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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髒東西?

  髒……髒東西?


  陸莛笙嘴角抽搐,朝著柳君曦飛了一記刀眼。她向來隨意慣了,現在又是要緊關頭,哪裏會想到許多。


  這人還真是窮講究。


  偏偏這一回還是有求於人,她聳了聳肩,悶不吭聲出了門。


  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十分在意容貌,陸莛笙向來是個糙女子,剛走出門,看到外頭的天井,打起一桶水,就著木桶,隨意的揩了揩。


  柳君曦看著她這麽快就回來了,滿頭黑線。這是有多著急。


  臉上還是濕的,周圍的鬢發上,也盡是水珠,隻是那張臉,白膩中帶著青蒼,倒也好看。見她這麽幾天都未曾塗脂抹粉,雖然是個女子,但過得跟個男子並無什麽區別。


  他按捺自己心裏的疑問,坐在一邊,對她並不理睬。


  “殿下……”她抽了抽嘴角,一臉無奈。“殿下,可否幫個小忙?”


  柳君曦朝著她看過來,眸光中帶著幾分陰冷。叫陸莛笙打了一個哆嗦。


  若非無計可施,她才不願意跑來碰釘子呢!


  “說。”柳君曦看著她那麽可憐兮兮的樣子,又生了幾分不忍,冷哼一聲。“要是真說起來,要是依著你的好本事,還有什麽能難得住你的麽?”


  前些日子,柳君曦可算是見識到了她的好本事了,沒想到三更半夜的還跑到自己跟前求助。真是稀奇。


  陸莛笙聽了這話,隻覺著自己這是看到了希望,湊上前,輕聲道:“四殿下,勞煩您帶我進宮走一遭才好,我家爹爹被朝臣汙蔑彈劾,好生艱辛,隻是那甕城的事兒,你我都是知道的,您貴為皇子,想來,這也算不得什麽為難之事吧?”


  她說的頗為小心仔細,全然沒有半點毛躁。


  這柳君曦,身份矜貴,脾性又是十分古怪,她怕的是被他刁難,反倒是耽誤了自家爹爹的前程。


  “進宮?”柳君曦眸光冷冷地,朝著陸莛笙覷了一眼。“就為著給你爹爹洗清冤屈?”


  “自然。”陸莛笙頗有些聽不慣這人那麽毫無波動的模樣,好似是一頭沒有半點人性的野獸,叫人心驚膽顫,透著徹骨的涼意。“怎麽?難道說,這不是應當的事兒麽?”


  “你既然沒有進宮的本事,就莫要想著進宮了,時辰不早了,你走吧。”


  陸莛笙本還想著,自己好言好語,總歸能說通這麽一個榆木腦袋,哪裏知曉,他竟然毫不留情麵,叫人憤恨難當。


  “四殿下,這對你而言,不過就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我爹爹來說,乃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兒。你……”陸莛笙有些急了,這人如此冷血,叫人心寒。


  隻是她向來是個執拗的主兒,越挫越勇,看著柳君曦,雙目灼灼。


  “四殿下,隻要您帶著我進宮走一遭罷了,至於其他的,交給我來說就好。”


  還真是頑強。


  這麽一株野草,卻能攪的整個偃月國都知曉這人盛名,也算是難得。


  “出去。”柳君曦朝著陸莛笙冷冷地看了一眼。“陸小姐,你到底是個女兒家,要懂得安分守己。”


  去他娘的安分守己。


  陸莛笙登時就沒了好脾性,不禁想到當初自家爹爹請來的教書先生,跟她說著什麽卑弱第一,夫婦第二,敬慎第三,婦行第四,專心第五,曲從第六,叔妹第七之屬。她本就不是什麽客氣人,把他轟出了尚書府。


  而後陸尚書還不死心,又找了三五個教書先生,都是在京都德高望重的好人物,叫陸莛笙學了些什麽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之類的鬼話。


  她聽得頭腦昏昏,又惹惱了數位先生,而後就再也沒見過什麽教書先生。


  都說她性子疏頑,教道無素。


  她也這麽覺得。


  是以那“安分守己”四個字,她這輩子都怕是用不著了。


  好在她並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做了女兒身,也不願被束縛在高閣之上,日日同針黹之物作伴。到底無聊,哪裏有江湖快活恣意。


  她恨死了自己的女兒身。


  隻是那柳君曦,偏得還要提醒她是個女兒家。


  嗬,好了不得!


  她氣呼呼地出了四皇子府上的大門,揚長而去。


  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進了丞相府,她長呼了一口子,總覺著心裏發慌。自古帝王疑心都重,尚書也算是高位,若是被皇帝疑心了去,日後必定千難萬難。


  她甩了甩腦袋,愈發愁悶。


  月色清明,打在地上,又夾雜著樹影,影影綽綽,倒也好看,活像是一副畫工了得的丹青。


  阿玲發現陸莛笙沒再房中安歇,三魂去了兩魂半,慌慌張張穿好衣裳出來尋人,在拐角處,猛然間見著一個黑影,差點叫出聲來。


  等到發現是自家小姐,訕訕一笑,苦笑連連。


  “小姐。”阿玲湊上前,放下了手裏的琉璃水晶八角燈,一臉關切,“怎的不睡?明兒個又得起早,不夠睡哩!”


  阿玲是為了她著想。


  陸莛笙自然知曉,隻是念著自家爹爹的事兒,心裏難為。


  “睡不著,出來走走,逗悶子的,爹爹不知道吧?”


  “老爺早早兒地睡下了,小姐,咱們也回去歇著吧?”


  明日乃是自家娘親生辰,說起來,陸莛笙也算是個孝順的。她的幾個哥哥,明日也要歸家。


  “好。”她應了一聲,少見的垂頭喪氣。


  阿玲也不敢多問,攙扶著陸莛笙進了院門。


  這會兒已經快要入秋了,夜裏頗有些寒涼。


  陸莛笙瑟縮著什麽,到了屋裏披了一條薄毯,斜臥在軟榻上,看著雕窗外頭的滿月,微微出神。


  今日乃是十月初五。隻是這月亮,卻是圓的叫人滿心歡喜。


  若非是因為陸尚書的事兒,陸莛笙這會子早就歇下了,也等不到現在,隻是輾轉難眠,心裏焦灼難安,她巴不得有人能把她一棒子給敲暈了過去才好,也不至於這麽折騰來折騰去。


  阿玲在外室睡著,聽著裏頭的動靜,又放心不下,披著衣裳,在門口喚道:“小姐?可是哪裏不舒服麽?”


  “這就睡了,你也早些歇著吧。”她也不願交阿玲擔心,背過身子,一動不動,隻是那雙眼睛,一直骨碌碌地胡亂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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