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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家退婚

  「喬兄,喬兄你怎麼了?」

  許長安在最適當的時機站了出來,裝作一副悲痛的樣子搖晃著喬生。

  其實,喬生並非裝死,而是真的死了。

  許長安早就在喬生身上動了手腳,喬生是依計前來王家鬧騰的。

  街面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議論著。

  「王家真的是太過分了,竟然當街殺人。」

  「就是,而且還是個秀才……」

  「當街打死一個讀書人,王家這次恐怕是闖下大禍了。」

  「沒錯,就算王家與官府關係再好,想來也不敢一味包庇,要不然,恐怕會激起全城讀書人的憤怒……」

  王化成匆匆來到門外,一見兒子還真將喬生給當街打死,氣得差點吐血。

  這渾小子,簡直不知輕重。

  不過,這老傢伙老奸巨滑,雖然心知此事難以善了,但也要盡量想法子將損失減到最小。

  於是,裝模作樣走到喬生面前探了探鼻息,隨之一耳光那那郎中扇翻在地。

  「混帳,你個庸醫,喬秀才明明還有心跳,你怎的胡說八道說什麼沒有脈象?再敢胡說,小心狗命!」

  王罷頓時來勁了,沖著那郎中喝道:「好哇,你個庸醫,害得本少爺驚嚇了一場,看我不打死你!」

  郎中嚇到了,趕緊道:「是是是,是小的誤診了,要不小的再摸摸脈……」

  郎中很清楚王家人心狠手辣,為了一個不相干的死人,搭上自己一條命,甚至有可能搭上一家子的命,不划算。

  王化成冷哼一聲:「這次,給我看仔細一點,再敢胡說八道,當心狗命。」

  「是是是……」

  郎中顫抖著手再次把脈。

  過了一會,抬頭道:「之前可能是閉過氣去了,現在緩過來了,脈象雖稍稍有點亂,但性命無憂……」

  「哈哈哈,大家可聽到了?喬秀才根本沒有死,只是身子骨弱,暈了過去。

  不過犬子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動手打人。

  來人,將喬秀才抬進府中好生醫治……」

  這老傢伙老奸巨滑,只要他一口咬定喬生沒有死,這件事便有迴旋的餘地。

  總之,花點錢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幾個家丁大致也猜到了老爺的心思,匆匆上來抬人。

  「誰敢動?」

  許長安怒喝了一聲。

  王罷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吼道:「小子,你誰啊?敢管我們王家的閑事?」

  「我只認王法,不認什麼王家……」

  許長安冷冷回了一句,隨之瞟向那郎中道:「虧你還是個郎中,青天白日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喬兄明明已經氣息全無,你受了王家父子威脅,居然改口說他性命無憂?你還算什麼郎中?」

  郎中自知理虧,一頭大汗,不敢吭聲。

  「血口噴人,來人,把他趕走,趕緊將喬秀才抬進府中醫治。」

  「住手!」

  這時,史舉人突然出現了。

  「史老爺?你……你怎麼也在這裡?」王化成下意識問了一句。

  「老夫正好路經此地,喬秀才功名在身,又豈能如此草率斷他生死?容老夫來看看。」

  一聽此話,王化成慌了神,不由快步走到史舉人身邊小聲道:「史老爺,眼看著咱們就要結成兒女親家了,你又何必來趟這個渾水?」

  「呵呵,王老爺,你在威脅老夫?」

  王化成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在下豈敢?」

  「哼!」

  史舉人一拂衣袖,走到喬生身邊蹲下,抓起喬生的手腕把脈。

  一摸脈,不由心裡一驚……這戲是不是演的太逼真了?居然真的沒了脈搏?

  這件事,許長安之前悄悄找過史舉人,說他有辦法讓喬生假死,並借這件事讓王家人服軟低頭。

  所以,他才會這麼巧出現在這裡。

  現在一摸脈,還真像那麼一回事,怎麼看,喬生都是一個死人。

  「史舉人,喬秀才到底有沒有死?」

  圍觀人中,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史舉人站起身來,盯著郎中冷冷道:「喬秀才已無脈搏,氣息全無,不知這位郎中是如何把脈的?」

  郎中一頭大汗,下意識瞟向王化成。

  王化成豈肯當眾認輸,梗著脖子道:「史老爺,雖然你是舉人,但畢竟隔行如隔山……」

  「哈哈哈!」

  沒等他說完,史舉人不由仰頭大笑。

  「沒錯,的確隔行如隔山,你王老爺大字不識幾個,又怎知讀書人都讀過一些什麼書?

