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IRIS地下酒吧。
晏回懶懶的坐在高腳椅上,把外套扔到一邊,聲音平淡的對酒保招招手,“高度酒的,通通上來招呼!”
酒保笑笑,隨手倒了杯龍舌蘭遞給他,“今兒是什麽日子,大下午居然招來了二位爺。”
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角落。
晏回一口吞進小半杯烈酒,順著酒保的手指看過去,這酒太過辛辣,他又毫無防備的看見了角落裏滿臉陰森森的莫璟堯,驚詫之下,一個不留神,一口噴了出來。
“咳、咳!”他抹抹嘴角,“下次讓我看到這種恐怖的情形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酒保拿著抹布擦桌子,十分無奈的恭敬一指,“不如您二位拚個桌得了,反正也沒別人。”
晏回再次回頭,莫璟堯正朝他舉杯。
他咧開嘴角一笑,拎著外衣搖搖晃晃走到了莫璟堯桌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上,還不忘豪氣的對酒保揮揮手,“來一打啤酒,今兒這場全算在莫大少的賬上——”
莫璟堯正舉杯的手,頓時一僵。
“你連杯酒都喝不起嗎?”他問。
男人這副樣子,可以追求女人的嗎?!那丫頭莫不是被幾句花言巧語就騙了去?!
晏回自然明白莫璟堯心裏在想什麽,挽了挽袖子,做出一副勢要大幹一場的模樣,“你的地盤,自然你做東。要不然你把我叫過來幹嘛?我可不是什麽知心大哥哥。”
說著,一瓶啤酒就咕隆咕隆下了肚。
莫璟堯看著晏回一臉坦然的模樣,想起早上那丫頭出門時候那狠狠的一下,心裏就不由自主的有些煩躁。
“約會這麽早就結束了?”這個點兒,他們應該一起去吃晚餐的。
晏回聞言,正想去拿啤酒的手微微一怔。
“她有點兒不舒服,也想要回去看看良辰和美景。”他不自然的笑笑,“莫大少怎麽會知道我跟我女朋友要約會的?”
莫璟堯聳聳肩,“早上遇見的。”
他想問她哪裏不舒服,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兩個人默契又沉默的碰瓶,各自無言的喝了起來,轉眼間一打啤酒就喝光,莫璟堯抬手,招呼酒保又送了一打。
“那丫頭酒量也不錯的,隻不過酒品不太好。”
莫璟堯有些自嘲的開口,晏回點點頭。很多年前他就見過她醉酒後的模樣,她的酒品不好嗎?他卻覺得那副樣子的她可愛至極。
“所以如果沒什麽必要,還是不要讓她沾酒。”莫璟堯歎氣,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晏回,“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吧?”
晏回淺淺的笑,突然想起了剛剛那個無疾而終的吻。
那不是他第一次想要吻她,卻是他鼓足了畢生的勇氣做出的舉動。就連跟她告白的時候,他也沒這樣忐忑過。
隻差一厘米,隻差一厘米他就吻到那夢寐以求的唇,可是最後關頭,她還是硬生生的側過了臉。於是那個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對不起。”她小聲道歉。
電影院的燈光太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她的臉上,一定不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時才會擁有的神情。
她並不愛他,他知道的。
“你愛她嗎?”晏回認真的看著莫璟堯,“或者我該問,你還愛她嗎?”
莫璟堯絲毫未停頓的就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到現在,我沒有變過。”
“那麽你認為,她變了嗎?”
莫璟堯不出聲,晏回笑道,“其實你也知道的,她跟我在一起,不過是想換一換心情。她的性子太倔,你先前又做的太過分。她不允許自己輕易地就原諒你,所以隻好斬斷了自己的後路。”
說出這話,對他並不容易,男人的自尊告訴他,他不該。可是她時常落寞又無助的表情卻讓他心疼。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莫璟堯問,“你不是應該……”
“應該?應該製造你們之間的誤會,應該趁虛而入,應該趁人之危?”
晏回苦笑,捂住了眼睛,“如果是你陪著她度過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你的選擇,一定跟我一樣。”
“之舞的身體並不算太好,我想這你也知道。”看著莫璟堯怔怔的點頭,晏回歎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你一定不知道她有多難,才為你生下了良辰和美景。”
“我幫他騙過你,把她帶出了國,沒幾天她的下身就開始見紅。醫院的醫生說,她本來就不適合懷孕,這一下還是兩個,之前受了涼泡了水,她的情緒又不是很好,所以建議,不,不是建議,是強製她一定要好好的臥床休息。七個月,整整七個月,之舞一直躺在床上沒有下來過。不是她不想,而是她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晏回透過昏暗的燈光,看到莫璟堯攥緊的拳頭,不由歎氣,“一直躺在床上,就需要有人替她做很多事,比如……大小便,比如換衣擦身。我們請了一個菲傭,但是你該知道的,這對於一向驕傲的她來說,是多麽沉重的打擊,是多麽傷自尊的事情。可是她一直暖暖的笑,因為她知道,如果心情不好,寶寶就不會健康。”
“生孩子的時候是難產,整整兩天一夜,接近四十個小時。我在門外聽著她從最初的嘶喊,到最後連喊都喊不出聲,隻能嚶嚶的小聲哭著,心裏不知道有多難受。很多次我都想衝進去告訴她不生了我們不生了,可是我知道,她不會放棄。”
晏回又拿了一瓶脾氣,“最後她拚了命才把兩個小家夥生下來,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安無事。我和她都以為總算是雨過天晴了,可是我們都忘了,她是個單親媽媽。之舞長的美,追求的人很多,有些彬彬有禮,有些卻禽獸不如。有一回我回國,一個身強體壯的白人就把她堵在了家裏,那時候良辰和美景才不到一歲,隻會哭。她雖然會點而功夫,可是哪裏抵得過紅了眼的男人,最後她是保住了清白,可是胳膊骨折,還斷了一根肋骨。那以後,我就很少離開他們,可是她卻開始不斷的搬家。她怕了,真的怕了。不是怕那點兒疼,是怕下一回再有人,會傷到良辰和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