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頓飽飯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
雲兮說這批香料是府裏采買,他們帶出來的這些也有可能是在當初剛拿到的時候就已經是有問題的了,那樣的話,真凶就得等著回去侯府裏找了。
線索得要一點一點的找,哪怕是排除法祁歡也不介意先用一下的。
雲兮隻是想事情腦子不怎麽拐彎,對祁歡卻言聽計從。
不假思索的,已經果斷點頭:“好!奴婢知道了。”
雲兮扭頭就往回跑。
旁邊跟車的劉媽媽也終於聽出點不對味兒來,趕忙湊過來,緊張道:“大小姐為什麽要讓雲兮暗中去盯您的院子?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祁歡笑了笑:“不是很大的事,就是……發現有人手腳不幹淨,回來再說吧。”
說完就退回了馬車裏。
彼時祁元辰還捧著個湯碗神情古怪的盯著她看。
祁歡看他樣子有點呆傻,就又笑了,順手拿了塊糕點扔進嘴巴裏,見他是一隻手端著個小瓷碗的,就又把碗接過來,拿湯匙喂他喝湯。
祁元辰紅著臉,神情很有點不自在。
祁歡恍悟,終於明白他之前看自己的眼神為何那般古怪了,於是就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的忽悠他:“姐姐前麵生病,兩三天沒吃東西,實在餓得慌,剛才確實是不雅的很……你要替姐姐保守秘密,不要說給別人聽?”
原就是隨口忽悠小孩子的,卻不想,那孩子卻當場紅了眼睛,表情看上去越發委屈了。
祁歡一看不對勁,趕緊改口:“現在沒事了,以後我多吃點飯,把身體養好了就不會再生病了,你也是,要好好吃飯。來,喝湯了。”
為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她趕緊舀了一勺湯送到對方嘴邊。
祁元辰似乎不願意,但他右手受了傷,又確實做不來像祁歡那樣直接抱著湯碗往嘴巴裏灌的舉動,於是就隻能別別扭扭的張嘴,讓祁歡一口一口的喂。
這孩子是真的很乖,話不多,又很安靜。
別看是個小小的孩子,吃飯的時候卻慢條斯理,儒雅的像個紳士。
祁歡前世就是個草根,沒見過真正的貴族生活是怎麽樣的,但這一刻是越看這個孩子就越是覺得有趣,心裏倒也不是那麽沒著沒落的了,不禁翹起了唇角,眉眼染笑。
祁元辰偶爾偷偷抬眸看她一眼,瞧見她仿佛點綴了星光的眸子,長睫毛就也跟著撲閃撲閃的,看上去表情也沒那麽別扭了。
祁歡喂他喝完雞湯,就又把湯盅抱過來,繼續撕了裏麵剩下的雞肉,姐弟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
兩個人都是大病一場死裏逃生的人,祁元辰本來胃口不好的,這時受了她的感染,也沒有了初時的不自在,跟著她一起吃了好些,小肚皮都鼓起來了。
祁歡把湯盅裏的雞啃得隻剩一堆光溜溜的骨頭,又吃了兩塊糕點。
這個身體一看就是平時不怎麽好好吃飯的,胃口很小,她覺得有些撐了,就隻能作罷,姐弟兩個癱在馬車裏休息。
祁元辰到底是年紀小,又是長途奔波而來,馬車晃悠悠的,他該是真的累了,途中就倒在祁歡膝上睡死了過去。
祁歡把披風拿過來給他蓋在身上,他一路上都睡得很沉。
進了清水縣城,祁歡讓車夫把馬車趕著去了縣衙所在的那條街,等在街角不顯眼的地方。
劉媽媽這時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可是掀開簾子想要詢問的時候卻見祁元辰枕在祁歡腿上睡得正香,就隻能又忍下了。
不多一會兒,莊頭提前派出來打聽消息的小廝就從後衙的胡同裏跑出來。
“問出來了?”祁歡將窗簾掀開一角,探頭出來。
“是!”小廝拱了拱手,“說是鎮子上叫做洪大勇的家裏的婆娘,洪家兩口子擺了個豆腐攤,洪家在這鎮子上住了三代人了,這兩口子又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大小姐,鄭媽媽這次真是有嘴說不清了。”
兩個出了名的土著老實人,有一天突然揪了個陌生人去衙門告狀,還是在人贓並獲的前提下,想也知道衙門會怎麽判這件案子。
把細節都做的這麽到位的,足見背後做局的是個心思縝密又擅謀劃的人。
劉媽媽雖然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聞言就更是心驚:“到底怎麽了?鄭媽媽?鄭媽媽怎麽了?”
這麽一吵吵,祁元辰也醒了,揉著眼睛迷迷瞪瞪的爬坐起來。
祁歡怕他著涼,趕緊又拿披風給他裹住。
她沒理劉媽媽,隻又問那小廝:“這洪家夫妻還住在鎮子上吧?問清楚他們住在哪兒了嗎?”
“問了。”小廝忙道:“說是在城北的大柳樹胡同。”
祁歡點頭:“走,過去。”
這鎮子不算大,一共就幾條街,洪家的家境貧寒,住的胡同雖然偏僻了些,但是很好找,找到大柳樹胡同附近問了問就有人指出來了,是裏麵門口有一尊石磨的人家。
那胡同很窄,但好在祁歡坐的是家裏主子不常用的小馬車,倒是能趕進去。
她不想太多人看見她的容貌,就讓車夫直接把馬車趕到了洪家門前,這才下的車。
劉媽媽這時候已經不再試圖追問什麽了,隻是伸手去抱祁元辰。
可是祁元辰卻嫌棄的往後躲開了。
祁歡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轉身伸出手去,他又是下意識的一躲,但隨後看見是祁歡,才猶豫著沒有拒絕。
祁歡把他抱下車,跟車的侍衛已經敲開了洪家大門。
這裏一排的屋子,都很窄小,洪家連院子都沒有,所以磨豆腐用的石磨才會放在外麵。
堂屋的門一開,撲鼻就一股濃重的苦藥味。
顯然——
這一家裏有重病的病人。
“你們是……找錯地方了吧?”開門的女人頭發都沒怎麽梳好,應該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紀,但看上去卻一臉的滄桑,眼底更是透著明顯的烏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症狀,神情也有些萎靡。
侍衛虎著臉剛要說話,祁歡已經抱著祁元辰走上前去:“你是洪大嫂吧?”
女人訥訥的點點頭,神情卻透著拘謹:“我家是姓洪的,可你們……”
“進去說話吧。”祁歡側目往胡同口看了眼,那裏已經有好事的鄰居在張望,好在她的馬車和侍衛擋在洪家門前,倒是沒人敢湊近了偷聽。
那女人看她前呼後擁帶著一堆奴仆,懷裏還抱著個孩子,一則是不敢得罪,又一則是看她瘦瘦弱弱的模樣抱孩子本能的覺得不妥,就下意識的往旁邊退開了。
祁歡舉步進去。
堂屋裏的桌子已經黑的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她也沒嫌棄,抱著祁元辰就在旁邊坐下了。
這時候一個男人也端著個舊碗從裏屋出來,同樣的麵容憔悴,滿臉愁容,看見家裏來了一群陌生人,還有衣衫華貴的年輕女子和孩子,也是愣住了:“你們是……”
祁歡把祁元辰安置在自己膝頭坐好,開門見山:“昨天被你們誣告進衙門的婆子是我家奴仆。”
咣當一聲,男人手裏的瓷碗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