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暗示
“小孩子別瞎說!”沒有等到楚長生把話說完,就被君笙打斷。楚長生雖然不服氣,卻也識趣的閉了嘴。君笙見他一臉吃焉得樣子,不由得好笑,於是問道:“大皇子,婉妃娘娘醒了,你是不是該放心的回到翰林書院照顧好你的老師呢?”
“是呢.……”提到沐傾,楚長生斂去了一臉的笑容,換上了一副哀愁的樣子,說道,“婉娘娘,我便回去了。”
“嗯回去吧,若是沐傾醒來記得叫人通知我,我也好放下心來。”
“是。”點了點頭,楚長生就推開了門走了出去。等到楚長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煙錦正了正顏色,問道:“這幾天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吧?”
“大事?什麽樣的事情可以叫做大事?”
“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你都告訴我吧。”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你肚子裏的孩子嗎?”君笙皺著眉頭看著她,他發現他越來越不懂她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知道她想要什麽,她在他的麵前,明明看得真真切切,卻又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似乎什麽都看不見。
煙錦暗了暗眼眸,是呢,她還有一個孩子,明明應該多為孩子著想的,明明不應該這麽做的。或許,是真的一個人太久了,導致貿然前來一個陌生的生命,她就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了吧。
幾百年了,好多事情都快淡忘了,都快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是誰,快忘記自己為什麽要活著,忘記了身邊還有誰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依舊是讓她措手不及的吧,這麽久了,卻依舊不習慣他的存在。
見煙錦不再說話,君笙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隻好說道:“良宸被人施以私刑,你和沐傾重傷,皇上一怒之下滅了史府滿門,丞相那邊已經確定了你的身份了。”
“嗯,丞相確定我的身份不是意外。隻要有弗弼,他們也就不難猜測我到底是誰了吧。”
“嗯。弗弼倒是很久不見他的身影了。”君笙忽然感慨到,“你說,每個人的來世今生就是注定好了的嗎?”
“哈哈!”煙錦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君笙今日是怎麽了,怎麽忽然問起了這個奇怪的問題?”煙錦眯起眼睛看著君笙,聳聳肩膀,自顧自的躺下去,裹緊了被子。
“沒事,我去看看沐傾,你既然醒了,就不會有大事了。你的孩子我已經替你盡力保住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君笙沒有忍住撒了一個小謊,他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她能都多重視孩子一些。
煙錦點點頭,不再理會君笙,閉上了雙眼。君笙看著她的樣子,在床頭站了半晌才離開。
青澀的湖麵,柳枝被風輕輕撥動,陽光正好從樹縫隙間撒落了一地。杞年站在岸邊,一襲白衫,一手負於身後,聽到有人前來,也不回頭,隻是問道:“何事?”
“王爺,這是丞相托我帶給你的。”玄裳把頭埋下,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杞年。
杞年接過去,展開來,麵色一冷,問道:“這是何意?!”
“王……王爺。”玄裳輕輕的說,“我想,丞相是在拿婉妃的性命作為要挾,要我們盡快下手吧。”
“下手?好一個方可殺之!”杞年怒不可遏,問道,“那麽惠妃在接到這個金帛時是什麽反應?”
“我想,惠妃是聰明人,不會輕易的聽從丞相的話,現在就對婉妃下手的。”玄裳說道。
杞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玄裳看著他問道:“既然,你擔心她,卻又為何不出現呢?你明明是要保護她,可是為何又讓她屢屢陷入不義呢?”
“玄裳,你還沒有懂嗎?”杞年抬頭看了看遠方的山水,有風箏隱隱約約現於樹巔,問道,“玄裳,你說,風箏是自由的嗎?”
“當然自由了,可以在無邊的空中翱翔,當然自由。”
“可是你卻忘記了,風箏線一直是在別人手上啊!雖然能在空中翱翔是風箏一直以來的夢想,可是,他究竟能飛多高,能飛多遠,卻不是有他來決定的。想要飛的遠一些高一些,就隻有掙斷束縛,可是若是掙斷了束縛,那麽他就沒有用處了,他會慢慢的落下,被世人所嫌棄,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又轉過身來,看著玄裳認真的說,“而我,就是那個風箏,丞相,是那個放風箏的人。”
“可是王爺,要了權勢又如何,隻要你還愛煙錦姑娘,隻管帶著她離開就是。”
“你覺得還可以嘛?”杞年想樹林深處走去,邊走邊說,“已經不能了,鋣派不能放棄,任由丞相作踐,煙錦不能離開皇宮,撇棄所有在她身邊的人。而我,隻是可有可無的‘死人’。”
“可是.……”玄裳還想說些什麽,被杞年已經遠去的背影打斷。其實,你的苦,我哪能不懂,隻是,你這般為了她,她知道嗎?
