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脫逃,麵對現實?
“外婆年老了,就連能不能親手為我唯一的親外孫女蓋上紅蓋頭,看到她風光大嫁都指不定沒有那個福分了;更別妄論想要看到曾外孫了。難啊,難……”
夏黎笙聞言就是一愣,她知她是裝的,偏生得她還是煞有介事的嚶嚶啜泣出聲。聽著倒像是真有那麽一回事,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外婆,佯裝不悅的輕斥道:“外婆,您這說的什麽話!”
宿老太太聽得她這話語氣微重,動作就是一停,轉而卻是又繼續裝模作樣了起來。
“這不過一眨眼的事,又不是得拖得它個猴年馬月的。怎的說出這些個不吉利的話來了?呸呸呸,黎笙的親親外婆、外公,那可是得長命百歲,平平安安的!”
奈何宿老太太仍是不依,反倒還是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她。
夏黎笙無奈,與一旁靜靜看戲的宿老太爺對視了一眼,卻是在他眉宇間瞧見了那麽幾分的笑意。
她搖了搖頭,敢情這對老夫妻還童心未泯?
夏黎笙隻得是親自上陣,在宿老太太的麵前蹲下,扶著她的雙膝,就著這個姿勢仰頭看她,輕聲喚著她:“外婆。”
宿老太太啜泣的聲音明顯就是一小,但依舊無動於衷。
她的聲音更是柔和,“外婆……”
宿老太太這次倒是停止了哭泣,微微張開了指尖,就這麽透過指縫看她。
夏黎笙微笑的輕柔的拿開她的手,把她褶皺的手握在手裏。指腹不經意間摩挲過那滿是歲月的痕跡,輕微粗糙的磨礪感讓她心頭一軟。
她仰頭,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鄭重地說:“外婆,黎笙很開心、很高興,感覺很幸福。慶幸有那麽一些人時時刻刻在關愛著自己。但是,外婆。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十分之重要。我自然也是十分之珍視。所以,從不敢輕率。”
宿老太太定定看了她良久,爾後才一聲輕歎,“黎笙,你又可知,感情之事從未有過輕率之說的?有些人,一認定,那便是一輩子了。”
“黎笙,你終歸是沒有放下。你一直躊躇不前、原地踏步、頻頻回頭、數次動搖,都不是因為你不行,而是你不想。你依舊是在等,在等一個人。”
“黎笙,外婆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獲得自己的生世珍愛。隻是啊,黎笙,外婆卻是不願看到你深陷過去的沼澤不能自拔。那樣的話,得來的隻能是日漸濃重的痛苦。”
“因此,與其看著你自畫牢籠把自己牢牢困死,那還不如讓外婆狠狠推你一把。長痛,終不如短痛的。”
“但是黎笙,到最後究竟要如何抉擇,卻是要看你自己的了。好好問一問你的心。”
“不要留下一生的遺憾後後悔……”
……
夏黎笙不記得她是怎麽回到的房間,隻消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耳旁“嗡嗡嗡”地響。回旋著的滿滿都是宿老太太所說的話。
她打著飄兒,被蓮一攙扶著,渾身都像是被抽幹了氣力。
若說這件事隻是埋下了隱患,那麽,真正使其爆發的,那便是……
一日,仙客至尊。
有員工向夏黎笙匯報,說是有人找她。
她正疑惑著,當推開雅間的門,看到裏麵坐著的人時,便了了然。
夏黎笙朝來人一笑,張了張唇,最後還是叫出了一聲:“伯母。”
林簫冉看著她,也回以一笑。
兩人寒暄了片刻,林簫冉便開始切入正題:“黎笙,你向來機靈通透,想來你也多少明白此次伯母來找你的目的了。”
夏黎笙神情就是一僵,卻依舊還是打著哈哈:“伯母您在說些什麽啊,黎笙不明白。”
林簫冉無奈的瞧了她一眼,“聽聞你半個月後便要同佑將軍正式成親了?”
夏黎笙捧著茶杯的手就是一抖,些許茶水便灑了出來。
宿老太太並不顧她的意見,便替她決定把婚事定在了一個月後。她清楚知曉,宿老太太這是在逼她做出一個選擇。
隻是她,仍是無能為力。
夏黎笙牽強的笑了一下,“嗯,對的。”
林簫冉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直視著她的雙眼,“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繼而,她又問了一句:“你又真的,愛他嗎?”
