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真愛么
就這樣不痛不癢的過了十多天,崔書言依舊每晚乘錢玉寧睡著了出門,卻又在第二天早上錢玉寧醒來之前準時回來。這天凌晨,崔書言依然是雞公叫第一遍就回來了,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剛翻牆進來,便遭到了一記悶棍當面門打過來,崔書言側過頭去,那一棍子堪堪落在他的肩上,本來這一棍對身強體壯的崔書言是沒什麼的,無傷大雅,但當他看清打他的人是錢玉寧以後,馬上順勢躺到了地上去。原來,今天一早,錢玉寧肚子痛,便起得早了些去上茅廁,誰知,黑暗中,聽見牆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馬上斷定是小偷,於是去廚房抄起一根桿面棍就哆哆嗦嗦摸到了牆邊,果然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子從牆上跳下來,她就乘對方才落地還沒有站穩時狠狠給了對方一棍,只聽見一聲悶哼,那人就軟綿綿倒在了地上。錢玉寧上前查看,翻過他的身子來,看見那張臉,居然是崔書言。她趕緊去搖他,拍他的臉,可是他就是不醒,沒反應,好像被自己打暈過去了。錢玉寧一陣心虛,不會打死了吧,把手放到他鼻子面前,還好,還會喘氣兒,接下來她又想著,他不會被我打傻了吧,剛才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打到了那兒,不過好像是照著黑影的頭打的,錢玉寧努力回想著。
老讓崔書言在牆角躺著也不行,錢玉寧只好上前去把他扶起來,誰知,一扶就扶了起來,還挺輕巧的,其實是人家崔書言根本就沒什麼事兒,就跟哪兒裝暈哪,只是粗心的錢玉寧沒有發現而已,還以為自己臂力驚人。扶著他一路走進屋子裡,倒也不費什麼勁兒。錢玉寧不知內里乾坤,把人扶進屋躺下后,就去端水來給他擦洗熱敷,希望他快點醒來。
崔書言感覺到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鼻尖縈繞著醉人的馨香,心裡不知怎麼的,好似燒了一把火起來,腦子裡不停的出現錢玉寧的一顰一笑,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腰上一松,原來是錢玉寧在解自己的腰帶,好讓他寬鬆一點以利於休息。這一下,崔書言受不了了,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沖,他趕緊收攝心神,咬破舌尖,嘴裡咸甜咸甜的鮮血味道讓他腦子稍微恢復了一點清明,該死,感覺到錢玉寧的小手還在自己的腰上和胸口摸來摸去的整理衣服,崔書言無法再忍受了,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這樣一來,驚恐的就是錢玉寧了,看著她那漲紅的小臉,此時她那微啟的小嘴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草莓,散發出醉人的香味,說不出的嬌媚。鬼使神差的,崔書言埋下頭去,品嘗那顆香甜誘人的草莓。肌膚之親,就好像一個人的靈魂觸碰到另一個人的靈魂,和你相遇本來就是上天註定的緣份,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無時不刻不在我心中,那麼清明。遇到了你,我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窗外的風雨再大,我心中只有一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一輩子就這樣靜靜的擁抱,也是分外的幸福,一看見你,我的唇邊就帶上了笑意。
崔書言忍不住的嘴角往上翹,像一隻剛剛吃了魚兒的貓,看著還賴在被窩裡不起來的錢玉寧,她幾乎整個人都窩進了被子里,連臉也不肯露出來,這樣怎麼呼吸?崔書言伸手去把她拉起來,見她軟綿綿的坐起來,頭髮也散了,三千青絲柔順的披散著,額前幾縷髮絲亂亂的貼在她的小臉上,更襯出她膚白如雪,貌如嬌花。崔書言拉人家起來了過後就不動作了,笑眯眯的看人家一個人在那邊嬌羞得不得了,不知如何是好,一雙美目更是像受驚的小兔子一般一閃一閃的又想看他,又怕看他的樣子。這樣明目張胆的打量,帶著明顯的曖昧和壓力,沒一會兒,錢玉寧就受不了了,背過身去胡亂把衣服穿上就逃也似的下床出了房門去。
最初的羞澀過後,錢玉寧心情不好起來,她差點兒忘了,自己是個寡婦,已經不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了,她原本是滿心歡喜,認為崔書言對她做那樣的事,必定是喜歡她的,可現在想來,他不會正是因為自己是寡婦,所以欺負自己的吧?女人就是這樣,有些事,越想越覺得是,越想越心驚肉跳,於是,又免不了哭了起來。
崔書言也知道她現在肯定不好意思,所以不去打擾,讓她靜靜,沒想到這一靜就靜出了事兒,當他來到廚房看她是不是在做飯時,竟意外的看見她哭得凄慘。嚇了一跳,趕緊去把她抱起來,輕聲哄問:「這又是怎麼了?怎的好端端的又哭了起來?」
錢玉寧本不想說的,可看他的樣子像是真的關心自己,心中升起來一絲希望,她用白白的貝齒輕咬了下嘴唇一下,還是決定問一個明白:「崔大哥,你,是不是看我是個寡婦,所以,才,嗚嗚嗚………」又是一陣沒完沒了的哭泣,崔書言頭都大了,心想,原來是這個,她是怎麼想到這上面去的?對了,她確實是寡婦啊!是有點棘手,不過這完全難不倒他啊!
