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不走尋常路
睿親王比平時回來的略早。
尉王妃從丫頭手裡接過茶遞給睿親王，示意眾人退下。
「文會的事你知道啦？」睿親王明了的問了句。
「嗯，我不放心，讓二姐兒過去看看，二姐兒跟我說了之後，我越想越覺得這些話不是小事。」尉王妃蹙著眉。
「宋允只怕真如李姑娘所言。」迎著尉王妃臉上的不解，睿親王解釋了句，「就是那位東溪先生。」
「真操縱民意了？那位李姑娘事先知道？」尉王妃很驚訝。
「之前有幾件彈劾，硯哥兒疑心是宋允插手撥弄，還在查，李姑娘應該不知道。
「我讓人去了趟平江府，打聽這位李姑娘，人昨天回來了，說是李姑娘一位兄長三個姐姐人品都很不錯，具體的一些細情瑣事，明天我讓他過來，當面給你稟說。」睿親王緩聲道。
「這位李姑娘，你再看看，要是沒什麼大差錯，該定就定下吧。皇上一直憂心硯哥兒的親事，定下來也能讓皇上放下這份心。」睿親王接著道。
「好。」尉王妃點頭。
周圍一片靜寂，都在豎著耳朵聽。尉四娘子還真沒經歷過這樣的尷尬，一張臉漲得通紅。
劉嬤嬤笑起來，道：「她們人不去，耳目肯定到。二姑奶奶說得對，她們去了確實不合適。」
剛走了沒幾步，出來迎尉四娘子的潘九娘子看到李小囡，頓時眉毛豎起來，「你帶她來幹什麼１
「那倒沒有，二表姐不是那樣的人。她問我去不去謝神會，我說吵鬧得很，我不去。二表姐就說：你不去可不行，你要是不去，誰陪那位李姑娘埃嬤嬤你聽聽這話１
「那你跟我吵一架，或者把我打一頓，或者，就算是我死了吧，世子是不是就能娶你史家姐姐了？」李小囡問道。
李小囡不再多問，這會兒東主是誰不重要。
「咱們小聲說幾句話。你生我的氣，是因為我要嫁給世子，我搶了史大娘子的親事是吧？」李小囡頭挨著潘九娘子的頭，問道。
「你這是挑撥離間！我跟四娘子好得很！我是說你１潘九娘子再不機靈也知道這話得立刻駁回去。
「我覺得吧，世子配不上你史家姐姐，跟我還是蠻般配的。」李小囡看著潘九娘子，笑眯眯道。
「是史家姐姐配不上……不是，是世子爺配不上史家姐姐，那你也配不上世子爺１潘九娘子有點暈頭了。
雨亭被晚晴耳提面命的訓練了這些天，其實沒什麼長進，好在她膽子大又光棍，這會兒小心翼翼的到處看，她跟李小囡差不多，李小囡好奇真實版文物，雨亭則是讚歎真是處處富貴啊，真是太富貴了！
謝神會之前是祭高禖，祭高禖非常隆重，是要皇后出面做主祭的，至於這個高禖是個什麼神，晚晴說不清楚，總之很重要。
「這樣的事兒都是靠自己。那位李姑娘是個厲害人兒，可用不著姑娘擔心。」
……………………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跟四娘子有什麼仇１
尉四娘子一邊轉身往自己院子回去，一邊委屈道：「我剛到秀曼織坊就碰上顧家二表姐了，我就說我今天不該出門１
祭高禖之後這個謝神會，好像是從太宗一統天下之後才有的，簡而言之，就是在六月初六這天，建樂城各家的小娘子，小媳婦，只要是能走得動的，都會到府君廟去逛一天玩一天。
李小囡聽晚晴說這個謝神會上新酒怎麼好怎麼多，點心怎麼精緻，問謝神會東主是哪家？晚晴乾脆搖頭，她說的這些都是聽來的，東主是誰這事她沒聽說過。
「你明知道……」
李小囡上前一步，伸手捏住潘九娘子肩上的衣服，扯著她往旁邊走了兩步。
「什麼怎麼辦？二姑奶奶讓你帶李姑娘去玩兒一天，你就帶她去玩一天。」劉嬤嬤瞥了她家四娘子一眼。