接連三個“你真的”的疑問句,讓她手足無措。
她蒼白的辯駁著,“我自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出這些個決定的。至於愛不愛……我喜歡他,未來的日子還那麽久遠,所謂日久生情,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會……愛上他的。”
她說得磕磕巴巴,那麽毫無底氣。
隻見林簫冉歎了一口氣,幽幽道:“黎笙。你愛的還是軒溯。”
喝進口中的茶一瞬間變得十分滾燙,燙得她舌根發麻,失了言語能力;燙得她通紅了眼眶,心口一陣澀痛。
為什麽?他們總是能夠三言兩語的便把她長期以來辛辛苦苦築起的城牆摧毀?讓她不得不去麵對這些殘酷的事實?!
夏黎笙從未愛過佑宇。夏黎笙愛的從來都是墨軒溯。
莫不是,至始至終都隻是她的一場自欺欺人?
林簫冉心疼的瞅了她一眼,終究還是狠下心腸來下一劑猛藥:“且不論其他的事,單就他為你下廚這件事來說。他同佑將軍兩人的較量,客觀上是佑將軍占了極大的優勢。但是黎笙,就你個人而言,主觀上,到底誰輸誰贏,怕你是明了的。”
夏黎笙抓著茶杯的手就是一緊。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懂的。
墨軒溯的廚藝確實是糟糕。但是,他為她所烹飪的每一道膳食,都是她所喜愛的。
她所有的喜好、忌口,他都清楚到倒背如流。
有些調料在烹煮時是不需要的,卻全因她的一句“喜歡”,他便不管不顧地盡數倒入;
有些配菜是用來調配膳食味道的,使其更加的鮮美,卻因著她的一句“不喜歡”,他便無所顧忌地悉數剔除。
哪怕,都難吃到不行……
她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啪”地一聲砸下來。
觸碰到往昔的回憶,卻讓她心酸到不能自已。
到底是誰辜負了誰的一番生世摯愛?
“黎笙,伯母隻想和你說,軒溯他從來愛的就是你。隻不過感覺由淺到深罷了。你兩之間的誤會,還需要你主動去問他,好讓他能夠明白向你解釋。”林簫冉留下最後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
夏黎笙獨留在雅間中,捂著臉流淚到不能自已。
所以,從來都是她做錯了嗎?
最後,這場她自導自演的鬧劇該怎麽結尾?
雅間外,樓梯拐角處。
林簫冉扶著樓梯扶手與拾級而上的一人打了照麵。
那人朝她點頭示意,便目不斜視的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走去。
林簫冉瞧著來人眉宇間不尋常的沉穩,終是忍不住叫住那人:“佑將軍!”
佑宇聞言腳步一頓,還是回了頭,“林夫人,不知有何指教。”
林簫冉看著他欲言又止,也不過是道了一句:“好自為之”。
佑宇勾起一抹笑,隻是顯得自嘲,微斂了眸,“我自有分寸。”
林簫冉看著他消失在視野裏,無奈歎氣。
誰的一時情囚了人一世傷呢。
是造化弄人,還是有緣無分呢。
於是,她踏步下樓。
靠近雅間的步伐穩妥有力,繼而,雅間的門便被推開。
夏黎笙慌忙抹了淚,回首,卻不是那個她此時此刻最想見到的人。
滿腔失落落寞難掩湧上。
佑宇的動作一頓,緩緩回了身闔上門。
隻是那手死死攥著門棱,眼底澀然。
她啞聲問他:“佑宇,你怎麽來了?”
她臉上的裂痕未幹,眼睛裏還泛著淚。落在他心裏,便是針紮的密密麻麻尖銳細碎的疼痛。
卻是有些嘲諷。
佑宇沉默,隻走近她,俯身,便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如抱嬰孩般的姿勢,轉而落座。
兩人之間相處了也將有半年,夏黎笙對於與他如擁抱之類簡單的親密已不如初時那般抗拒了。
而此時卻也伸出手稍稍抵住他的胸膛,與他拉開些許距離,試圖看一眼他。為他這般奇怪的舉動感到疑惑:“佑宇,你怎麽了麽?發生什麽事了?”
佑宇卻是死死抱著她,使兩人毫無縫隙的緊貼著。
夏黎笙猶豫了會,還是伸出手來安撫的輕拍了拍他的背。
他身型一僵,更用了一分力。
兩人沉默無語。夏黎笙有心事,且又想得通了,當下便憋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佑宇……我,有事和你說……”
她還是有幾分顧慮,不忍心同他坦白。
但也無可奈何,這件事情,再拖下去對他們三人都不會有益。
佑宇默了好一會,這才在她又想開口時出聲製止:“嗯,我知道。”
他一直了然於心。隻是從來不願它發生。
夏黎笙就是一愣。他知道?他知道什麽了?
她困惑的視線對上他苦澀的眼神。
她心下一凜,有些不安。便不自覺的攥緊了他的衣襟,低聲喚道:“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