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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為人實誠,西門吹雪

  關中。

  渭南城郊,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山莊。

  此庄的主人,便是關中赫赫有名的珠寶商:嚴立本。

  江湖中人一般稱之為嚴老闆,當地百姓一般稱之為嚴老爺、嚴大善人。

  這是因為,嚴立本時不時會做一些善事,比如在災荒之年拿些糧食出來救濟貧苦百姓。

  也或是支個攤,熬些粥讓難民免費喝。

  以嚴立本的身家來說,這些不過就要九牛一毛的小錢,但能賺個大善人的名頭,千值萬值。

  這日上午,兩個男子並肩來到了山莊門口。

  「敢問二位俠士來此有何貴幹?」

  門口的守衛一見來人的裝束像是江湖中人,態度倒也算恭敬,趕緊上前拱手相詢。

  「在下陸小鳳,前來拜訪嚴老闆。」

  守衛不由失聲驚呼:「你就是陸小鳳?」

  畢竟,陸小鳳的名頭太響了,不過很多人也只是久聞其名,卻未曾一睹真容。

  陸小鳳下意識理了理嘴上的鬍鬚:「如假包換!」

  「二位,裡邊請!」

  不管是真是假,守衛也不敢怠慢,趕緊將陸小鳳二人迎進山莊。

  隨同陸小鳳一起來的,正是司空摘星。

  這次,許長安、陸小鳳、花滿樓等人分頭行動,分別去找獨孤一鶴、嚴立本、上官木三人。

  一來節省時間,二來也預防對方聞風而逃。

  另外又有守衛匆匆跑去稟報莊主。

  不久后,嚴立本帶著幾個手下匆匆迎了出來。

  人未到,聲先到。

  「哈哈哈,陸大俠大駕光臨鄙庄,嚴某真是三生有幸!」

  「嚴老闆客氣!」

  「陸大俠,不知這位朋友是……」

  司空摘星拱了拱手:「在下司空摘星有禮!」

  「司空摘星?」

  嚴立本愣了愣,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盜王之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小子既然來了,怕是不會空手而歸……

  「怎麼?嚴老闆莫非不歡迎在下?」

  「不不不……」嚴立本趕緊擺手:「二位皆是貴客,嚴某平日里想請都請不來,怎會不歡迎?