「我會對你負責的。」半天,崔書言擠出這一句話來。錢玉寧聽到這話,心中好像有什麼落了地,又好像多了一些名叫失落的東西。
寡婦再嫁,對江寧城來說,是一件稀奇的事兒,因為大多數男子都不會願意取寡婦,而大多數寡婦都是不願意再嫁的,不管是她本人不願意還是她的家裡人不願意,總之,既然做了寡婦,就要守得住貞,這才是婦人的道德典範。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大儒文人們很熱衷於給守貞不嫁超過了二十年的寡婦請命,要朝廷頒下貞潔牌坊來,有了這貞潔牌坊就能惠及一家老小和後代子孫,特別是家族中有要考科舉的,更是非常榮譽,可以得到優待。
相反,如果有寡婦有了相好的,被發現后,是要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的,名聲會被搞臭,如果群情激憤,說不定還會被沉塘或浸豬籠。有鑒於此,江寧城只要沒了丈夫的婦人,有兒女的專心在夫家老老實實守寡養育兒女,沒有兒女的則大都選擇出家做了尼姑。所以,近五十年以來,江寧城裡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寡婦再嫁的事。錢玉寧也知道寡婦再嫁似乎不太好,不是一件好事兒,還會有非常的災禍,而且,她從小到大也沒聽說過哪家的寡婦再嫁過。況且,自從她夫君過世,已經有許多人在她耳邊講過這許多的道理和利害關係。
錢玉寧猛然想到此處,忍不住渾身的顫抖,心中害怕,臉上血色很快的退了下去,白如薄紙,崔書言看她難受,只好抱緊她,輕聲問她:「怎麼了。」錢玉寧便說了:「崔大哥,我與你做下錯事,恐怕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有那麼嚴重嗎?崔書言不信:「不會吧!我明日便登門,向你家中求娶了你去。」
「不是的,崔大哥,你明天便走吧,我不想連累你,如果被他們發現,會認定我們是姦夫****,按江寧的規矩是要沉塘的。」
「從前在上京是有聽說此種風俗,原來就在你們這裡。」崔書言好像一點兒也不怕的樣子。
錢玉寧看他不信的樣子,急死了,道:「崔大哥,你走吧,我一個人死就是了,不想有所連累你,不然就算下了十八層地獄,也不心安。」見她聲音里又帶上了哭腔,崔書言也不裝了,輕輕拍著她的被撫慰道:「玉兒不要怕,崔大哥會保護你,你如今是我的人,我看哪個敢動你。」說話之間,眼神冷凝,似有一股肅殺之氣,整個人很有一些威勢。錢玉寧也看得愣了一下,她幾乎是立刻就信了,他說的話好像有一種魔力,好像說到就能做到,讓人不由得不信。
三天過後的早晨,錢玉寧被搖醒,睜眼一看,有兩個人立在床邊,她嚇了一跳,馬上翻身坐了起來,看見兩個穿著同樣裝束的婆子正在向她行禮,口中稱道:「夫人,該起身了,今兒個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耽誤了吉時。」話說完,就一起上前來一左一右扶著給錢玉寧穿上了一整套粉紅色的全套精綉蘇錦描鳳嫁衣,錢玉寧暈乎乎的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她們二人快速的打扮了出來,兩位婆子身後跟了兩個身著深綠色繡花夾襖的丫鬟,一個手端銀盆裝著溫水,一個手托銀盤裝著洗面巾。兩個丫鬟後面還有四個身穿淺綠色素夾襖托著銀盤的小丫鬟,四個銀盤裡依次裝的是金銀珠釵,耳環戒指項鏈,胭脂水粉,各式珠花,一眼望去,金光閃閃的一片,都是女人喜歡的東西,錢玉寧也看傻了。
兩個婆子手很巧,很快的,她們一個給錢玉寧凈面,修眉,上妝。另一個婆子給錢玉寧梳頭,給她插上了金銀珠釵,戴上了寶石耳環,珍珠項鏈,瑪瑙手串。一番打扮下來,錢玉寧一看鏡子里的自己,連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了,真的是容光如春水,眉眼似秋波,一張玉面嬌含羞,雙目盈盈花凝露。
兩個婆子看著裝扮好的錢玉寧,相互對望了一眼,俱都滿意,便想對著點了點頭,伸手要去把她扶起來往外走,可總也扶不起來,原來是錢玉寧雙手死死扣住桌底,不起來。兩個婆子見她既不說話,也不起身,互相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堆了笑臉彎腰對著錢玉寧道:「夫人,莫要使小性兒,耽誤了吉時,崔大官人該等急了,你娘家的哥哥嫂嫂們也都在等著你呢。」
崔大官人?哥哥嫂嫂?「你是說真的?」錢玉寧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問。
「是真的,老奴怎敢瞞騙夫人呢!」那婆子彎了彎腰恭敬的回道。
錢玉寧放開了手,任由她們給自己蓋上了蓋頭扶了自己出去,上了花轎,又接住了不知是誰塞到她手裡的一顆蘋果。在忐忑和焦急中,花轎外面一路吹打的樂聲陪伴著錢玉寧回到了錢家。到了門口,兩個隨轎子左右一路走來的兩個婆子和六個丫鬟上前來扶著錢玉寧一路簇擁著進了錢家的大門,徑直到了大廳。
進得錢家,錢玉寧的眼睛立刻就濕潤了,那麼熟悉的味道,就算蒙著蓋頭什麼也看不見,她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回家了。婆子丫鬟們一路扶著她來到錢周氏面前,錢玉寧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錢周氏抓住她的手,摩挲著道:「我的兒,你受苦了啊!都怪為娘的不中用,好在現在有崔大官人護著你,你往後便踏踏實實的跟著崔大官人吧!好好伺候,只要你過的好,為娘便了無牽挂了。」一番話說得錢玉寧心裡酸酸的,她在蓋頭下忍不住流下了淚來,默默的給錢周氏磕了三個響頭。
突然,錢玉寧的左手被一個人捏了一下又很快的放開,錢玉寧意識到此人就是崔書言,那人很快又改為扶著她,兩人一起去了從前錢玉寧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