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遺忘印刻
窗外，月色凝重如霜，灑在潔白的銀花上，仿佛在天地間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讓人不禁覺得寒冷。
顧菲菲呼吸幾乎要停滯，月色下，她蒼白的臉色猶如透明的一般，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半月色，一般陰影，眼中閃爍的星光，讓人無法判別，是淚水，還是月色的光芒。
霍東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目不轉睛，目光犀利如鷹隼，卻帶著幾分玩味。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是他嗎？”良久之後，顧菲菲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發出來的，竟然那麽的飄渺，那麽的虛無，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還有力氣，將這個問題問出來。她害怕，她害怕知道的結果是讓她更加傷痛和絕望的答案。其實她要的並不是一個所謂的承諾和終身的依靠。
而是，希望，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份溫暖，不要消失。那個，從小給予了她希望和慰藉的人，不要拋棄她，不要忘記她。
可是，他現在要結婚了。她應該祝福，她應該欣慰。但是，那一刻，徹骨的痛，歇斯底裏，讓她忘記了一切可以發泄的機會和力氣。隻是淡淡的問別人，他是不是還記得她，是不是還會來找她？
“小女孩兒就是任性啊。”霍東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身邊的桌子，嘴角勾起一絲匪夷所思的笑容，“跟家長吵個架，都要離家出走這麽多年，還故意躲起來不讓人找到，顧菲菲，你還真的是會折騰啊。”
霍東並沒有直接回答顧菲菲的問題，卻讓顧菲菲證實了心底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是暖昕擺脫你來找我的對不對？”
霍東冷冷一笑，“是啊，你應該慶幸，因為，至少還有一個人，掛念著你，想著你，擔心著你。暖昕，從我認識她開始，就是一個敢愛敢恨很有主見的女人。”他目光似乎有些遼遠，接著淡然一笑說道：“她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至今讓我印象深刻。我覺得，這句話對你也許還有點作用。”
顧菲菲岑冷的臉色終於有了些反應，僵直的脊梁也緩緩地放鬆下來，可是，那眼中充滿的玄冰一般的冷和絕望，依然讓人心疼。
“什麽話？”她木然地問道。
“FUCK ——”霍東緩緩地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
“你！”顧菲菲臉色陡然一變，憤怒地怒視著他，“你胡說八道什麽！”
霍東冷冷一笑，“你聽我說完，她的原話是——FUCK THE REGULATIONS !”
顧菲菲一怔，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接著又傻傻地一笑，“我還真的是想象不出來，她會說這樣的話。”
霍東若有所思，接著點了一根雪茄，玩味地說道：“其實，她說這句話，還不是要歸功於我。”他目光有些得意，“想當年，我們家暖昕跟咱家的先生，根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先生背景複雜，甚至做的有些事情根本就得不到暖昕的認同。而暖昕，從內心的原則上，就是排斥他的，可以說，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一黑一白，從原則上，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她當時就說了這句英文，我就知道，其實在她的骨子裏，還是叛逆的，至少，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將就一些所有的規則。”
顧菲菲淡淡的聽著，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到最後，卻隻是淡淡一笑，輕輕地搖頭說道：“不一樣，我跟暖昕是不一樣的。”她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稍稍的看了看霍東，冷冷地說道：“如果暖昕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些，很抱歉，我並不感興趣。我麻煩你幫我轉告暖昕，我很好，讓她不用擔心我。”
說完，她不顧霍東冰冷的眼神，徑直走出了別墅。
腳剛剛邁出去，她驀地頓住，咬了咬牙之後，又恨恨而不甘心的退了回來。
霍東挑眉看著她，怎麽，她剛才不是很決絕地要走嗎？
顧菲菲有些局促而尷尬地看著霍東，最後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道：“拜托你，怎麽把我帶來的，依舊怎麽把我帶回去！”
霍東扶額歎氣，還以為她決定要跟他一起回宜城了呢。他打了一通電話，讓剛才的司機將顧菲菲送回去。
上了車，顧菲菲沉重地歎口氣，將自己縮在座位上。
司機忽然遞過來一部手機，她怔了怔，居然是自己的手機啊！
“顧小姐，剛才您不小心把手心落在我車上了。”司機禮貌地說道。
顧菲菲趕緊將手機拿過來，道了謝，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Alex，她頓時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涼氣。自己被帶到這裏，都沒有跟他說一聲，他肯定會擔心。
拋開一切雜念，顧菲菲顫抖著的手也強自鎮定下來，按了好幾次，才接通電話，深吸一口氣之後，才壓抑住哽咽的氣息。
“喂？Alex？”
聽到她的聲音之後，Alex似乎鬆了一口氣一樣，焦急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菲菲！你在哪裏？為什麽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天！他以為她不願意見他。
顧菲菲有些歉疚，“對不起，我遇到一點急事，所以耽擱了，我馬上就回去。”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今天已經很晚了，要不然，你有什麽事改天再說，或者，你現在在電話中告訴我吧。”她說完，歎了一口氣，十分的疲憊，癱軟在後座上，一動不動，目光也有些呆滯。
“不！”Alex立即拒絕，“菲菲，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顧菲菲揉了揉眉心，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她實在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你是不是還在我家呢？”她有些擔憂地問，如果他還在自己的家，那不就意味著，他已經等了她許久了。
Alex沉默，似乎那氣息，似乎充滿了無限的落寞和失望。他隻是淡淡的歎口氣，才緩緩地說道：“我在醫院，我以為你還陪著丹尼斯。”
顧菲菲咬了咬牙，心亂如麻，“對不起，Alex，我今天很累，我們改天再說吧。”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思緒，突然變得遼遠而雜亂，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段時間，足夠一個人忘記，也足夠一個人將所有的事情都印刻在心底。
可怕的不是遺忘和印刻，而是在瘋狂遺忘的同時，也在不斷瘋狂的回憶！
顧菲菲捂住臉，最終淚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