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低迷
時間隨著移動靶和手槍項目的訓練，慢慢推移。離廣州亞運會還有一個月時，盧明終於結束了移動靶和手槍的練習，開始了飛碟射擊。
無論是老教練，還是盧明，都天真的以為飛碟射擊的學習進度，也會同前兩項一樣飛快。但現實狠狠的打了一個大耳刮，盧明遭遇了時光倒流以來的最大危機。
天賦玩不轉了！飛碟射擊，成了攔路虎！
飛碟射擊所用的武器，大致分為獵槍、步槍、手槍三種。而其中，對盧明所造成極大困擾的便是獵槍。和一般的武器所不同的是，獵槍飛出槍口的子彈是霰彈。
沒有瞄準裝置，全憑感覺，一切都依賴於身體的條件反射。這一切，便是導致盧明遲遲提不上學習進度的最大元兇。這是一種利用熟能生巧，進而達到肌肉記憶的項目。
射擊場上，隨著拋靶機的不斷拋出，場上的槍聲也隨之不斷響起。只是，老教練望著場上的成績皺了皺眉頭。
沒有中靶！
沒有中靶！
……
連續三槍的脫靶，讓盧明的無論身心還是狀態上，都陷入了低迷狀態。按理來說，飛碟射擊主要考察的是，射手的反應速度。但偏偏，盧明卻在這一點上出現了嚴重困擾。
身體跟不上反應速度！
除了武器是獵槍的因素外，飛碟射擊的場景，也讓盧明一直賴以依靠的差時症徹底淪為紙上談兵。靶壕內有15太拋靶機，其中三台分成一組。由三個不同的拋靶方向，不斷拋出。
根據比賽規則，通常有九個不同的拋靶方案以供選擇。在整個過程中，無論是拋靶的角度還是高度，都均不一樣。哪怕盧明一局差時症，感知到了飛碟的射擊芳香，但身體卻很難跟上擊發的移動過程所消耗的時間。
所謂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飛碟射擊上，盧明終於感受的淋漓盡致。射手需要在碟靶飛出靶壕15到20米以內，完成整個過長的動作擊發。這也意味著，留給盧明從發現碟靶到射擊的時間，最慢也要在0.6秒的範圍內。
0.6秒是什麼概念？眼睛一閉一開，再到一閉的過程。亦即，一次半的一睜一眨！這還是最滿的速度，而更快的速度則只是一眨而已。
「老教練，身體實在跟不上反應節奏！」盧明滿臉苦逼的無奈解釋道。
「慢慢來，不著急。這個靈敏度，看來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一籌而成。」老教練還是第一次見到盧明如此困擾的模樣，倒是樂了。
其實，盧明的擊發速度並不算太差，屬於正常運動員的訓練進度。只不過，同前面兩項變態表現相比，顯得有些太慢了而已。
「盧明，注意概略瞄準。飛碟和電子靶不一樣，不需要精準射擊。」再次練習，老教練在一旁指導道。
拋靶機繼續開始工作，盧明再次沉下心，默默的注意觀察。獵槍的子彈屬於霰彈，這也是老教練為何提及概略瞄準的重要原因。獵槍在擊發以後，由於彈丸會在空中自動散開，因此僅需瞄準大致的方向即可。
依靠散布在空中的彈丸，哪怕瞄準時方向沒那麼精準。其中的一部分彈丸，也能夠命中碟靶。而盧明在思維中，卻一直停留在過往射擊經驗的精準瞄向上，才導致反應一直未能跟上。
「蓬！嘭！」
連續射擊數次，空中終於有命中碟靶的聲響。這讓站在一旁的老教練的眉頭，更加緊鎖了。
一輪射擊過後，老教練思索了一陣，走到盧明身前開口道：「盧明啊，看來我過於低估你身體的本能了。你在固定靶射擊上，已經不止是肌肉記憶那麼簡單。」
盧明本以為多加練習，便可以糾正過來。但聽老教練口氣中，似乎並非如此。忍不住道：「不是肌肉記憶？」
「身體記憶。」老教練嘆了口氣后，接著道：「身體記憶，是肌肉記憶的進一步進階。肌肉記憶，用物理上說，只是屬於身體慣性。而身體記憶，則是大腦和肉體的雙重慣性。」
「多個大腦記憶？難道不能糾正回來？」盧明雖然有些明白身體記憶是怎麼一回事，但對於眼下的狀況依然很困惑。
「你啊，別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到你這裡，倒還想這糾正過來。」老教練沒好氣的開口道。接著又道：「眼下離亞運會，沒多長時間了。想要再訓練出新的飛碟記憶，已經不太可能了。而固定靶射擊的身體記憶消除的話，就有點丟了西瓜揀芝麻了。畢竟這樣一來，你在其它項目上的優勢很有可能大打折扣。」
飛碟射擊，這個僅剩的射擊項目，被老教練暫時喊停了。在沒想出解決辦法前，無論是老教練還是盧明，都不希望依靠犧牲其它項目的成績，來提升飛碟方面的射擊。
對於玄之又玄的身體記憶，盧明也有些無可奈何。從他的角度而言，這或許只是差時症天賦所帶來的後遺症。
……
固定電子靶射擊上，盧明的本能總是可以和天賦完美結合。哪怕到了移動靶，他也能遊刃有餘。卻偏偏，栽在了飛碟射擊上。
困惑之餘，他開始和老教練一起，試圖破解這一困境。在飛碟和本能之間，尋找到新的平衡點。
射擊本該隨心所欲，而盧明現在卻被限定在了自己所划的局限內。或許只有打破了，他在射擊這一途上才算是真正的高乎於技，成於道。
射擊，練習，發獃，這幾乎是這幾天盧明的全部生活。他有些魔障了，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了飛碟一項上。
哪怕練習的不是飛碟，他都會有意或無意的將之與飛碟聯繫在一起。
老教練並沒有阻止盧明。
據槍，瞄準，擊發對於飛碟來說，所佔據的比重已然不大。尤其是在獵槍射擊上，比賽成績只有中或不中之說，而不再是環數之間的對比。
150發子彈，中一次算作一分。再沒有所謂的環數高低之別，僅有命中與否之差。
在老教練看來，盧明順風順水已太久，早已失去了強烈的競爭動機。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小口徑固定靶射擊早早進入巔峰，讓盧明對射擊一道失去了敬畏之心。飛碟上的失利，從另一方面而言，反而能找回初心，重拾敬畏。
有意識加壓，無意識擊發。這便是老教練當下的訓練策略。實彈射擊，本身就一種緊張感極強，充滿刺激性的行為。
由於以往射擊的經驗，盧明對於飛碟一項的自我期待值過高。而僅有壓力，卻沒有強烈的競爭動機之時，很容易便陷入了消極應激反應的怪圈。
這種現象，在老教練的執導生涯中已經遇到過無數次。因此，一旦意識對癥結所在，便很快開始對症下藥。消極應激反應一旦出現，便如同多米諾骨牌般。先是引發射手的緊張和焦慮心態，進而造成肌肉顫抖，動作變形，陷入慌亂，最終影響到正常水平的發揮。
如今，在老教練有意識的喊停下，盧明想要練習的動機反而進一步加強。某種程度上，符合了無為之道。
只有與人無爭，才能達到飛碟射擊所需要的「靜態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