炮灰的兩位尊貴的皇子了。


  祁歡暫時還分不清他們哪個是哪個。


  那兩人追著少女出來,原是想開口叫她的,可是驟然發現外人在場,卻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也先沒顧上和祁文晏打招呼,追在前麵那位直接抬手把少女給攔下了,語氣頗為無奈的好言相勸:“你這怎麽說走就走,今天……”


  少女冷嗤一聲,衝他挑了挑眉:“願賭服輸,我贏了,要你管我?”


  兩位自信的炮灰都明顯對她有所忌憚,直接被她噎得沒有接茬。


  場麵尷尬了一瞬。


  這少女卻是個利落性子,直接繞開擋路的那位繼續走了。


  隻是臨走,卻特意回頭,視線越過祁歡去又明目張膽掃了眼站在她身後的祁文晏,鼻子裏哼出三個字:“老男人!”


  然後就是頭也不回的朝著出宮的方向,揚長而去。


  祁歡:……


  這是在罵誰?是在罵自家三叔嗎?


  這什麽仇什麽怨又是什麽梗啊?

  她家三叔年輕有為,全京城都得尊他一個當之無愧的青年才俊之名,風華正茂的年紀,樣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眾,這怎麽就淪落成遭人當麵吐槽的老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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