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個坑
男孩所言，讓葉尋和蘇筱婉臉上齊齊變色。
兩個成年人皆是意識到，這裏頭可能是個坑！
回過神來，蘇筱婉直接讓出租司機停了車，原本柔和的俏臉之上，隱約浮現幾分憤然。
要和葉尋一起去向情敵求助，這種局麵本就非她所願，無論怎麽說也不會覺得體麵。
可為了一個孩子的生命，她並無怨言。
陳永泰正是拿捏了她的心腸夠軟。
“到底是繼女，坑起來沒負擔啊……”
葉尋心裏嘀咕，又安撫著旁邊被嚇到的男孩子，示意司機繼續開車。
蘇筱婉在短暫的激動過後，也是平複下來。
是啊，讓司機停車又能怎麽樣呢？難不成現在回去找陳永泰撕破臉，就不管這虛弱的孩子是死是活？
她是幼兒園的老師，最喜歡小朋友，也見不得小孩子遭罪。
路上，男孩暈車暈得厲害，不到十分鍾吐了好幾次，也恰好有她這個很會照顧人的幼師在，否則車裏難免一團糟。
不過由於嘔吐，男孩後麵的話也說不齊全了，照料之餘，蘇筱婉自己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氣氛一時間不那麽對勁。
……
好歹是磨磨蹭蹭到了義仁齋。
和往常一樣，仍然是喬安寧在館內坐診。
由於周末，排隊的病人貌似還要多一些，挺寬敞的屋子居然有些擠不下。
葉尋領著人直接來到喬安寧麵前，後者低著頭，正認真給人診症，並不知道來的是誰，語氣便不太客氣地說道：“要看病麻煩找規矩拿號等候，小館沒有插隊的特權。”
其他病人們也紛紛說三道四。
葉尋笑著說道：“我不看病，隻抓些藥。”
聲音繞過耳畔，喬安寧突然欣喜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心上人的臉上，貌似剛要開口問對方怎麽會主動來找自己，下一秒，視線又在葉尋身後的蘇筱婉身上定格。
笑容淡了幾分。
喬安寧垂下眸子，說道：“抓藥去藥台那邊，把方子給夥計就好。我要看病，別讓我分心！”
葉尋嗅到醋的味道，轉眼去看蘇筱婉，才發現，無論是溫和友善的幼師，還是端莊優雅的醫生，隻要是女人，都有她小氣的一麵。
此情此景，葉尋也無法解釋些什麽，畢竟三人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誰也不是誰的誰。
“給我紙筆，我將方子寫好，你抓給我。”
思緒作罷，葉尋徑直來到藥台前，對台子內負責抓藥的夥計說道。
是的，在給小男孩把脈過後，他自己已經有了確切的治療方案，對此，他原本有兩個想法。
其一，是找喬老商量商量，以便對外宣稱是喬老治好這孩子的病，便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自己目前尚未拿回行醫資格。
僅憑這點，有心人拿去話柄，就足夠作不小的文章。
其二，便是現在這樣，自己遇上的事自己處理。
幾經思索過後，葉尋還是決定不把義仁齋牽扯進來，原因很簡單，這件事裏有隱患，倘若真是陸少秋那渾蛋挖下的坑，自然不該讓喬正義這位老人家趟渾水。
醫療裏的糾紛，小則翻篇即過，往大了說，他三年前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萬一害得喬老晚節不保，那可真是天大的罪過！
“葉小友！”
避什麽來什麽，葉尋正提筆寫藥方之際，喬正義卻是恰好掀開簾子走出來。
二人就這樣打了一個照麵。
“閑來無事不會到醫館閑逛，你這貴人跑來我義仁齋，不會是想要拜訪我老頭子吧？”
早把葉尋當作忘年交的老爺子一點不生份，瞧著後者手裏寫字，背後站人，稍一打量便明白了狀況。
隨即喬正義來到小男孩身旁。
行醫幾十年的老中醫，望見蘇筱婉氣色紅潤，要知道誰是病人還是沒多大難度的。
“老朽倒是想見識見識，以小友現如今的情況，還能讓你出手治病的，得是多罕見的疑難雜症！”
笑嗬嗬的，老中醫已然摸著男孩脈搏有了小片刻。
慈和的笑容裏，很快摻進幾分凝重。
周圍那些尋醫問藥的病患們，見此狀便跟碰上什麽熱鬧一樣，紛紛起哄：
“喬老，您的醫術，在咱們宜城稱第二，可沒人敢稱第一！連您都皺眉的病，到底是什麽病？”
“是啊，前幾年，有位外地來的富豪，說是他父親的病求了好多高人名醫，都沒能治好，一隻腳都邁進鬼門關了，到您這兒愣是第三天就下了床，我就覺得這天底下沒您治不好的病！”
“哎喲！都快急死我了！喬老，到底什麽病，您倒是說說呀！”
……
葉尋覺得好笑，國人愛湊熱鬧的秉性還真是骨血裏代代相承，這些人自個兒或者家裏親人都還生著病等著醫治呢，這會兒卻對別人的病情上心得很。
不過他很清楚，這孩子所患之疾，的確值得喬老這樣的一代名宿皺眉。
“娘胎裏帶的先天寒症。”
一會兒，喬老做出自己的診斷，臉上深沉的顏色卻莫名添了幾絲憤慨：“可這後天引起的頑疾，才是禍害！”
“頑疾難治，人心，更難治啊！”
說罷，老人家閉目，仰麵喟歎。
此時，葉尋也算對這位一方名醫的醫術，有了個較為清晰的認知。
貨真價實。
中醫四門功夫，望聞問切，喬正義僅憑把脈，便能將這孩子的病情摸出個八九不離十，可見其火候。
“孩子，你老實說，你家裏人是不是對你不好？”
喬老低頭看著小男生，手心裏攥住的小手冰冰涼涼，激發出老人的慈愛。
孩子的表情卻充滿閃躲，最後求助似的望向葉尋。
這時抱著葉尋大腿的豆丁開口了，說道：“喬爺爺，哥哥家裏可能不給他飯吃，剛才在我們家吃餛飩，吃得可香了！”
“小豆丁啊，你家的餛飩誰吃都香！”
喬老笑眯眯捏了捏小可愛的鼻頭，轉而換上一副正色麵向葉尋，壓抑道：“這孩子八成是遭了家裏虐待！”
葉尋點點頭。
喬老又問：“這孩子是你撿來的？你那裏若是養著不方便，老頭我倒是不介意添個孫兒，而且他的病，老朽向你保證，一定會好！”
人心裏的善良，往往透露在這不值一提的一言一談之間。
葉尋嗬嗬搖頭：“孩子的家人頗是用了些功夫，把孩子送到我這裏，讓我請喬老您幫忙救治。”
喬老一聽便聽出詭異之處，撫著胡須輕歎著有意思。
“把孩子折騰成這樣了，卻舍得花大功夫找老朽施診，這家人的行徑作風，嗬，屬實非常人所不能理解啊！”
旁邊既是病人也是觀眾的人們咂摸過了味兒：
“喬老，這擺明了有人要整您啊！”
“呸！這簡直是栽贓！”
“那小夥子我認識。”
“喬老可是咱宜城的良心大夫，是誰，連喬老都要坑害？這還是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