「嬤嬤明知道我的意思！我怎麼跟李姑娘說？什麼都不說肯定不行是吧？說，怎麼說？說多少？」尉四娘子渾身都是煩惱。
「九姐兒１尉四娘子提高聲音，緊接著迴轉：「這是李姑娘，咱們在平江城都是見過的。」
唉，姑姑也真是，哪有這麼相看的！
李小囡從下了車起就看哪兒都認認真真仔細看。這可全是如假包換的實景博物館！
晚晴緊跟著李小囡，看著認真觀察周圍的李小囡，心裡頗有幾分驕傲：她家姑娘就是大氣，瞧瞧這份格致功夫大家氣度，到哪兒都不怯場！
「嬤嬤這話……也是。」尉四娘子鬆了口氣。
晚晴想抬下巴，趕緊又低下去，她得替她家姑娘謙遜！
潘九娘子本來就不是個有急智的，李小囡的話聽起來又句句都對，駁是駁不回去，潘九娘子乾脆指著李小囡問道：「你！那我就說你！你來幹什麼１
「跟我三嫂來的，我問你！你帶她來幹什麼？」潘九娘子根本沒領會到尉四娘子這幾句話的用意，點著李小囡不依不饒。
「我是問你為什麼來，不是不是，我是問你來幹什麼，你想幹什麼１潘九娘子簡直要氣急敗壞了。
在尉四娘子的邀請之前，顧硯就讓石滾跑一趟遞了話：尉王妃要借著謝神會上相看她。以及，讓李小囡有什麼不知道沒把握的，不管什麼事，只管問尉四娘子。
「再說了，這相看怎麼相怎麼看，姑娘經過的是不多，見過的可不少，怎麼這會兒糊塗上了？那相看，看的是脾氣秉性，人家的脾氣秉性，你能幫得上？就是幫得上也不能幫啊１
……………………
「你跟四娘子有仇？有怨？」李小囡上前一步，問潘九娘子。
尉四娘子站住，看著迎出屋的劉嬤嬤，揚聲叫道：「劉嬤嬤。」
「史家姐姐說了，她才不想嫁給世子爺呢，就算世子爺再跪著求她，她也不會再嫁給世子爺了１潘九娘子昂著下巴，總算吐了口惡氣。
「既然這樣，那你在這麼多人面前，衝上來跟我吵，這麼多人會怎麼想？大家都知道你和你史家姐姐比親姐妹還親是吧？大家是不是會覺得你是替你史家姐姐打抱不平，你史家姐姐還在拼死拼活鬧死惱活的想要嫁給世子爺啊？」
尉四娘子在二門裡下了車，直奔離二門不遠的兩排硬山房。那是幾位管事嬤嬤理事和僕婦們當值歇息的地方。
尉四娘子被劉嬤嬤問的眼睛瞪大了。
「你１潘九娘子氣的幾乎要哭出來。
「這是相看了？」尉四娘子滿臉煩惱，「我該怎麼辦？」
「我一聽這話不對，可沒等我說話，二表姐又說：李姑娘肯定沒看過咱們建樂城謝神會的熱鬧，你陪李姑娘好好看看玩玩。我當然聽出來這話里的意思了，我就問她去不去，大表姐和姑姑去不去。二表姐就這麼看著我，說我：你是不是傻？我們當然不去，我們去了算什麼？
「她們都不去，我帶李姑娘去謝神會又算什麼？」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就說是顧家二姑奶奶提醒了你，該帶李姑娘看看熱鬧，這不就說明白了。」劉嬤嬤輕鬆自如。
經過這麼多年，這個謝神會已經有了很多約定俗成的規矩：比如建樂城的世家高門裡的小娘子小媳婦都是集中在府君廟後面的那一片園林。
「誰配得上世子爺，誰又配不上，這事歸你管？」李小囡看著潘九娘子，認真問道。
「不是１潘九娘子被李小囡這一句問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我是說你不配！你！不配１
石滾走後，晚晴仔仔細細介紹了這個謝神會。
「你怎麼說話呢１潘九娘子再一次差點氣哭了。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
