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絕兒」
「我的手……我的手……不……我的手……不！！！！！」一瞬間，絡腮鬍像是瘋了一般，猛地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看著自己那雙只有皮肉連著，絲毫沒有了知覺的雙手，雙眸里滿是驚恐。
金色的宿氣消散的一乾二淨，訣印也瞬時間退散而去，白絕的記性極好，不過轉眼的功夫，已是記下了那訣印的划動。
身形重新退到了林穆齊的身前，白絕的眉頭挑了一挑，輕輕地嘖了一聲，視線滑動，看向了屋門口還站著的幾人。
只一眼，人群已然全部消失。
收回目光重又看向了跪著的絡腮鬍，白絕的聲音聽起來依舊乾淨清明：「還想打嗎？」
絡腮鬍的眸子里滿滿的都是驚恐害怕，聽到白絕的問話，沒有絲毫的猶豫，已然重重地磕了下去：「不不……請小爺饒過我吧……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錯了……」
林穆齊癱坐在凳上，老眼裡滿滿的都是驚恐，面前這人，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輕輕地勾起了嘴角，讓白絕這張還未完全脫離稚氣的臉龐顯得格外清秀：「那還不滾？」
「滾滾滾……小的這就滾……」絡腮鬍早已是沒有了先前的氣勢，生怕若是自己再一個說不好話，面前的這個少年會再出手，匆忙應了聲，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了身，慌忙向著外頭跑去。
不過才走出三步的距離，白絕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等等。」
絡腮鬍猛地一個激靈，身子僵在原地，顫抖著聲音回過身子：「小爺……小爺還有什麼吩咐……」
白絕坐在了桌子上，雙肘撐在了雙膝處，手中東西掂了一掂，而後重重地扔到了絡腮鬍的腳邊：「瞧瞧，夠不夠還你的。」
絡腮鬍一聽便瞬時明白了過來，知曉是說林穆齊先前向他們借的錢。腳步卻像是受了驚一般，猛地後退了好幾步：「不……不用……那這錢……是小的孝敬小爺的……」說完，再也不敢停留，轉身，向著屋外猛地跑去。
一時間，屋內邊只剩下了白絕和林穆齊兩人。
林穆齊的神色早已是呆住，看著面前孩子的背影，久久都無法回過神。
猛地從桌子上跳下，白絕的神色也是恢復了一片正常。
腦中，林絕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謝謝你。」
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白絕口中啐了一聲，並不准備回應他，走到林穆齊的面前站定，視線有一瞬的波動：「放心吧，那些人不會來了。」
說完，似是不太相信自己竟會說出這般的話，眸子微轉了轉，也是並未多想，轉身便要離去。
「絕兒。」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林穆齊終是回過了神，叫住了他。
白絕的步子猛地一停，背對著林穆齊，神色陡然有一瞬湧上了不耐煩，心語也是同時刻響起：「林絕！我已經答應你救了你爹！我可沒有答應還要替你做兒子！」
久久，林絕的聲音卻是沒有出現。
媽的！
心頭又暗暗罵了一句，白絕還是回過了身子，看向了林穆齊：「還有什麼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出口爹這個字。
林穆齊身子有些害怕地又往後縮了縮，咽了咽口水，老眼裡滑過一絲膽怯，卻還是開口笑著道：「絕兒你不是許久都沒有回來了么？爹去……爹給你做好吃的去……」
「不用了！」不等林穆齊的話說完，白絕已是徑直開口拒絕。
林穆齊本就有些憔悴的面龐閃過一絲尷尬，兩隻蒼老不已的手交疊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相互搓了搓：「那……那你什麼時候再回來……爹給你做……」
「不用了。」白絕又一次開口，語氣較之前要好了許多，但那話語里的拒絕之意依舊十分明顯，「我不會回來了。」說完，深深地看了兩眼面前的這個老人，便意欲轉身離去。
「絕兒！」只覺得面前的孩子好似下一瞬便要離開了自己，林穆齊的腳步踉蹌著上前，粗糙蒼老的手猛地一把抓住了白絕的衣袖，「絕兒你要去哪兒……」
白絕心頭一股厭煩之意猛地湧現而上，在古脈神殿時，自己作為殿主，最為反感的便是有人徑直來碰自己，此刻，低下眸子看向了老頭抓著自己衣擺的手，不耐的情緒猛地翻騰而上，手中動作也是先于思緒動了起來，一個轉身，手裡猛地用力，一把將林穆齊的手甩開。
也便因為用力的緣故，林穆齊的身子也是因為慣性猛地一下向後仰去。
心頭一道重重的思緒滑過，白絕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想要上前扶住他，心緒猛地一頓，狠狠地壓下了那道念頭，便是眼睜睜地看著林穆齊倒在了地上。
「絕兒……爹……爹沒想攔著你……爹就是想說……你在家再吃一頓飯……」縱使此刻倒在了地上，林穆齊卻是依舊聲音滄桑，艱難地想要起身，卻是怎麼都沒站的起來。
白絕站在林穆齊的前頭，僅僅隔著了兩步的距離，卻是依舊不為所動，視線垂下，看著面前的這個衣衫破舊的老頭，腦海中，竟是浮現是上了自己爹的模樣，那張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心底的怒意夾雜著不知名的情緒翻湧而上，白絕的呼吸也變得格外急促。
「求求你……答應我爹吧……」偏生此刻，林絕的聲音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滾！」沒有任何的客氣，白絕的聲音已然出口，雙目睜得極大，也是一眼能看出其中的怒意。
林穆齊自是不知曉是如何回事，聽到自己的兒子開口便是如此一句，本還要勉力站起的身子猛地僵住，抬起眸子看向白絕，老眼裡泛上了一層淺淺的光亮：「絕兒……你莫要生氣了……爹不攔著你……你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爹就一直在這村上……你何時歸來爹都在……」
「求求你……求求你……」林絕的聲音也是在此時反反覆復響起。
白絕的的雙手已然是猛地攥緊，視線里是老頭倒在地上的模樣，腦中是林絕那不停歇的聲音。
「好。」終是沒能忍受，白絕的一個好字已然出口，卻是帶著了濃厚的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