玄裳越想就越替杞年感到不值,不死心的跟上去,問道:“你這般為難自己,她知道嗎?你值得嗎?”
杞年停下裏,看著朝自己跑過來的玄裳,笑了笑:“值不值得,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天下,不應該是慕家的,煙錦應該是我的。”
玄裳愣在那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天下,不應該是慕家的……可是……不好!他這是要做什麽?!玄裳反應過來再尋人時,那人卻早已沒有了蹤影。
已經是三四月份了,合歡殿的迎春花開的格外的豔麗,一片一片的金黃色,花朵之間,參雜著些許‘裝嫩’的黃綠色枝葉,垂在水麵,隨著水的撥動而起伏蕩漾。
花叢裏,辨認了許久才能看出來那裏有一個身影,坐在花叢間,腦後的長發及腰,頭上湧木簪挽起了一個簡單的雲髻,一身黃白色及地長裙,端坐在那裏了,不仔細看了去,還以為是花叢裏的一簇迎春。
煙錦端坐著,任由陽光肆意傾瀉在她的身周,手裏攥著的是一麵金帛。閉上眼睛,想起一大早的,良宸就慌慌張張的拍門吼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開門之後才知道,在她前往廚房的路上,一直長箭從她的眼前穿過,狠狠的插進了旁邊的木柱子上。驚魂未定,抬頭就看到箭身有一個東西,環顧了四周,沒有看到人,趕緊把東西拽下來打開,看到裏麵的內容之後就六神無主的衝向煙錦的房間狂拍房門。
煙錦接過金帛,沉默了半晌都沒有說話,良宸還以為她怎麽了。
其實她並沒有怎麽了,隻是在想,是誰把這個東西給她的。君笙嗎?楚長生嗎?
都不是,這個東西她是見過的,雖然沒有看清楚上麵到底寫了什麽,不過從君笙和楚長生的對話來看,定是它無疑了。
隻不過,這個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到底是誰,非要用這麽危險的方式,把這個東西交到她的手上。知道她身份的人應該已經夠多的了,隻不過還沒有從正麵揭穿而已。
到底會是誰呢?
煙錦也想不明白。
“娘娘?”良宸走過來,輕輕叫喚了一句,見煙錦沒有反應,就更加大聲的叫了一句,煙錦差點跳起來,見是她,問道:“何事?”
“娘娘,蘇婕妤來了。”
“莞兒?”煙錦一聽是她,立馬起身問道,“在哪裏?”
“我讓她在側殿等您。”良宸說道。
“快,帶我前去找了她來。”煙錦拍拍身上,又理了理鬢角的頭發,才匆匆趕去。
遠遠的,青莞就看到了煙錦,掩去眉眼裏的哀傷神色,笑迎道:“婉姐姐,莞兒好久沒有來看你了。之前聽人說了,姐姐受傷,昏迷了多日,卻因為軒兒的事沒有來的及看姐姐,姐姐莫要責怪。”
“莞兒哪裏話。”聽到‘軒兒’這個名字,煙錦再也笑不起來了,淡淡道。見煙錦斂去笑意,青莞拍拍煙錦的肩膀說道:“姐姐莫要難過了,是我自己沒有照顧好軒兒,是我的錯。”
“莞兒.……”煙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看起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好像都是她所引起的,那麽她又有什麽資格去安慰她呢。
“姐姐,我沒事。”青莞強扯出一個笑容,道:“姐姐放心吧,我怎麽會有事呢?我還年輕,皇上也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莞兒,是姐姐對不起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煙錦用力的眨巴的眼睛,不讓酸楚的眼淚掉下來。青莞咬緊了牙關,輕輕吐出“沒關係的。”的這幾個,仿佛花光了畢生的力氣。
“蘇婕妤,娘娘,進屋坐著吧。”良宸說道,“我去拿一些蘇婕妤最愛吃的糕點來。”
“嗯,你去吧。”煙錦吩咐著,另一隻手就要扶著青莞進屋坐會兒,卻被青莞打斷。
“不用了,宸姑姑。”青莞說道,“我隻是來看看姐姐可還好,聽別人說了那麽久,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過來看看。看到婉姐姐沒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糕點就下次再來吃吧,今個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那……莞兒慢點,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煙錦看著青莞漸漸遠去的背影,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崩塌,整個世界都不成樣子了,淚水悄無聲息的劃過了麵頰。
莞兒,你終究還是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