  讀書人精通醫術的多了去,老夫通讀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脾胃論、溫熱論、食療本草……

  就算沒有多少行醫經驗,但區區脈象,老夫豈會看錯?」

  「你……」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這時,幾個衙役匆匆趕了過來。

  「沒事沒事……」

  王罷生怕事情鬧大,趕緊上前想要支開幾個衙役。

  結果,史舉人卻道:「幾位來的正好,王家少爺當街打死了一個秀才,還請幾位回去找個仵作來驗驗。」

  「這……」

  幾個衙役一見是史舉人發話,不由面面相覷。

  這時,許長安沖著四周拱手道:「各位鄉親父親,相信在場的有不少人都親眼見證王罷親手打死了喬秀才。

  王家如此目無法紀,在下一定要將上告衙門,替喬秀才討個公道,還請大家一起去縣衙做個見證。」

  「你敢!」

  王罷氣急敗壞,沖著許長安大喝了一聲。

  「呵呵,怎麼?莫非王公子也想當街將小生打死不成?」

  「這事,老夫也要做個見證,走,去衙門。」

  史舉人心知,這是扳倒王家的一次絕佳機會,而且這官司要是打贏了,對他的名聲也有好處,自然很是賣力。

  有史舉人出面,王化成父子也不好過於張揚。

  畢竟堂堂舉人,他們可以私下裡玩些陰謀,但不敢當眾對史舉人不敬。

  這是社會地位所決定的,一個商人哪怕富可敵國,見到官員該跪還得跪,哪怕是一個芝麻小官。

  舉人乃是社會名流,別說芝麻小官,就算見了一品大員也不用跪。

  「馬管家……」

  眼見事態不妙,王化成趕緊喚過府中管家耳語了幾句。

  吩咐完,馬管家假意進入府中,卻從後門溜出,一溜煙奔向縣衙。

  不久后,史舉人、許長安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縣衙擊鼓鳴冤。

  官府的堂鼓雖然設在公堂在外,理論上誰都可以敲,但是,百姓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是不敢敲鼓的。

  一旦敲了鼓,上了公堂不管有冤無冤,先挨十板子再說。

  這倒也不是說官府蠻橫無禮,如果不設置這樣的規定,那老百姓丟只雞,鄰里吵個架也跑去擊鼓,縣衙豈不是亂了套?

  而且,有的官員收了禮,故意加重懲罰,十板改成二十板,三十板……

  這打板子也是有講究的。

  遇上一些手段巧妙的衙役,下手看似重,打得皮開肉綻,但卻只是皮外傷,不傷筋骨,敷些花,休養數日便可痊癒。

  如果得到了上峰暗示,下手可就黑了。

  看似打的輕,卻棍棍打中要害,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當堂斃命。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

  凡有功名在身的,上了公堂可免刑,除非被剝奪功名。

  「何人擊鼓?帶上堂來!」

  盧縣令已經知道了此事,而且收下了馬管家的銀票,但卻故意裝作不知,威嚴地拍了下驚堂木。

  待到史舉人上堂之後,這才假意吃了一驚,起身拱了拱手:「怎麼是史老爺?不知史老爺要狀告何人?」

  許長安上前一步回道:「回大人話,是小生擊的鼓,史老爺只是前來做個見證。」

  「哦?你又是誰?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小生許長安,本縣秀才,今日擊鼓是要狀告本縣鹽商王化成之子王罷。

  王罷當街打死本縣秀才喬生,此事小生親眼見證,同時,還有不少百姓可以作證。」

  「竟有這樣的事?你與喬生什麼關係?為何要替他鳴冤?」

  「大人,小生與喬生同為秀才,又是朋友,眼見著他被人當街活活打死,難道視而不見?」

  盧縣令乾咳一聲,拍了下驚堂木:「你確認喬秀才真被打死了?」

  「千真萬確。」

  「人抬來了?」

  「就在堂外。」

  「來人,將喬秀才抬上堂來,傳仵作。」

  過了一會,仵作來到公堂,細細查驗了一番,轉身回道:「稟大人,喬生的確死了,身上有幾處淤傷,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小人懷疑他的死因並非毆打致死,他身上的傷並不重,很可能是舊疾複發……」