  二位如不嫌棄,還請到後院喝杯薄酒。」

  「多謝嚴老闆盛情。」

  「陸大俠不必多禮,請!」

  「請!」

  一到後院,陸小鳳不由得由衷感慨:「好美的景緻,看來嚴老闆是請了高人布置的。」

  嚴立本一臉謙虛:「哪裡哪裡,附庸風雅罷了,還望陸大俠不要見笑才好……」

  說是後院,其實乃是一個巨大的花園。

  僅中間的湖泊,至少也有數十畝大小。

  園中有假山、涼亭、迴廊、花徑、雕塑……樹木蒼翠,百花競艷,美不勝收。

  也難怪有錢人永遠不嫌錢多,畢竟錢一多,能享受的東西也不一樣。

  就憑這風景秀麗的園子,便能讓人留戀往返,捨不得離開。

  嚴立本帶著陸小鳳二人走到延伸到湖中的一處平台。

  這裡已經擺好了桌椅,酒壺、酒杯。

  「陸大俠、司空大俠,請坐!」

  「多謝!」

  陸小鳳二人依次坐下。

  嚴立本執起酒壺倒了三杯酒,並道:「菜很快就來,嚴某先敬二位大俠一杯。」

  「嚴老闆,請!」

  「請!」

  兩杯酒下肚,菜陸陸續續端上桌來。

  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對了,不知陸大俠這次前來鄙庄有何貴幹?」

  陸小鳳笑了笑:「如果在下說是前程前來拜訪嚴老闆的呢?」

  「哈哈,這是嚴某的榮幸。」

  陸小鳳話鋒一轉:「對了,嚴老闆應該不是關中本土的吧?」

  嚴立本愣了愣,隨之笑道:「沒錯,嚴某老家是甘涼一帶的。」

  「恐怕嚴老闆沒有說實話。」

  「嗯?」嚴立本皺了皺眉:「不知陸大俠所說何意?」

  「雖說嚴老闆已然是一副標準的關中口音,但容貌看起來有點像西域人。」

  「是么?或許是吧,畢竟嚴某的老家距離西域很近。」

  這時,司空摘星介面道:「不,嚴老闆根本就是西域人,準確地說,是三十年前滅亡的金鵬王朝的要臣。」

  嚴立本不由臉色一沉:「敢情二位是來刨根問底的?嚴某是什麼地方的人,想必與二位無關吧?」

  陸小鳳慢慢轉著酒杯道:「不,關係大了去。想必嚴老闆也聽說了青衣樓的事。」

  「沒錯,這事早就傳遍了,別說江湖中,就算街頭百姓也人盡皆知。」

  陸小鳳繼續道:「青衣樓陰謀顛覆朝廷,如今在朝廷與各方豪傑的圍剿之下已土崩瓦解,一眾重要頭目死的死,抓的抓。

  不過,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始終沒有浮出水面,那就是組建青衣樓的總瓢把子。」

  「陸大俠,你該不會以為嚴某與青衣樓有關吧?」

  「哈哈哈……」司空摘星大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

  「你……」嚴立本氣極。

  「嚴老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不必再裝了。

  當年,金鵬國的國王將財富一分為四,交給四個人保管,而你正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伱背叛了國王的信任,表面上做的是珠寶生意,暗地裡卻組建青衣樓,干著殺人放火的營生……」

  「荒謬!」

  嚴立本重重一拍桌子。

  「陸大俠,嚴某敬你是江湖一代大俠,這才以禮相待。

  你卻一二再,再二三給嚴某潑髒水,真當嚴某怕你不成?」

  陸小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怎麼?被在下揭穿了身份,惱羞成怒想要動手?」

  「呵呵……」嚴立本冷冷一笑:「都說你陸小鳳武功蓋世,機智過人。

  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

  實話告訴你,酒里早就下了料,要不了你們的命,但卻會讓你們無法調動真氣……」

  「你……」

  陸小鳳不由臉色驚變。

  如此一來,他再好的武功也沒用,一個江湖三流人物都能要他的命。

  「你好卑鄙!」

  司空摘星也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彼此彼此,你們暗地裡調查嚴某,不也是一樣?

  不過陸大俠,我很好奇,朝廷的事關你何事?你非要巴巴趕來和嚴某過不去?」

  「錯,陸某是為朋友而來。」

  「朋友?花滿樓?」

  「不錯!青衣樓私印銀票,已經嚴重危及到花家的根基。

  就算朝廷不動手,花家也會想法子將青衣樓徹底剷除。」

  「那你們憑什麼認定嚴某與青衣樓有關?」

  陸小鳳冷冷道:「如果之前只是猜測,那麼現在你的行徑已經足以證明。」

  「哈哈哈,好,既如此,那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來人,將他倆扔到湖裡餵魚。」

  「是!」

  司空摘星急了:「喂,姓嚴的,我勸你三思而後行,開弓沒有回頭箭。」

  嚴立本冷哼了一聲:「嚴某一向不受人威脅,別人怕你陸小鳳,嚴某可不怕……

  對了,再告訴你們一件事。

  就算嚴某今日不在酒中下料,你倆一樣得死。

  嚴某能在江湖中立足,身邊又豈能沒有幾個高手……」

  「你說的是他們?」

  「砰、砰……」

  突然間,地上多了兩具屍首。

  嚴立本嚇了一跳,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屍首。

  他的身邊的確有四個高手暗中保護。

  這四個人,在江湖中沒有一點點名氣,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在江湖中闖蕩過。

  但要論實力,嚴立本相信,就算那些江湖中公認的一流高手,在四人面前也走不了幾招。

  當年,為了自保,嚴立本暗中派人四處擄掠孩童。

  前前後後擄了好幾百個孩童,並關押在一個秘密據點訓練。

  訓練的過程堪稱血腥、殘酷、無情。

  訓練的手段與目的只有一個:殺人!