尉四娘子和李小囡到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早，可到了府君廟后的園子，才發現別家小娘子小媳婦到的更早。 尉四娘子強撐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時不時看一眼李小囡。
「二姑奶奶排揎你了？」
「哎呦我的姐兒啊！這個理兒就你知道？難道王妃她老人家不知道？那府里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不知道？」
站在硬山房前說話的幾個僕婦看到尉四娘子，急忙揚聲報信。
「是１潘九娘子乾脆承認，「史家姐姐太可憐了，史家姐姐和世子爺才般配，都是你……」
「嬤嬤呀！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
「這建樂城的人，李姑娘不認識，建樂城的風俗，李姑娘不知道，咱們這樣人家的規矩禮數，李姑娘更不懂，她光知道姑姑要相看她怎麼行，她得知道怎麼說怎麼做怎麼樣才算得體啊１
自從聽說世子爺要娶這位什麼李姑娘，李姑娘就坐上來潘九娘子最厭煩人的頭把交椅，這會兒看到李小囡，從來不知道掩飾為何物的潘九娘子立刻就發作出來了。
「咱們不吵架，你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李小囡打斷了潘九娘子的話。
見潘九娘子明顯沒有打算迴轉的意思，尉四娘子不等潘九娘子說出話，立刻緊跟問道：「九姐兒跟誰來的？」
尉四娘子被劉嬤嬤一通話說的心情放鬆，又有些泄氣，「照嬤嬤這麼說，李姑娘就只能靠李姑娘自己了。」
「那四娘子得罪你了？四娘子什麼時候？在哪兒得罪你了？」李小囡接著問。
「不是！我不是！史家姐姐也不是１潘九娘子怒目李小囡。
六月初六一大清早，尉四娘子的車就到了李家門口，李小囡照晚晴的建議，沒搭尉四娘子那輛清貴大車，和晚晴一起坐了自己那輛桐木車，跟在尉四娘子那輛車後面，出城往府君廟過去。
「你是想說我不該來是吧？那你就應該直接對著我說，怎麼能發作到四娘子身上呢？你拿著四娘子指桑罵槐，人家會不會說你欺軟怕硬？就算不說你欺軟怕硬，明明四娘子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這樣讓四娘子沒臉下不了台，你就不怕四娘子生氣嗎？」李小囡語速極快，吐字清晰。
唉，今年的謝神會，大家看的就是李姑娘一人，議論的也是李姑娘一個人，這份滿城矚目可不好承受。
「我來看熱鬧埃」
劉嬤嬤趕緊點頭，以示她聽到了。
劉嬤嬤走過去，看著氣色不對的尉四娘子，關切道：「出什麼事兒了？」
「你看，吵架你肯定是吵不過我的。你要是真覺得我配不上世子，你不想讓我嫁給世子，那你得找對人，比如去找你大嫂，你跟你大嫂說，我要是嫁給了世子，你就一頭碰死在她面前。這一招最管用。」
「那是你想嫁給世子？」李小囡接著問道。
「這裡是你家的園子？今天是你們家做東主？要是不是，你憑什麼管我能不能來？」李小囡心平氣和的問道。
尉四娘子給了劉嬤嬤一個白眼。
對著李小囡，潘九娘子更不客氣了。
迎著潘九娘子圓瞪的雙眼，李小囡接著出主意。
「要不，你去找尉王妃，你們都是親戚對吧，你去跟尉王妃說我壞話，怎麼不好怎麼說，拚命說，或者，找世子說也行，還有王爺，你跟他們說才管用埃」
李小囡拍了拍潘九娘子的肩膀，語重心長。
尉四娘子站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