  一聽此話,史舉人不由沖著仵作怒聲:「荒唐!僅憑你自己的懷疑,便想替王家父子脫罪不成?」

  仵作早就得到了盧縣令的暗中授意,自然要百般狡辯。

  「史老爺,小的只是實話實說。人命官司非同小可,自然不能憑一家之言。

  小人十幾歲便當了仵作,至今已有三十餘年的從業經驗,相信不會看錯。

  喬秀才的傷勢不足以致命,而且小人也略有耳聞,聽說喬生前些日子割胸肉以救史老爺的千金,導致氣血虧空,卧床了好些天……」

  「對對對,這事小人也知道。」站在盧縣令身邊的師爺附和道:「聽說這喬秀才身子骨很弱,經常病卧在床。

  所以,他的死,王罷少爺固然有一定的責任,但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喬秀才本身。」

  盧縣令讚許地瞟了師爺一眼,撫須道:「師爺言之有理。」

  許長安皺了皺眉:「盧大人……」

  盧縣令擺了擺手:「案子本官接下了,但此案疑點甚多,本官依例要先徹查,待查明真相之後再開堂審理,退堂!」

  這樣的結果,許長安倒也不覺意外。

  況且,盧縣令的說辭也有理有據,一樁人命案,在官府沒有調查之前也不太可能當堂審理,需得搜集各方面的證據。

  這,其實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故而,許長安倒也沒有多說,與史舉人一起離開了縣衙。

  不久后,王化成父子匆匆忙忙來到縣衙,到盧縣令密議此事。

  「王老爺,眼下里最棘手的就是史老爺,他畢竟是舉人,如果他咬著此事不放,本官也很難做。

  怕就怕,他聯絡本縣讀書人鬧事,要是鬧到府衙,麻煩就大了。」

  「那……那小人該如何辦才好?」王化成急急問。

  「如今之計,你得與史老爺多多溝通。我想,他之所以插手此事,恐怕不是真心想替喬秀才出頭,而是與你之間的私人恩怨。」

  這麼一說,王化成頓時恍然。

  他心裡很清楚,這次為了兒子的婚事,的確把史舉人坑的有苦說不出。

  所以,便借著這次機會,想將他置於死地。

  「小人明白了,只要小人主動去退親,再賠點銀子,想來史老爺的氣也就消了。」

  「嗯,這樣最好不過,只要史老爺不出面,這案子便有迴旋的餘地。」

  王罷一聽要退親,心裡有些不願,忍不住道:「可萬一退了親,史舉人依然不肯罷休怎麼辦?」

  王化成惱怒道:「住口,都是你小子惹出來的禍。那連城也是個病殃子,搞不好一嫁過來又生病,甚至……

  總之,這門親事還是退了的好,沒有必要與史舉人撕破臉。」

  第二天,王化成親自來到史府。

  這一次,姿態放的很低,不停地道歉。

  最後又主動拿出婚書道:「史老爺,之前是王某對不起你,既然連城姑娘已經有了意中人,那這樁婚事不如就此作罷如何?」

  史舉人心中很是欣喜,但面上卻故作不滿:「王老爺這是什麼意思?」

  「史老爺,你消消氣,其實你應該能猜到王某的來意。

  犬子是衝動了一點,闖下了禍事。但是,這也只能怪那喬秀才主動上門招惹,而且他身子又弱。

  我知道,史老爺是因為之前的事生王某的氣,王某在此給你賠個不是,這一千兩銀子是王某的一點心意……」

  「王老爺,你把老夫當成什麼人了?快快收回去。」

  王化成眼見史舉人態度堅決,只得訕訕收回銀票,隨之又道:「史老爺,算王某求你,這案子你就不要管了。

  王某已經退了一大步,也答應退婚……」

  「行了,婚書留下,你走吧,老夫答應你,不再管喬生一案。」

  一聽此話,王化成大喜過望,連聲道謝而去。

  等到王化成離開之後,史夫人也一臉激動走了出來:「太好了,這老傢伙終於肯退婚了。

  只是,這次苦了喬秀才,也不知道他……」

  史老爺嘆息了一聲:「是我對不起他,如果他真的能活過來,這次,我一定將女兒風風光光嫁給他。」

  「可是老爺,人死了,真的能死而復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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