  到最後,只有八個人活了下來,因為他們各方面的實力是最頂尖的。

  其中四個,嚴立本留在庄內保護他,另外四個經常在外面執行各種各樣的暗殺任務。

  說白了,這傢伙表面上是個大善人,暗地裡,雙手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西門兄,你總是出現的很及時。」

  陸小鳳沖著來人笑了笑道。

  「西門吹雪?」

  嚴立本一臉驚恐,失聲驚呼。

  說起來,陸小鳳的名頭並不比西門吹雪小。

  只不過,他在江湖中留下的大多是一些讓人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故而讓人忽略了他的武功。

  西門吹雪則反之。

  他在江湖中留下的是,是冷酷、無情、殺人,以及殺人後吹落劍上的血花,如同夜歸人抖落身上雪花。

  「呼!」

  這時,站在嚴立本身後的兩個下人突然出手。

  一個揮刀劈向西門吹雪,另一個則沖向陸小鳳。

  這兩個扮作下人的傢伙,正是留在庄內保護嚴立本的四個殺手中的其中兩個。

  另外兩個潛伏在一邊,已被西門吹雪所殺。

  這四個傢伙練的是殺人的本領,這些年不知殺了多少人。

  但在西門吹雪面前,卻如幼兒一般,一劍掠過,血花飛濺。

  另一邊,陸小鳳不慌不忙,似乎漫不經心一般,輕而易舉便夾住了劈來的刀鋒。

  「不可能……你……你不是用不了真氣么?」嚴立本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陸小鳳一臉嘲弄的笑:「那只是你自己瞎猜的,我可沒承認。」

  這一次來,他與司空摘星早有準備,已經提前服下了許長安給他們的解毒丸。

  之前不過是配合嚴立本演戲。

  嚴立本終於知道大禍臨頭,一頭冷汗,顫聲道:「別……別殺我,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

  司空摘星冷笑道:「如果說,我們要你的人頭呢?」

  「呼!」

  一道劍光掠過,嚴立本的人頭高高飛起。

  司空摘星:「……」

  陸小鳳一臉無語:「西門兄……」

  西門吹雪吹落劍上的血花,慢騰騰回了一句:「是你們自己說的,要他的人頭。」

  看,我西門吹雪就是這麼一個實誠的人。

  ……

  相對來說,上官木的運氣稍好一些,因為找上門來的是花滿樓。

  花滿樓一向不喜歡動手,更不喜歡殺人,除非萬不得已。

  幾輪交鋒之後,上官木終於向花滿樓坦誠了一些事。

  他所說的與獨孤一鶴的說法差不多,將矛頭指向了金鵬王子。

  花滿樓也認可了他的說法。

  畢竟,從各方面來說,金鵬王子的可能性最大:有財力、有人手、有足夠的動機。

  通過青衣樓大肆斂財、秘密培養人手,暗中招兵買馬。

  俟到時機成熟,一舉殺回西域奪回失地,重建金鵬王朝。

  理論上來說,卧薪嘗膽,不忘家仇國恨是一種美德。

  但是,你在西域丟的國,不在西域卧薪嘗膽,卻跑到中原來殺人放火,陰謀斂財,這就不能饒恕了。

  花滿樓當即與陸小鳳等人聯絡,準備集結人手,一舉搗毀金鵬王子的老巢。

  獨孤一鶴與上官木也不清楚金鵬王子藏身的具體位置,但卻知道大致地點,就在涼州城附近的沙漠中。

  結果,一行人紛紛趕到約定的地點洛陽城時,卻發生了三樁大事:

  第一樁:金鵬王子的老窩竟然被人一鍋端了。

  官府及時張貼了公告,揭露了金鵬王子的身份,以及其遁入中原后秘密組建青衣樓的諸多罪行。

  幸得鐵膽神侯明察秋毫,在涼州秘密調動三千兵馬將其老巢一舉搗毀。

  金鵬王子及其手下負隅頑抗,在混亂中被盡數殲滅。

  第二樁:洛陽城大名鼎鼎的威遠侯府發生一樁奇案,小侯爺在房間里用劍割頸自盡。

  經官府查驗現場,確認為自殺,但威遠侯卻一口咬定是他殺,責令官府徹查。

  第三樁:消聲匿跡十餘年的繡花大盜重出江湖,一夜之間盜空了洛陽銀庫中存放的近二百萬兩官銀。

  一時間,朝野震動。

  洛陽城內更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入夜。

  城南,金玉樓。

  這裡依然燈火輝煌、絲竹聲聲、歌舞昇平。

  因為,金玉樓是萬三千名下的產業,官府也要給幾分面子。

  就算有官兵進來搜查,也盡量客客氣氣,一眾客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二樓一間雅間內。

