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尊嚴

  看樣子他很滿意這個答案。


  「若你沒有東皇鍾在手，還敢打么？」玉帝又問道。


  「不敢！」


  太一看著對面的玉帝，「所以我現在有點兒理解你了，但這不能成為是你的無能才使得讓天庭烏煙瘴氣，三界混亂不堪的借口。」


  「朕從沒有想過要找什麼借口。」


  玉帝道：「如果沒有闡教弟子藐視我天庭，就不會激怒朕，讓朕一紙詔書要他們十二人為臣，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封神大戰，不會有三清設立四御來分權……」


  玉帝輕聲將三清設立四御作為對他的報復，還有他那時候對不甘，又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們擺布的事說了出來。


  這些不甘和無力，還有三清視他為木偶螻蟻的做法，徹底擊碎了他剛當上天帝的抱負和自尊。


  說話時，他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柔和，眼中閃過追憶之色。


  下方聽到這話的，不管是神還是魔都神色變得複雜。


  王母娘娘的臉上更是無聲無息淚流滿面。


  「朕恨他們天尊，他們高高在上蔑視世間一切，視我為螻蟻芻狗的目光。」


  玉帝的面容漸漸扭曲起來，低聲咆哮：「朕不想在他們的眼中微不足道，所以朕要向你東皇一樣……」


  他猛地抬手指向太一，吼道：「不，還要超過你，朕要讓他們見到朕后再也不能小瞧朕，要他們見到朕就像以前朕見到他們一樣……」


  變成長生大帝的牧長生聽著這一切，看向天空中那個身影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憐憫。


  太一看著他，很平靜。


  玉帝又問他，「你覺得朕想得到力量，討回自己尊嚴的做法錯了嗎？」


  不知為什麼，他對眼前這個他前任的天帝說出的意見很在意。


  「不，而且還相反，我覺得你做的很對。」


  太一說道：「不過你不該忘記你的身份，你修鍊沒有錯，但你還是錯了一件事。」


  「什麼？」


  玉帝本來聽到太一認同他后，很高興，可後半句話讓他一怔。


  「自私！」


  太一道：「你錯在只顧著自己的想法，而不顧三界眾生跑去自己修鍊。


  你是其它任何神仙也好，這樣對三界影響也不大，可你是天帝，萬神之首的玉帝，你要是不管三界，三界秩序豈不大亂？」


  玉帝一怔，想了想又辯解道：「朕派了善屍和惡屍輪流坐鎮天庭，替朕決策，他們有朕的記憶，能出什麼事？」


  「恰恰相反，這正是你失策的地方。」


  太一道：「善屍是你善念，那麼他做事必然優柔寡斷，惡屍又太過暴戾，行事必然斬盡殺絕，這樣能做出什麼好的決策？你要是做事有失公允，三界眾生又豈能好過？」


  玉帝當場愣在原地。


  「天帝兩個字代表的不是權力，而是責任，你明白嗎？」


  太一喝道：「你若是無法對眾生負起這個責，就不要待在那個位置上。」


  噔噔噔！

  玉帝頹然的在天空中退了幾步，有些失魂落魄，像是全身的力氣被人一下子全部抽掉。


  「責任……嗎？」


  玉帝口中喃喃，他一直認為，他所堅持的目標和做法都是正確的。


  這種想法深深刻在他的骨頭、血液里，隨著時間的流逝，融刻的越來越深。


  直到今日見到那個，他一直以來作為目標的男人，他才想要其評個理，為他的想法評斷一下對錯。


  如果太一也說他所作的是對的，那麼從今以後他只怕到死，都會堅信他的一切都是對的。


  可是太一說的錯讓他無法反駁。


  雖然很想反駁，但他的理智卻能告訴他，太一說的都是對的。


  「哈哈哈，到頭來我一直堅持的還是錯了嗎？」


  最後玉帝仰天大笑，狀若瘋狂。


  牧長生看著他，目光深處的冷意慢慢消散，心中的怨氣也在慢慢消失。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玉帝可恨嗎？

  可恨！


  百萬天兵，忠於他的神仙的生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可以隨意捨棄。


  那他可憐嗎？

  也可憐！

  本來他可以做一個英明神武的天帝，讓三界眾生享福，可是被三清蔑視，視作可以隨意擺布的木偶……


  作為天帝，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也就讓他的道心出現了弱點。


  也是因此改變了他剛當上天帝的初衷。


  牧長生心中自問，若是換做是他，換做太一，換做很多很多人，最後也會和現在的玉帝一樣吧？


  「看來我真的不配做天帝了。」


  玉帝摘下了頭上的金冠，頭髮散亂開來，在風中亂舞。


  然後溫柔的看了地上的王母一眼。


  「為了找回曾經丟失的自尊，我在不知不覺間已捨棄了太多，付出了太多，也丟失了太多……」


  玉帝仰天大笑，兩滴晶瑩在眼角滑落，笑完又猛然看向太一，「我們沒有再打下去的理由了，你比我有資格管理這裡，現在我該去找回我的尊嚴了。」


  「天帝反正我是不想做了，接下來如果我們有時間就再找一個合適的。」


  太一聳了聳肩，「至於你想走，抱歉，雖然知道你要去哪裡，但這次的行動可不歸我管……」


  「不是你那還有誰？」


  玉帝一臉吃驚。


  太一把目光投向了牧長生，玉帝也順著看了下去，愕然道：「長生大帝？」


  看到這目光，所有神仙全都一下子驚悚，看向牧長生的目光滿是驚駭。


  那位的目光不是投錯了吧，他居然說策劃這場大戰的，居然是天庭四御的長生大帝？


  「此長生非彼長生！」太一意有所指的笑道。


  玉帝面露沉思。


  「陛下，走好！」


  牧長生忽然向前一步，彎腰九十度，十分誠懇的深深作了一揖。


  一方散發藍紫色雷光的雷池從天上飛落下來，將鎮壓的戰船破開了一個角。


  「是你？」


  玉帝臉上露出笑容，最後哈哈大笑起來，很暢快，很開心。


  就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


  「三界有你們兩位真是福氣。」


  「陛下，不要……」


  這時王母娘娘的臉上陡然變色，無比驚慌的朝著天上的玉帝撲了上去。


  玉帝則提著手中的劍，身形一動縮地成寸，邁步從那破開的一角中衝出。


  哧！

  他一劍劃破眼前的虛空，回頭看了眼不顧一切撲來的王母，抬腳一步踏入其中。


  虛空複合。


  天空中再也沒有了玉帝的身影。


  而在凌霄殿上方，一道劍光刺破了虛空出來，釋放出璀璨的白色光華，朝著天上刺去。


  如一輪清晨緩緩升起的朝陽，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那道越飛越高，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下來的白色光團。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刻，也許是很久。


  那輪白色刺目的太陽在天空炸開，如鮮花綻放，煙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