  許長安、陸小鳳、司空摘星、花滿樓四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小聲議論著這三樁大事。

  「許兄,沒想到你們護龍山莊的效率如此之高,咱們剛剛趕到洛陽,金鵬王子卻已經被滅。」

  許長安回道:「想來是王爺提前收到了消息,故而早了咱們一步。」

  其實,他心裡已經隱有所猜。

  恐怕青衣樓幕後真正的主子並非金鵬王子,或者說,金鵬王子不過就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

  一個傀儡失去了利用價值,唯有死路一條。

  朱無視一向喜歡坐鎮京城,這次竟不聲不響親自出馬,搶先一步滅了金鵬王子及其一眾手下。

  那麼,幕後真正的主子是誰,答案就不難猜了。

  真的是好手段,既滅了口,又得到了金鵬王子多年積累的巨額財富。

  只不過,其他人不太可能往這方面想,只當朱無視一心為了朝廷,又一次替朝廷剷除了一大隱患,立了一個大功。

  就憑這一點,曹正淳便遠遠不及。

  畢竟,在天下人眼中,朱無視乃是赫赫有名的鐵膽神侯,先皇欽定的顧命大臣,當今天子的皇叔。

  而曹正淳……閹賊一個,把持朝綱,禍亂天下,乃不折不扣的奸臣。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相對來說,像朱無視這種大奸似忠的人才是最難防的。

  陸小鳳嘆了一聲:「罷了,既然金鵬王子已死,也省得咱們跑一趟大漠。

  我現在奇怪的是,二百萬兩庫銀,在重兵把守的情況之下,

  繡花大盜是如何悄無聲息潛進去,又如何在一夜之間無聲無息將庫銀搬空?」

  司空摘星介面道:「沒錯,我也想不通。說實話,就連我都不敢誇口潛入銀庫而不被發現,更不要說搬走那麼多庫銀。」

  花滿樓也道:「這事的確離奇。就算沒有守衛看守,二百萬兩銀子至少得裝幾十大車。

  人、車、馬,那是多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會無聲無息搬空?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空摘星:「在我看來,一定是監守自盜,有人早就將庫銀搬空了,然後故意扯出一個繡花大盜,想引起大家的恐慌,達到轉移視線的目的。」

  十年前,繡花大盜的名氣遠超梅花盜。

  梅花盜雖然作案無數,但大多屬於偷雞摸狗、竊玉偷香、殺人擄財的一些案子。

  而繡花盜之前只犯過五次案,但這五次皆是驚天大案。

  第一次作案,便滅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個家族,近兩百條人命。

  第二次作案,劫了江州府送往京城的八十萬兩官銀,負責押送的官兵無一倖存。

  第三次作案,劫了江東鏢局押送的十幾箱珠寶,令得江東鏢局賠得傾家蕩產。

  第四次作案,竟擄走鎮西王新納不久的王妃……數日後將衣無寸縷的屍體扔到王府門口。

  第五次作案,暗殺了新科狀元……

  這傢伙十分囂張,每次作案都會留下標記:一幅綉著牡丹花的精美絲帕。

  也因此,有人以為繡花盜是女人,畢竟繡花是女人所擅長的,而且每次犯案的兇器都是繡花針。

  不過,江湖傳言,繡花盜其實是一個長著鬍鬚的男人,有點娘娘腔。

  具體長什麼模樣卻沒有人說的清楚。

  其身份、來歷十分神秘,就連護龍山莊都沒有查出其底細。

  剛有一點蛛絲馬跡時,這傢伙卻消聲匿跡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沒想到,事隔十年竟然再次出現,而且風格依舊,一出手便是驚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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